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


    藍玉看著眼前的侍衛:“你又是誰?”


    “啟稟涼國公,小的楊成,父親楊曉,您當年在戰場上救了我父親一命,我父親死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讓我去您麾下給您當兵,隻是沒想到陰差陽錯進了宮裏當了侍衛。”


    “這個消息是我在奉天殿外值守的時候聽到的。涼國公,別遲疑了,快跑吧!您這是必死之局啊!”


    你是楊曉的兒子?


    藍玉眼中閃過一抹異光。


    雖然楊曉隻是帳下的一個小卒,但自己對他有印象,當年在軍中的時候是個扛旗的,戰時倒也確實救過他幾次。


    隻是那會兒的時候楊曉都還隻是一個青年。


    “沒想到啊,轉眼你都這麽大了!義士!你們楊家父子頗有古之楊家將之風啊!”


    “對了,小楊,你說我是必死之局,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如何我就必死了?”


    說實在的,藍玉現在還是不相信的。


    在剛剛一瞬自亂陣腳之後現在他已經緩過來了。


    想自己堂堂涼國公,又是在這大明應天府,哪裏來的必死之局?


    想必是這小楊成年輕沒經驗,錯把文官上奏自己的罪狀當成真的了。


    他卻不知,上奏是一迴事,咱死不死又是另外一迴事啊!


    “可是有人奏我罪狀?”


    藍玉問道。


    楊成點了點頭:“對,是一個禦史!”


    藍玉一臉了然。


    果然如此!


    果然是有人上奏自己,然後被沒有經驗的楊成給當成了自己的必死之局!


    “可知是哪位禦史?何人奏我?”


    藍玉這會兒已經恢複了淡然,老神在在的,一點也不急,更是不慌。


    區區禦史,有什麽好怕的?


    咱這幾十年,哪年不被上奏個幾次?咱都習慣了。


    這要是沒人上奏,那才是怪事呢。


    “好像是個姓周的....陛下叫他周禦史...”


    “姓周的禦史?”


    藍玉皺起了眉頭,他在腦海裏仔細搜索.....


    這大明朝沒有姓周的禦史啊.....


    難道是我記岔了?


    姓周....


    姓周.....?


    藍玉想了一陣,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睛猛地一瞪,隨後扭頭盯著楊成:“你說的可是周琛那小子?”


    “額...不知道啊,就是聽聲音應該挺年輕的.....”


    “年輕?”


    “那就對了!”


    藍玉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別人他倒是無懼,可周琛這家夥....


    想到周琛前兩天上朝的勸諫方式,即便是藍玉也是有些不寒而栗.....


    “他....他說了些什麽?”


    “他說若是允炆皇孫繼位,要先殺涼國公你,要不然你與允炆皇孫非親非故又在軍中威望頗高,不殺不行。”


    蹬蹬蹬....


    聞言,藍玉連退好幾步。


    楊成不理解,但他很清楚。


    周琛所言,並沒有錯!


    之前隻是沒有朝這個方麵去想,如今這番話就像是雷音貫耳一般振聾發聵,直接把自己給驚醒了!


    至於期待老朱顧念舊情不殺自己?


    簡直比登天還難!


    藍玉是了解朱元璋的。


    徐達,李善長,劉伯溫,這些都死了,自己一個藍玉,老朱會下不了手?


    “他還說什麽了?”


    藍玉目光緊緊地盯住了楊成。


    “陛下問那位禦史,要是不立允炆皇孫改立允熥皇孫的話,是不是就沒事了。”


    聽到這話,藍玉眉頭一挑,原本有些絕望的目光之中出現了一抹希望。


    對啊!


    咱和朱允炆是沒啥關係,可和朱允熥那小子卻也算是親戚啊,他可是常家哥哥的女兒生下的娃,按照輩分,還得管咱叫聲舅姥爺呢。


    “他怎麽迴答?”


    “那周禦史說,立允熥皇孫,必殺涼國公你啊!”


    “啥子?”


    藍玉眼睛猛地一等,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這怎麽又殺咱?”


    藍玉不理解。


    他喵的!


    立朱允炆那小子為皇儲,自己被殺的話還有點道理,畢竟咱和朱允炆非親非故,在軍中威望有那麽高,功高震主。


    可朱允熥這小子可是咱的侄兒啊!咱會害他?


    要是裏朱允熥,咱就成了最可靠之人啊!


    誰要是想對允熥不利,咱絕對是第一個殺上去的!


    這為什麽又要殺咱?


    藍玉瞪著個牛眼看著楊成。


    “額....那個周禦史說了。若立允熥皇孫,那以涼國公你飛揚跋扈的性子,將有外戚亂政之禍....你若不死,大明姓朱還是姓藍就不好說了....”


    嘎.....


    這話一出,原本還怒氣衝衝不服氣的藍玉臉色瞬間變得灰白。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所以咱這真是....必死之局?


    藍玉明白,就單單這幾番話出口就足以要了自己的命!


    以陛下的性子,哪怕自己是告老還鄉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隻要自己軍中威望還在,那就不會留著自己這個隱患!


    想自己藍玉一生,南征北戰打了無數的勝戰,隻是沒想到這臨了臨了,竟是要死在了這上麵.....


    這就是命嗎?


    這一刻,藍玉已經徹底絕望了......


    “涼國公,跑吧!趁著早朝還沒 退,您快出城,快跑!”


    楊成很是焦急。


    他可是冒著巨大的風險來通風報信的,甚至他知道自己這麽做會死,但卻義無反顧。


    他隻想聽死去的老父親的話,向藍玉報恩。


    他想讓藍玉活著。他不怕死,但就怕死了白死啊!


    “跑不掉的,沒用的。”


    藍玉木訥地搖著頭:“你走吧,你就當沒來過我這裏,陛下還不至於為難你一個小卒。我藍玉這輩子就沒當過逃兵!既然陛下要殺我,那我就去死吧,我不該活著,我活著對於大明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夫人,把賬房先生喊來,咱把家產分一分,分完家產就各自散去吧,立遺囑,立家訓,我藍玉死後,子孫後代皆不可對大明心起怨恨,這是咱打下來的天下,可不能給整壞了!咱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大家能尋個地方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就好....”


    “待會兒我親自進宮麵聖,你們就趁著我上朝的時候各自離去吧....”


    說完,藍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認命了.....


    .......


    而這會兒。


    朝堂之上。


    群臣目瞪口呆。


    老朱也是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看著周琛,嘴角連連抽動。


    他娘的,藍玉這貨是怎麽得罪這小子了,按照這意思....橫豎都是死啊!而且還是必須死!不死不行的那種!


    朝堂中的淮西武將們也是直冒冷汗。


    雖然核心矛頭沒有指向自己,但周琛這廝的順帶濺射性攻擊威力也是巨大啊!


    剛剛被老朱看了一眼,淮西勳貴們的心跳就加速了許多。


    怎麽個意思?


    陛下心動了?


    “那你小子說,咱究竟是該立允熥啊還是允炆?”


    周琛抬頭,一臉疑惑。


    “我什麽時候說要立允熥皇孫和允炆皇孫了?”


    “陛下,你老糊塗了?”


    朱元璋:“......”


    耳邊響起熟悉的係統提示音。


    雖然收獲明君點是挺讓人愉悅的,可這時不時就來一句咱老糊塗了,這還是有些猝不及防啊.....


    “那你說,咱該立誰?咱總不能立你吧?”


    老朱徹底放棄了。


    這他喵的,不立朱允炆和朱允熥,難不成立你不成?


    而此言一出。


    周遭百官齊齊變色!


    尼瑪!


    這是什麽話?


    是笑談嗎?


    是開玩笑嘛?


    又或者這其中....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嘶!


    有大恐怖!


    這不細想沒什麽,可一旦細想,恐怖如斯啊!


    .......


    聽到老朱這話,周琛翻了個白眼:“陛下,你忘了你還有兒子了?”


    老朱皺眉。


    “你的意思是立秦王?”


    “不妥不妥,那小子的性子不適合當皇帝。”


    老朱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周琛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不是樉兒?可你不是說規矩不可破嗎?除了樉兒還能立誰?總不能跨過老二立老三吧?”


    “不不不,陛下,依臣之見,這儲君之位該立朱棣啊!”


    “老四?”


    朱元璋傻眼了。


    不僅僅是他,滿朝文武都傻眼了。


    朱棣本身的能力倒是沒有問題,一直以來朱棣辦事就沒出過差錯,打仗更是一把好手。可是....朱棣繼位的話,這不符合規矩啊!


    “如果陛下您是擔心規矩的話,那放心,這個絕對不需要擔心。”


    周琛微微一笑,一臉自信。


    “實不相瞞,臣精通一些卜算之術,秦王和晉王非長壽之相,等過個幾年,自然就去世了,到時候燕王繼位自然就是順利成章了。”


    嘎....


    瞬間。


    滿朝文武,齊齊傻眼....


    老朱聞言也是一愣。


    旋即,老朱大怒!


    龍有逆鱗,對於農戶出身的老朱而言,老朱家的後代就是他的逆鱗,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兒子!


    敢當朝咒老二和老三?


    膽大包天!膽大包天啊!


    “嘭!”


    老朱一拍龍椅。


    這迴他是真的怒了!


    “周琛!你在說什麽!你當真以為咱不會殺你嗎?”


    老朱真正怒了!


    而此時。


    麵對盛怒的老朱,周琛心裏卻是樂壞了!


    好家夥,太妙了!


    這是要把自己頭給砍了的節奏啊!


    果然,先前自己的策略是對的,滴水穿石,積少成多,百川成海,再加上一個導火索,老朱這個火藥桶終於是被自己給點炸了!


    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大刀向我的後脖梗砍來!砍我!


    周琛內心在嘶吼。


    而與此同時。


    文武百官也是戰戰兢兢。


    看著老朱此刻的模樣,大家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沒錯,就是這個味道!這才是自己認識的皇帝啊!


    之前那是嘛玩意兒?中了邪了?


    ........


    然而,就在周琛等著被砍頭,百官等著看好戲的時候....剛剛盛怒之下拍案而起的老朱臉上忽然露出了不可思議的震驚之色!


    此刻,他的腦海裏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


    “又....又獲得明君點了?”


    “嘶!”


    老朱頓時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這個時間節點,獲得明君點,這意味著什麽?


    所以說....周琛這小子說的沒有錯,老二和老三真的命不久矣?


    老四真的適合當儲君嗎?


    隻是一瞬間的功夫,老朱臉色驟然一白。


    係統的獎勵從側麵驗證了周琛的話。


    ......


    老朱不敢自信地走下了龍椅。


    他一步步走到周琛的麵前。


    這會兒。


    文官集團。


    黃子澄已經瞪大了眼睛,準備看周琛倒黴了。


    奶奶個熊。


    就是這個貨,本來自己的仕途應該是一片坦途的,全被這丫的給破壞了!


    想到自己喪失了萬古留名的機會,喪失了一展胸中報複的機會,黃子澄就是怒不可遏。


    陛下!殺了他!殺他!


    黃子澄在心中怒吼。


    武將集團中。


    這會兒淮西武將們也是看向周琛,心裏的想法和黃子澄一般無二。


    媽的!


    老子本來好好的,就是你這比多嘴,現在好了,頭上頂著抄家滅族四個大字,周琛,我謝謝你十八輩祖宗!


    無論是文官集團還是武將集團,滿朝文武對於周琛這個剛剛入朝三天的家夥全都是看得不爽。


    一般來說,文官集團和武將集團都是對立的。


    文人瞧不上武人,武人也看不上文人。


    但這一次,雙方的矛頭出奇的一致。


    能夠讓文武一條心且還隻是用了短短三天的,也算是周琛的本事了....


    ......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老朱走到了周琛的麵前。


    “陛下,你來殺我了?”


    周琛喜出望外。


    他娘的。總算是把你給惹生氣了!真不容易!


    老朱沒有理會周琛的話,目光死死地盯著他:“你說你會卜卦是真的?”


    “假的。”


    周琛攤了攤手:“我就是看陛下你比較好騙,隨便騙騙你。陛下你太呆了,剛剛都是我胡說的。”


    周琛一臉無所謂,死不悔改的樣子。


    文武百官看到此情此景全都是嘴角連抽。


    欠揍!


    這廝真是太欠揍了!


    “陛下,我現在又犯了欺君之罪,你殺我吧。”


    “誅我九族也行,我九族範圍內就我自己了,我就是個孤兒。”


    周琛一臉的光棍....


    黃子澄:“......”


    齊泰:“.......”


    方孝孺:“......”


    李景隆:“......”


    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所有人都被周琛的操作給整無語了....


    他奶奶的,這廝是真不怕死嗎?


    都這個時候了,還敢招惹暴怒中的老朱?


    而此時....


    當老朱問完問題之後,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係統,一心二用。


    而在周琛迴話之後,老朱足足站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


    可這一次....被周琛罵,熟悉的係統提示音居然不出現了!


    一瞬間,老朱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慘白!


    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沒有係統提示就說明周琛剛剛所說的什麽騙騙自己,什麽胡說八道都是假的!


    換句話說,這也從側麵再次驗證了....最開始周琛說的話是真的!


    所以....老二老三真的命不久矣了?


    刹那間,老朱,隻感覺胸口一悶。


    想到死去的皇後,想到剛剛死去的懿文太子,老朱隻感覺喉間有什麽東西在湧動....


    “噗~”


    逆血上湧,老朱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直接噴了周琛一臉....


    “上天!我朱元璋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何要這麽對我!!”


    話音落,老朱隻感覺自己腦子一沉,當場他就暈了過去.....


    ........


    靜!


    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


    奉天殿內。


    黃子澄、齊泰、方孝孺,文官集團集體傻眼。


    武將勳貴們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呆了!


    陛....陛下被氣死了?


    這會兒,不僅僅是文武百官。


    周琛也是懵逼了.....


    我擦!


    什麽鬼?


    老朱被咱氣死了?


    尼瑪!這不行啊!


    老朱要是死了,誰殺我?


    隻有被老朱砍頭咱才能穿越迴去,這老朱要是死了,豈不是意味著....永遠迴不去了?


    頓時。周琛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蒼天啊!


    此時此刻,周琛的心態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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