沈韶托著下巴,欣賞恩竹暴風吸入的鼓臉頰。


    他好幾餐沒吃肉了,今天調查完港口後,上校特意讓張坊長找了戶人家,把帶的那些牛肉羊肉和雞肉都給熱了,外加又點了一桌子的漁家菜,這家夥現在正狂吃鰻魚飯。


    “至於嗎?”,沈韶抽了一張紙給他擦嘴,“比我做的還好吃?”


    “#@¥%&!”,上校嘴裏塞了吃的不敢開口,隻是閉著嘴,邊嚼邊用喉嚨嘰裏咕嚕地表達。


    沈韶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捂著嘴笑。


    恩竹拿起桌上的水把食物順下去:“當然不是!隻是太久沒吃肉了而已!”


    沈韶剩了半盒鰻魚飯吃不下,她見對方盒子裏空了,就把自己的也推過去給他。


    “你就是吃太少了才這麽瘦。”,恩竹一邊接過食物一邊說道,“你現在具體多重?”


    沈韶翻了他一個白眼:“怎麽能隨便問女孩子的體重?也太不禮貌了吧!”


    她伸了個懶腰:“我已經比三年前好多了,能吃能喝的,我最嚴重的時候才不到八十斤。”


    “八十?!”,上校震驚得筷子都掉了,“我們身高差也就十幾……還不到二十公分呢!我一百五,這差不多就隻有我一半重?!”


    沈韶心說你居然有一百五?完全看不出來啊!難道是因為都是肌肉,所以密度大?


    “現在當然不止,我已經恢複正常了!”,沈韶曲起手臂,做了一個比劃肌肉的動作。


    恩竹張著嘴看向沈韶細弱的胳膊:“你過百了嗎?這不健康吧?”


    “叫你別問還問!”,沈韶嘖了一聲,“體檢報告說我挺健康的啊,就是體重偏低。”


    上校心想俗語說【勞思傷脾胃】,多半是因為沈韶思慮太多才這麽瘦,沈中堂也一樣,天天操心一大堆事情,於是成了個幹巴巴的老頭。


    他正想著,手環突然震動了一下。


    沈韶的手環也同時震動。


    恩竹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這是一封來自大殿的密詔。


    沈韶的表情則變得疑惑,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有皇帝的密詔飛到她這個基層公務員的手環上。


    兩個人轉過身去背對彼此,點開密詔查看。


    “恩長官,朕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和豐親王逝世後,由於他沒有符合規定的子嗣或侄兒,所以世襲親王稱號被廢除,原本的封地亦被收迴,現在重新分配給了朕的長子,康親王。”


    恩竹皺著眉查看密詔內容,心想這跟自己這趟來有什麽關係?


    “朕剛剛得到消息,石神島上有一名叫布澤法師的僧人,實際上是和豐親王之後,如今新規劃的封地和親王頭銜已經確定,朕不希望此人節外生枝,跑出來爭權奪利擾亂朝綱,所以朕特意給你發此封密詔,朕要你在規劃修建軍事設施之餘,將此人幹淨地處理掉。”


    上校眼角抽搐,這是什麽情況?我記得布澤法師是長公主原本的結婚對象吧?而且似乎長公主還對他有感情?沈韶手裏這次石神島的案子,不就是為了悄悄保護他的安危而來嗎?


    恩竹腦子裏一團亂麻,他看著密詔頁末的【皇帝密詔,閱後即焚,絕密信息,嚴禁外傳】,不明白為什麽皇帝會如此狠心,要讓自己姐姐在乎的人去死,就為了一句“不希望節外生枝”?不承認布澤法師是和豐之後不就夠了嗎?一個和尚能翻起什麽浪?要見屍體才安心?


    上校手裏的密詔變成了一大串數字碎片,文件拉到底之後自毀程序啟動,他現在毫無疑問領取了一個和沈韶截然相反的任務,而且這個任務來自當今聖上,他不能不辦。


    否則,他或許會被皇帝猜忌和長公主私下結黨,對如今的皇權不服,甚至意圖不軌——這是可能導致死全家的罪名。


    軍官深吸一口氣,他不知道如何答這道題,他不想害沈韶的任務失敗。


    沈韶則瞳孔地震地看著她自己手裏的這封密詔。


    “沈韶組長,朕知道你根據諦聽的指令,正調查石神島連續失蹤一案,不過朕剛剛與你父親促膝商議,認為布澤法師的存在,實在是有害康親王的封地穩定。”


    她吞咽下口水,看著第二段的震撼發言:


    “朕要求你調查之餘,設計一個意外事故,處理掉和豐親王留下來的不安因素,讓這個布澤法師安靜地葬身海島,從此真正地成為一個死人。”


    沈韶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皇帝的密詔和諦聽的命令背道而馳,而且這個布澤法師毫無疑問是長公主的舊愛,這個密詔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她在長公主和皇帝之間選邊站。


    沈韶清楚,雖然表麵上皇帝把長公主當作自己人,但實際上帝王之榻怎容他人在側,年逾四十還有個姐姐垂簾聽政,民間也時常議論到底誰才是一國之君,這實在是恥辱。


    這密詔威脅滿滿,還什麽“與你父親促膝商議”,意思就是沈老頭的嘴我先扣下來了,朕來親自考考你,看你自主答題會怎麽選,分明就是要確認沈家的教育裏,他們到底忠於誰。


    沈韶看著破碎的密詔,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她隻擔心了一會兒關於諦聽的事情,但沈韶並沒有考慮過,殺掉布澤法師、惹怒長公主和違背長駙馬的命令,恩竹和她之間的關係將會如何。


    因為真正要命的是,沈韶在這個任務開始的時候,讓恩竹簽署的配合調查令裏麵清楚地寫著,要求配合調查者也要保護布澤法師,這家夥也知道這是自己舅母所托,所以他還挺認真,連槍裏都沒放實彈,就算真有危險都隻能用麻醉彈自保。


    而沈韶不能告訴他密詔的內容,因為這玩意兒規定了是就天知地知,皇帝知我知——現在恩竹相當於是受諦聽和長公主所托,要配合保護布澤法師,而她沈韶卻要突然反悔背刺,悄悄殺掉這個和尚,讓自己的男友在情理上都有愧舅母,甚至有可能會被追責。


    她很難辦,但是必須這麽做,否則老爹和沈家將會有滅頂之災。


    兩個人無言地轉過身,不知道彼此收到密詔的二人帶著愧疚的眼神。


    “怎麽了?”,沈韶讀出了恩竹表情裏的難堪。


    “……沒什麽,廣告郵件。”,上校緊張而拙劣地撒謊,“你呢?”


    “一樣。”,沈韶掛起一個虛假的輕鬆笑容。


    恩竹焦躁地搓著手,小心翼翼地詢問對方:“前天我簽的那個配合調查令和保密協議,能再讓我看一眼裏麵的任務內容嗎?”


    “當然可以。”,沈韶懷疑對方也收到了什麽消息,猜測可能是長公主得知皇帝起了殺心,於是給自己的外甥發送密令,要求恩竹盡力保護布澤法師,幫助他脫身,並且用配合調查令裏麵的內容來壓他。


    沈韶打開手環,將兩份文件揮給對方看。


    “……好吧。”,恩竹再次確認了沈韶的任務,確實包括了【保護布澤法師】這一項。


    他關閉文件,用十分抱歉的表情看著沈韶:“你最近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沈韶皺起了眉毛:“你什麽意思?”


    軍官撓了撓腦袋:“沒什麽,當我沒問吧。”,他後悔問出這種問題,但他實在是不知道如果自己殺掉布澤法師,要如何補償任務失敗的沈韶才行。


    在恩氏全族的安危,和沈韶一次任務的成敗之間,他搖擺不定,他不可能放下家人不管,但是沈韶這次的任務毫無疑問來自諦聽的最高負責人、長公主和長駙馬,而且還是她升了執行組長之後第一個任務……可他沒有選擇,恩竹心碎地認為自己恐怕要因此失去沈韶。


    沈韶則在心裏想,要怎麽避著恩竹偷偷操作。


    “要不還是先調查清楚失蹤案再說吧!老百姓的安全要緊!”,兩個人的腦子裏異口同聲。


    ……


    沈千山在大殿裏焦慮地踱步,他現在不能直接聯係沈韶或恩竹。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女兒會選錯,他怕的是恩竹選錯,留下活口,最後害沈韶也一同被猜忌。


    皇帝和輔國公說,你和慎博郡主兩個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偶爾也要把沈母接進殿裏見見,說是今晚賞賜了一桌家宴,讓他們一家人一起吃飯,順帶讓長駙馬也一起見見。


    沈母給沈千山發了個消息,問他什麽情況。


    沈千山百爪撓心,思索了半天,迴複問沈母喜不喜歡田園生活,如果以後一家人都搬到農莊去,不請工人,就自己當農民,是不是能接受這樣過日子。


    沈母一看就知道是出事情了,她迴了一句:“千山別怕,等我”,就立刻從郊外啟程。


    一輛繪有皇室紋章的車子停在了大殿圍牆外,沈母一改在農莊裏的常態,罕見地穿上了全套貴族禮服,在侍衛的護送下步入那扇大門。


    她心裏罵沈千山操之過急,肯定是這家夥推改革的態度太積極,才會引起皇帝的猜忌,明明剛出了貴族謀殺案這樣的敏感事件,這方腦殼老頭也不知道避避風頭,真是老糊塗了。


    沈母一路又端莊又加速快步走,侍衛畢恭畢敬地引導她進入電梯,她很快就來到了位於82層的鎮國公的住處。


    “哥哥!”,沈母見侍衛和侍女都退下,她終於放下鎮定的假麵,焦急地迎上一樣一臉慌張的輔國公,“快救救妹妹,救救千山,救救韶韶!”


    輔國公夫婦讓她趕緊坐下:“妹妹莫怕,聖上多半是一時起意,沈大人一向恪盡職守兩袖清風,並沒有什麽實質的罪狀落在別人手裏!”


    輔國公深唿吸平靜心率:“千山沒做錯任何事,就算聖上要棄他,他不是貴族,不能以皇室家法處置,必然也是要走司法程序的!司法部那邊妹妹大可放心,你們二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是什麽也查不出來,最多也就是撤掉他的官職!”


    沈母抖著手接過輔國公夫人遞來的茶:“我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哥哥嫂嫂可有頭緒?”


    輔國公夫人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今天突然接到皇帝讓人送來的家宴賞賜,也是一頭霧水。


    輔國公咬著牙說多半是沈千山推改革太急切,讓皇帝懷疑他別有所圖,於是故意試探一番。


    “別有所圖?試探?”,沈母放下了茶碟,“聖上說什麽了?”


    “今晚的家宴,長駙馬也參加。”,輔國公牙齒打顫,“聖上和長公主雖親如同胞姐弟,也一向信任她、讓她參與政治決策,但恐怕難免因為去年各種事情心生嫌隙……”


    “去年……”,輔國公夫人轉著眼睛迴憶,“我聽說黃金麵具一案,沈大人交上來的麵具是碎的,當天長公主連夜讓聖上去她的寢殿……之後此案不了了之,再之後便是改革。”


    沈母雙眼驚恐:“聖上懷疑偷盜皇室黃金是長公主做的,而我們包庇長公主,與其勾結?”


    她臉上寫著【這傻逼皇帝腦子有泡吧?明明是千山和韶韶秘密調查才抓到證據,我們如果是同謀,為什麽要自掘墳墓?而且沈千山當年國庫案的時候查抄了長公主母家,沈氏和她壓根就是有世仇啊!怎麽可能會合謀啊?!】一類的話。


    “會不會是覺得,千山故意捅出皇室黃金一事,目的就是推進改革,從而方便長公主從中牟利?”,輔國公盡力思考著可能性,“而千山操之過急,引起了聖上的猜疑?”


    沈母無語地攤著手:“長公主哪裏牟利了?她自己母家表姐妹嫁的貴族,自願獻出自己的封地來給聖上做改革試點鎮,這還不夠證明忠誠嗎?……難道那個沒有半毛錢血緣關係的外甥當了行政長官也算?”


    她簡直要氣笑了:“姓恩的就是平民一個,又不是貴族,這有什麽好擔心的?真不放心的話,直接撤了那野小子的官不就好了,關我們什麽事啊?!”


    恩竹猛地打了個大噴嚏。


    “可我那天聽七位行政長官述職,別的行政長官都急著攀附權貴,買賣土地甚至和貴族聯姻,反而是隻有恩竹長官沒有和貴族進行任何產權上的交易,分明忠心於聖上的改革啊?”,輔國公疑惑地撓著額角。


    沈母咬著自己的下唇:“還有上次樊月初的事,特意安排了他們……莫非是聖上知道了……”


    “什麽特意安排他們?什麽知道了?”,輔國公夫人捕捉到了重點,“妹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們?”,她一把握住了沈母的雙手。


    沈母猶豫幾秒,支支吾吾地說道:“哥哥嫂嫂……可有聽說了一些風言風語?”


    輔國公夫人一愣:“風言風語……?莫非韶韶她真……?可恩竹長官不過是外戚,連爵位都沒有的呀!實際上和長公主能有多少關係?真算起來還沒她母家的幾個貴族姐妹夫危險啊!”


    輔國公覺得荒唐:“就算這小子狗膽包天起兵造反,名不正言不順,皇位排隊叫號都輪不著他,更不可能有貴族會支持他!不用一個小時就鋃鐺入獄了,肯定不是因為這種事情!”


    輔國公轉口教訓沈母:“總的來說這小子哪裏配得聖上猜忌?不過你也真是,怎麽會讓這種沐猴而冠的狗尾巴草惹上咱們家韶韶?先說好了,我不同意!”


    恩竹又打了一個大噴嚏,把思索中的沈韶嚇了一大跳。


    沈母煩躁地端起茶來,搓著茶盞蓋碗:“我看聖上是怕沈家不忠,想要拿什麽拴住咱們。”


    “那叫長駙馬來是什麽意思?”,輔國公夫人百思不得其解,“會不會跟韶韶的工作有關係?她不是在諦聽嗎?”


    沈母歎了一口氣:“可韶韶也沒做錯什麽啊!還剛升了職呢!”


    “別猜了!”


    沈千山不等侍衛通傳,直接推門而入,然後轉身合上了門:“聖上就是無端猜忌,是我改革太急,導致他懷疑沈氏的忠心,一邊想利用韶韶拴住我們,一邊又不想讓她誕育有皇室血統的孩子,忌憚我們沈家和你們輔國公家合起夥來,兩大權貴重臣借著改革培植自己的勢力,怕我們之後扶持她的孩子上位!”


    沈母站了起來一把抱住沈千山,邊哭邊罵:“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若是韶韶有什麽事,我和你沒完!”


    輔國公敲著桌子急:“那不讓韶韶和皇室聯姻不就得了?而且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我們不是一直就這麽做的嗎?而且這跟長駙馬有什麽關係?”


    “聖上是想利用恩竹。”,沈千山咬牙切齒,“他若是通過考驗,忠心聖上改革,便是顆幹淨的棋子,算起來又是皇親國戚,但是又沒有爵位和繼承權,用來按滅我們的火焰正好!”


    輔國公瘋狂搖頭:“什麽?我們家韶韶嫁進恩氏和株樹塔……?這不是搞笑嗎?我不同意!”


    “現在不是這個問題。”,沈千山鬆開妻子,雙腿一軟坐了下來,“若是這蠢貨私心作祟,沒通過聖上的考驗,同時要是今晚長駙馬又聽說聖上要賜婚,一時太過激動,當著聖上的麵曝光他倆其實是情投意合,那就要兩家人一起完蛋了!”


    輔國公下巴脫臼:“就坐實了恩竹其實是長公主的人,而我們和長公主的人早就勾結?!”


    “若是這小子腦子清醒,處理掉和豐親王的遺孤……”,沈千山煩躁地深吸一口氣。


    “那如此一來,隻要拿捏住手無縛雞之力的恩氏一族,就能同時拿捏住長公主和沈家……”,輔國公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圖,“一邊挑撥恩竹上校和長公主的關係,讓他作為長公主一脈卻待在自己的陣營,一邊能綁住這兩個年輕人和沈家為己所用,又能斷了沈家憑貴子上位的意圖,防止出現像內亂那樣的情況,杜絕大臣紛紛扶持自家子孫的情況重蹈覆轍……”


    沈千山垂著腦袋搖頭歎息:“甚至隻要長公主或者沈家有一點不忠的苗頭,隻需要一道指令,按謀反的罪名殺恩氏九族,就能把我們兩邊都一鍋端掉,皇帝便是料我們肯定會畏懼這種連帶的可能性,因避嫌而不敢勾結!根本無法再選邊站,隻能一心一意做他的臣子!”


    沈母嘴唇顫抖:“聖上太過忌憚貴族勢力,又不放心沈家這種根深蒂固的官宦世家,一邊害怕有繼承權的血親篡位,一邊害怕大臣重蹈覆轍、以帶有自家血脈的皇子謀取皇權……想著長公主母家和我們有仇,再疊加恩竹這種沒有貴族血統、隻能靠皇位穩固才能得勢的的外戚和我們的姻親,就能又保證我們兩派不會聯手,又能平衡雙方勢力、一次性拿捏……最後不管是我們,還是恩氏,還是長公主,都隻能全部為皇帝所用,隻有鞏固皇權,我們才能過得更好,反之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聖上甚至在一開始,說想讓韶韶入宮為妃。”,沈父攥緊了拳頭。


    三人同時瞪圓了眼睛震驚地看著他:“什……什麽?”


    沈母的嘴型說了句無聲的“一把年紀的老色鬼信不信老娘馬上就殺了你”。


    輔國公難以置信地說道:“但言外之意必然是不會讓她有自己的危險子嗣,可你們家就隻有這一個孩子啊!難不成是要讓你們夫婦斷子絕孫嗎!這有違法理,不管是臣子還是貴族家中,獨生女不可嫁天子為妃,這是白紙黑字的規矩啊!當年你們夫婦不就是因此才隻要了一個孩子嗎?”


    “不過,那應該隻是試探,看我是不是有讓沈家加入皇權爭奪戰的意思,我已經嚴辭迴絕,說絕不會讓韶韶和皇室貴族聯姻,直接從根源上杜絕一切可能性,以證明我們沈家的純臣之心……可皇帝改口便說那就和不是皇室貴族的人結親!”


    沈千山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當時也隻能兩權相害取其輕。


    沈母和輔國公夫人焦急地問那現在怎麽辦。


    “不知道,此事我們無解。”,沈千山頭疼扶額,“我們是死是活,隻能看恩氏的那兩個人怎麽處理了……長駙馬今晚對賜婚的態度,和恩竹上校麵對密詔的決策。”


    ……


    恩家耀疑惑地看著手裏的賞賜通知。


    “夫君,怎麽了?”,長公主見他皺著眉許久不說話,關心地問道。


    恩家耀把屏幕揮給了長公主:“聖上說今晚賞賜了輔國公家宴,宣了沈中堂夫婦入殿不說,還同時邀我一起參加。”


    他不明白輔國公一家吃飯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他還是這麽恐懼。”,長公主一下子看穿了皇帝的意圖,“他太沒有安全感了。”


    恩家耀沒懂:“夫人,為夫愚鈍,此事何由?”


    “恐怕這次,是因為那個人的事開始的。”,長公主搖了搖頭,“和豐親王乃先祖世襲的爵位,五代帝王之前,他們家的爵位源自當時皇帝的幼小嫡子,血統十分純正高貴不說,還與我母家有裙帶關係,我小時候喚他作裕哥哥,當年我們的婚約本就是親上加親之意。”


    長公主看著自己的袍子,懊悔不已:“我不應該讓你……讓諦聽去處理這個人的事情,皇帝知道了此事,定是以為我還和他保有聯係和感情,擔心我作為先皇為數不多還不在牢獄之內的子女,在皇帝這個混了異族之血的人麵前,會暗自生出威脅來。”


    她感歎若不是因為當今聖上被無數貴族和大臣背地裏罵“雜種”,或許當年的內亂就不會發生,或許大家就會老老實實地承認,他又是嫡子又是長子,繼承大統明明就是名正言順。


    恩家耀大概明白了:“所以,皇帝想用我來掣肘夫人你?”


    “是用竹兒。”,長公主歎了一口氣,“一步棋,就能牽住沈家和我們。”


    恩家耀眼睛一轉:“竹兒沒有貴族血統,如何值得聖上忌憚?這孩子和沈家又有何關?”


    “他會讓竹兒殺了裕哥哥,然後再給竹兒賜婚沈家千金。”


    長公主痛苦地閉上雙目:“皇帝料你必然會愛護你姐姐唯一的孩子,可他殺裕哥哥,我怎能不恨他!皇帝知道我必然不會再信與我有殺兄之仇的恩氏一族,而沈家本就因國庫一案與我母家結怨恨,與沈家千金聯姻的竹兒,從此便隻能是皇帝的人了!”


    恩家耀感到胸口酸脹難耐:“夫人,竹兒他……他沒有辦法,他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長公主搖了搖頭,“我不會真心怪他,但也確實無法再真心待他。”


    恩家耀撫摸著長公主的脊背安慰:“為夫應當怎麽做?”


    “裕哥哥注定有此一死,躲過了內亂,躲不過如今。”,長公主將頭靠在了恩家耀的懷裏,“沈家滿門忠臣,竹兒也是無辜之人,你不如想辦法,讓皇帝對他們少些猜忌吧。”


    “好。”,恩家耀捏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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