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校對著儀表鏡,按照說明書穿上這套造價高昂的傳統服飾,但由於軍人留的都是不允許超過12cm的短發,並不能做什麽仿古的造型,所以恩竹也隻是簡單地把頭發三七分開,然後都用發泥抓得往後背去,造成了一種混搭的奇異效果。


    他不太放心,拍了一張照片發給長駙馬,問舅舅這樣行不行,會不會給他丟人。


    在得到了“沒問題”的迴答之後,恩竹鬆了一口氣,下樓去基地門口等皇室的車子來接。


    去基地門口的路上,第四小隊的混球們一個個指著他哈哈大笑,小武說長官看起來像是要去參加漫展,身上的裝備太齊全好像資深發燒友;老管拍了好幾張照片說要發給夢塵一起笑,理由是恩竹的發型看起來像洋人偷穿我們的服飾,一股子沐猴而冠的違和味兒;小金詢問能不能幫他帶點東西給六公主,他最近搞出來一種新的材料,托中校在活動現場遇到六公主的時候捎給她做實驗。


    “差不多行了,再笑都給我去跑圈!”,中校把小金給他的東西放進腰上掛著的錦囊裏,揮手驅逐這群拿他當熱鬧看的家夥。


    一輛繪有皇室紋章的豪華轎車緩緩停到了特軍基地的大門口,從上麵下來兩個身穿皇室甲胄的皇家護衛,簡單地對他行禮,表示是長駙馬派他們過來接的。


    皇家護衛基本都是由低級貴族家庭中沒有繼承權的遠親或邊緣成員組成,盡管如此他們也多少帶有一點貴族血統,所以從傳統的身份階級觀念來說,他們甚至高於作為軍官的恩竹,這幾個護衛心裏估計對今天的乘坐者沒有多少敬意,隻不過囿於“長公主的外甥”這種毫無血緣關係的外戚身份,對他做個樣子就差不多了。


    “恩長官,請上車。”,一個護衛拉開了後排的車門,“對了,您隨身沒有帶例如槍支武器之類的東西吧?”,另一個護衛問道,“麻煩您把這些東西托給您的戰友保管,按規定,皇室車輛上的空間也算是大殿的領域範圍,不允許帶這些物品上車。”


    恩竹搖了搖頭:“我知道規矩,身上並沒有帶任何槍支武器。”


    護衛滿意地用手掌一指:“很好,那請恩中校上車就座。”


    ……


    沈韶正在平板上確認著倉庫裏送進來的材料,給到位了的東西打勾。


    “還缺兩方的竹條,還有十打宣紙。”,她向另一個來幫忙的世家子弟說道,“你打個語音問問吧,是不是落在之前的哪輛車上了?這麽小的數字差異,應該不是因為有輛車沒到。”


    那個誌願者也撓著頭疑惑:“估計是不小心放進別的東西的箱子裏了吧,我去挨個拆開看看,說不定是塞在哪裏了。”


    沈韶點點頭,繼續檢查紕漏。


    “我快到了,你在哪裏幫忙?”,沈韶的手環震動,是中校發來消息。


    她趁人去檢查箱子的空隙,順手迴複道:“我在東邊的配殿,也就是倉庫這邊盤點花燈材料,你從山門進來之後,估計直接會被帶去寶殿的會場簽到,我們估計暫時遇不上,等我這邊材料齊了跟你說,到時候你再出來,我們一起逛遊園會!”


    這次的活動安排在王城城區邊緣的一方傳統宗教的古觀裏舉辦,從被稱為山門的大門進入後一路是沿著中軸線的遊園會,這條長達四百米的道路兩旁,設置了有各種傳統遊戲和小吃的小攤,豐富非常又十分熱鬧;古觀的東西兩側分別是兩個配殿,四個角上分別是鍾樓、鼓樓、以及將軍殿和碑林;沿著中軸的這條路直走,經過多個布展了的官殿之後,是最核心的建築物,被稱之為寶殿,今晚受邀的達官顯貴們就在這裏製作花燈和拍賣。


    剛剛去翻箱子的誌願者返迴,接過沈韶手裏的平板查看:“我沒找到,不過嫣嫣說沒事不要緊,本來買的時候就多買了,而且有的小賓客說不定吃了奶就睡,估計也用不到那麽多,所以少一點點沒關係!”,他聳了聳肩,“我看這邊基本差不多了,咱們也去逛逛遊園會吧!倉庫又悶又多灰,聽說賓客已經陸陸續續進場了,我也想去玩。”


    沈韶打趣問他是不是要去泡妞,對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就是去看看,順便去找那幾個認識的貴族朋友一起溜達,如果活動的時候能遇到看對眼的麽更好。


    沈韶心說我看你就是去獵豔的,別裝了都寫臉上了。


    “我約了跟彤彤她們一起,你自己先去吧。”,沈韶把這個急著去玩的家夥打發走。


    這小子嘿嘿一笑,把平板還到她手裏,一溜煙沒了影。


    ……


    恩竹一路上被好幾個人搭話,好不容易步入寶殿的區域,來到前庭的簽到處。


    “啊呀,您是那位須磨鎮的長官?恩竹中校?”,簽到處的女生驚喜地問道,前段時間的事情鬧得大,人人都在吃瓜,基本上所有人都認識了恩竹,見證了他那跌宕起伏的名聲。


    中校點了點頭:“是的,我謹代表我的舅舅、既長公主和長駙馬一家,為本次活動表示支持並帶來他們的誠意,希望可以幫助到那些重建中的國家。”,軍官打開手環,讓對方掃描自己的身份卡來完成簽到。


    “幸會幸會,我是湯氏本家的湯晴晚,家裏世代做航運線路管理和審批,家父目前在航運司擔任司長。”,她點擊確認簽到完成,順帶寒暄兩句,“我記得長駙馬祖上也是做水運起家的,家父偶有在大殿和長駙馬以及長公主見麵,聽說長公主前陣子飽受熱症困擾,不知道現在好點了沒有?我父親最近得到一帖傳統藥方,可以讓禦醫看看,或許有幫助。”


    中校心說我又不像你爹似的在大殿裏閑逛溜達,我怎麽知道她好不好……而且因為外戚身份敏感,說實話恩竹到目前為止見舅媽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甚至對方的長相在他的記憶裏都有點模棱兩可的,真遇上了還不一定能認出來呢。


    “且替長公主多謝湯司長的關心,我一定會捎帶去令尊的心意。”,中校隻能這樣迴答,但是說實話,他也不知道怎麽把對方剛剛塞給他的紙條帶進大殿,要麽等一會兒坐下來之後,拍個照發給舅舅好了。


    他領取了一個香囊,裏麵裝著一堆金色、銀色和銅色的金屬小片,分別代表“10文\/5文\/1文”錢,可以用來在遊園會的小攤上作為代幣使用。


    “希望您今天玩得開心。”,湯晴晚微笑著送走他,轉頭給下一位賓客登記簽到。


    中校進入會廳,看著場地裏的蒲團和矮幾,馬上又有一位誌願者來引導,告訴他座位在哪裏:“您是恩竹長官吧?今天是替長駙馬來的嗎?”


    “是的,請問我的座位……”,他話未說完,誌願者就用手掌指著右邊靠前的一個上座,並且從隨身的錦囊裏拿出姓名標牌放到幾上,示意這個位置的賓客已經到了。


    誌願者請他坐上蒲團後也要非要寒暄兩句:“恩長官幸會幸會,我是夏氏本家的夏知節,家父在農業司擔任副司長,聽說須磨鎮去年上繳的公糧質量非凡,他本來擔心改革後會有一段時間的亂象,沒想到須磨鎮反是欣欣向榮,他對您是讚不絕口,誇您是青年才俊。”


    中校掛著禮貌的假笑:“令尊謬讚了,農業是須磨鎮的支柱產業,晚輩接手後自然是萬萬不敢懈怠,還希望能繼續獲得農業司的悉心指導。


    他現在很理解沈中堂為什麽不喜歡社交,一來一迴確實很耗費心力。


    夏知節微笑著和他客套了一會兒,就繼續去給剛來的賓客引導帶路。


    恩竹心想算是可以放鬆一下了,轉眼又來了個倒茶水的誌願者。


    “恩竹長官,幸會幸會!“,這個自稱叫許仰詩的女生詢問他想喝什麽,並且自說自話地開始自我介紹,說她是茶道世家許氏,母親則是孟氏本家出身且官居吏事部的副部長。


    軍官心說你們世家的領域分得也太細了吧,有沒有爆米花世家和糖葫蘆世家?


    中校和她客套兩句,並問了一下有哪幾種茶可選,最後挑了個青柑普洱。


    終於沒人來打擾,他不知為何已經感覺有點累了。


    “你忙完了嗎?”,恩竹打開手環,給沈韶發去消息。


    沈韶秒迴:“滴滴!已經離開東配殿!目前往山門走,豬兒蟲速速開溜,與我們會合!”


    “我們?”,軍官不解,“我以為就我們倆呢?”


    沈韶迅速打字迴複:“這兒這麽多人,就我們倆,不怕被人傳閑話嗎?上次於曼曼的事情這麽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啦?”


    中校想想也是,自己和沈韶的關係除了她的幾個小姐妹知道以外,在廣義的世家圈子裏還隻是流言狀態,沈家也並沒有承認或者正式公開過他,於是迴了一個“好吧”的表情包,表示自己現在就溜出來和她見麵。


    “山門東麵的大柱子下見!”,沈韶快速地迴了他消息。


    ……


    恩竹遠遠地就看到了沈韶,他的唿吸都凝固住了。


    沈韶穿上了照片裏那件以天青色為底色的絲綢深衣,袍長拖地的直裾是貼合的手工剪裁,完美勾勒著沈韶那窈窕而纖細的身體曲線,寬袖上精美的暗紋刺繡卷雲舞鳳,寬腰帶以緙絲工藝上點綴了額外的色彩,她身上是精美的珠玉掛飾和瑪瑙以及鬆石組成的四層疊戴項鏈,最下方配著一塊羊脂白的玉璜……如瀑的黑發長及腰間,頭頂做了古製的盤發並搭配銀質和珠翠流蘇的頭飾,長發在腦後下垂的部分中間以長及小腿肚的絲帶束之,跑動起來會隨著長袍一起在風中飛舞,一種穿越時空而來的宿命感十足。


    “喲!秀發哥!”,顧彤彤挽著她丈夫的手,齜著牙和他打招唿,“加了幾個好友了呀?”


    中校迴過神來,轉頭一臉疑惑地問她:“什麽好友?”


    傅橋聲十分震驚:“不是吧,你從山門走到寶殿,又從寶殿走到山門,這條街逛了兩輪,沒人問你要聯係方式?!”


    恩竹從隨身錦囊裏拿出一張藥方:“沒有……我隻有這個,簽到處有個叫湯晴晚的女生,說讓我替她老爹捎給長公主。”


    眾人一臉“這女人是把你當快遞員了”的表情。


    沈韶的一個小姐妹笑出了聲:“我們剛剛從東配殿走到這裏,就這麽短短一段路,韶韶被四個人問候並要了聯係方式!”


    沈韶連忙補充說她都拒絕了,並沒有和那些急著拍沈中堂馬屁的人加好友。


    “這位是上官非遲,上次聚餐也在的。”,沈韶簡單向他介紹了一下這個家裏有親戚在治安所高層的小姐妹,之前中校被冤入獄,就是她給沈韶問到了恩竹在裏麵的情況。


    恩竹友好地和她點頭致意:“上官小姐,初次……算是初次見麵,上次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這位是鎮關侯的世子,彤彤的丈夫。”,沈韶又介紹了一下顧彤彤旁邊那個身高兩米多的巨人,中校仰著腦袋向他行禮:“世子大人,久仰大名。”


    世子大方一笑,和他握手:“不用叫什麽大人的,都是朋友,和她們一樣喊我阿嶽就行!”


    沈韶抬起手環看了一眼:“嫣嫣太忙了,說沒空,讓我們自己逛,不用等她了。”


    她剛剛大老遠看到恩竹小跑著過來,其實就已經難掩喜悅,雖然努力控製著表情,但嘴角還是難壓,沈韶眨了眨撲閃的睫毛看向中校:“那走吧,我們大家一起逛!”


    恩竹一臉癡笑地看著對方,想伸手去牽她,但一想到這裏這麽多人,又匆匆收迴了手。


    果然,大家才剛抬腳,就有一個剛從車上下來,走到山門處的皇室子弟向她們打招唿:“阿嶽!誒?這位可是沈中堂的千金?我們之前在大殿有過一麵之緣。”


    沈韶今天已經被迫社交了八百迴,她輕車熟路地行禮:“琢郡王,家父之前在能源礦一案上受令尊關照,十分感激。”,琢郡王連連擺手,說多虧沈中堂手下留情,自己父親才免遭大殿的調查,最後隻是交出能源礦就息事寧人,沒有繼續查抄封地裏其他的產業。


    “對了,前段時間聽說您長兄喜得貴女,家慈托人送去的滿月禮,不知道是否還合乎世子妃的心意?”,沈韶禮貌地換了個輕鬆的話題。。


    琢郡王微笑著說他嫂嫂喜歡得不得了,今天出門前還在誇沈母心細巧思,品位高雅,不愧是文正公家的千金。


    沈韶心說要不我們就此打住,別再聊了吧,差不多得了,別影響我去玩。


    中校心說沈韶真是厲害,這麽多人都能分清楚誰是誰、封號和爵位都正確,還分別記得他們誰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好家夥原來沈中堂的社交是都外包給你了是吧?


    琢郡王又分別和其他的幾個世家小姐妹打了招唿,中校心說郡王大人也是記憶力驚人,居然也都記得她們分別叫什麽、家裏做什麽,好牛逼啊。


    “這位是長公主的外甥、須磨鎮的行政長官,恩竹中校吧?”,琢郡王最後才向軍官打招唿,“前段時間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了你勇擒賊人的視頻,真是身手非凡!”


    恩竹心說我猜你肯定是先看了於曼曼的八卦,不提前情還真是有禮貌啊,謝謝您哦,他規矩地行禮:“感謝琢郡王的誇讚,卑職托舅母的福,才有幸在此和您見上一麵。”


    沈韶臉上掛著社交假笑,心裏罵罵咧咧地說到底還要聊多久,我想去玩!


    好在琢郡王跟中校沒什麽共同話題,他很快找了個借口說要趕著去寶殿簽到,於是和大家告別,在一隊皇家護衛的簇擁下離開。


    “所以說,你剛剛走了個來迴,都沒女孩子和你搭訕?”,傅橋聲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恩竹表示和他搭話的人倒是挺多的,但也就是問問他是不是那位須磨鎮的行政長官,得到肯定的迴答之後,最多自我介紹一下,扯兩句有的沒的,就像剛才這樣,真的就是一來一迴就結束了,不會拓展話題,也不問他要聯係方式……甚至讓他當快遞員。


    上官非遲嘖嘖搖頭:“這幫人也真有夠勢力眼的,知道長公主跟你沒血緣關係,心裏就不把你當平等的人看待……”,她平白地生出一些正義感來。


    中校笑笑說自己隻是長相普通,單純不受異性歡迎而已,不至於這麽誇張。


    顧彤彤和世子紛紛表示不是這麽一迴事,沈韶也強調自己的審美沒有問題,傅橋聲則鄙夷地說完全是因為這個活動裏麵都是一群來掐尖的人精,並不會看一個人的其他方麵,隻是用家世和血統論給人貼標簽,然後篩選值得討好的對象。


    “貼標簽啊……”,他毫不在乎地輕笑著,在沈韶耳邊小聲開玩笑,“那你是沈千金,我是暴發戶;你是白天鵝,我是小蛤蟆;你是白雲,我是黑土,我們雲泥有別咯?”


    沈韶的手躲藏在袍子寬闊的袖下,偷偷一把牽住了他:“那又怎樣?我可不看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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