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因為我們家裏很窮,我娘身體又不好,一直臥病在床,我爹每天雖然努力工作,但還是沒有辦法讓家裏的經濟情況改善。我也沒念什麽書,所幸人高馬大,比一般同年紀的小孩看起來老成許多,也就可以做很多大人的工作。」


    「什麽樣的工作?」雪戀像隻累壞的小貓一樣依偎在戰雄的胸口,而他則像一隻心滿意足的大熊似的抱著她靜靜的說著。


    「放牛,砍柴、挑水,一大堆需要勞力的工作,我都會努力去做。」


    「可是你個性這麽隨便,工作也一定亂做。」她猜測著。


    「不!我隨便是因為我都沒有人管教,雖然有爹娘,但是總像是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洗衣,一個人睡覺。你也知道男人要是沒有人管,都會變成臭男人的。」


    雪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她的小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大手,細嫩的指尖一個一個的拂過他長繭的手指。


    「你還好啦!沒什麽臭。」


    他笑了,然後更加用力的抱緊她,將自己的臉埋入她馨香的發絲裏,「可是你卻是我聞過的人中最香的。」


    「那珍兒呢?」


    感覺到原本緊緊擁抱著她的男人身子僵硬了一下,接著抬起頭,一臉嚴肅的注視著她。


    「如果我說我對珍兒所做的一切,隻是因為我對她有過承諾,除此之外,我並不愛她,你相信嗎?」


    「既然有承諾,就是有愛了。」她喃喃的說。


    「不是。」他又把自己的臉埋入她的發香中,像是一個撒嬌的小男孩一樣低語著,「小時候,她是第一個要我當她的朋友的人,於是我就許諾長大後要娶她。」


    「當朋友就要娶她?」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是。」


    「不是?」那是怎樣?雪戀很好奇。


    「是我們玩拜堂成親。」「拜堂?」「沒錯。」他很認真的迴答。「小孩於玩的那種拜堂遊戲?」「是。」「因為那種無聊的諾言,你就堅持到現在?」她一副他是怪物般的瞪著他。「當然。」「為什麽?」「因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是他一直以來認定的。


    ***  ****  ***  **  ***


    砰!


    大門用力的被甩上,而且還因為太大力,害得整棟小屋搖晃了幾下才安靜下來。


    被摒棄在門外的兩個男人臉色鐵青,腳底下還有一陣風卷起落葉飄過,帶來一絲淒涼的氣氛。


    元愛先是瞪著門板上一隻正在爬的螞蟻,然後像是極度忍耐的問:「你到底做了什麽?」


    「圓房。」戰雄也和他一樣,瞪著同一隻螞蟻。


    「那很好啊!為什麽還會被趕出來?」元愛深吸一口氣,「功夫不好?」


    「不!超級棒。」


    「那為什麽?」元愛納悶極了。


    「不知道,可能是我說錯了什麽話。」


    「讓我猜猜,你不會是笨蛋到把你小時候做的那一件蠢事說出來吧?」


    戰雄一陣沉默。


    「吼!我就知道,你為什麽要說出來?難道你不知道說出來,一定會被人家嫌棄啦!」


    「我不覺得我這樣有錯。」


    「當然錯了,人家搞不好會以為你跟那個珍的假的有多麽的海誓山盟,今生非你不娶,非她不嫁……對不起,我氣昏頭說錯了,是今生非你不嫁,你非她不娶,傷心的以為你對那個珍的假的忠心耿耿,是因為你愛她愛得要死,誰知道你隻是因為小時候玩遊戲,跟她拜了堂,就笨蛋的認為真的要跟她糾纏一輩子。」


    「當然,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還是不認為自己有錯。


    元愛努力的深深唿吸,然後才開口,「依我聰明的腦袋想,害我們被趕出來的,就是這句話。」


    戰雄歪著頭,像隻迷惑怎麽蜂窩裏沒蜂蜜的大熊一樣,「這句話錯了嗎?」


    「當然沒錯,不過不應該用在那個珍的假的身上。」


    「她叫珍兒。」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喜歡叫她珍的假的,不可以喔?」元愛把剛剛吃到一半沒吃飽的怒火,全都發泄在自己的老大身上,因為他知道老大的個性很隨和,不會真的生氣的。


    「可是珍兒也相信我會照顧她一輩子,她一直都想要成為我真正的新娘子。」


    「感謝老天沒有這樣做。」元愛雙手朝天拜拜。


    「你為什麽不喜歡珍兒?」戰雄很納悶。


    「你為什麽喜歡珍兒?」


    「因為小時候跟她拜堂啊!」這有什麽好問的?


    「除此之外呢?」


    戰雄沉默了。


    元愛開始數落著,「好好好,我豁出去了,今天拚著朋友不用做了,也要跟你說清楚。小時候的諾言雖然是要遵守,不過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我不是嫌棄她的外表不好,而是她的內在!她一副貪婪、吸血鬼的模樣,如果你不是將軍,如果你沒有錢,你猜猜看,她會不會連夜跑走?」


    「不可能的,珍兒不會這樣的,雖然她的確是有點愛錢,可是那是因為她父親生意失敗,家道中落,她一下子從千金小姐變成沒錢的人,心裏難免會有不安全感。所以除非她不要我,不然我已經承諾她要照顧她一輩子了。」


    「那你剛剛為什麽止不住獸性,要跟小女妖的主子圓房?」


    「我……」如果止得住,就不叫獸性了。戰雄在心裏想著。


    「你這個矛盾的笨蛋,又要堅持己見,卻又控製不了自己,現在搞得一團亂,你太棒了,恭喜你一下子傷害了兩個女人的心了。」元愛還拍拍手,為他鼓掌。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被人打開,歲蘭那張小小的臉出現在門後,元愛馬上充滿戒心的瞪著她。


    「夜深了,請保持安靜,還有,要談心事或是告白、喧鬧,請迴去自己的家,謝謝。」


    然後砰的一聲,門又被無情的關上了。


    「這個臭丫頭!」元愛氣得牙癢癢的。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把她綁起來吊在樹上,拿皮鞭鞭打她。


    「我們先迴去吧!」戰雄下理會麵目猙獰的元愛,他像是一頭吃不到蜂蜜的大熊一樣,垂頭喪氣的離開。


    ***  ****  ***  **  ***


    接下來幾天,戰雄和元愛天天照三餐來,而且還乖乖的給錢,排在一堆工人後麵,乖乖的跟大家一起吃飯,然後又乖乖的跟著大家一起離開。


    因為隻有這樣,他們兩人才可以進入這間小屋,否則馬上就會被雪戀她們趕出門。


    雪戀知道戰雄一直都將目光鎖在她的身上,但是她卻刻意的迴避著他,因為她不想要再讓他影響到她的心情,更加不願想起兩人曾經有過強烈纏綿的激情。


    她努力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客人之一。


    當雪戀把所有客人的衣服都洗好、修補好,並且「一的交給他們之後,她低下頭整理著手邊的東西,卻發現一疊衣服出現在她的麵前。


    雪戀抬起頭,發現是戰雄,他的手裏捧著的是他的衣服。


    「衣服破了。」


    「要補的話給錢。」雪戀冷冷的說。


    他馬上從懷裏拿出一錠金元寶。


    這個敗家男,也不想一想他的工作已經很辛苦了,還不省點花。盡管在心裏嘀咕著,雪戀還是把他的金元寶收下。


    「衣服放在旁邊,明天會幫你補好。」她低下頭,繼續忙著手邊的事。


    「你……」


    她緩緩抬起頭注視著他,看到他紅著臉,像是想擠出什麽話又擠不出來一樣。


    「怎麽了?」


    「要不要迴家?」他終於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


    「不要。」她果斷的丟給他兩個宇。


    不管他幾乎要瞪死她的目光,反正如果要她迴到那個家,他就必須要給她一個交代。不過她想,也不用什麽交代了,畢竟自己認識他在後,她不應該霸道的要另一個女人因此付出代價。


    但是,她真的很氣這個男人,居然因為小時候拜堂的諾言,就這樣笨笨的遵守。有時候一個人堅持某件事情是對的,但是像他這種行為就是阿呆。


    她要讓他知道,什麽是值得堅持,什麽是值得守候的。


    「那我把衣服放在這裏了。」戰雄把衣服放在桌上。


    「嗯!」雪戀點點頭。


    放奸衣服之後,戰雄還不想離開,靜靜的站在她的麵前。


    雪戀故意裝作不在意,其實心裏一直都在等待著,他是不是想要講些什麽話?


    可是等了好久,她快要受不了了。他根本就是在吊她胃口嘛!她索性放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看著他。


    「雪戀,如果當初第一個跟我伸出手,要跟我做朋友的人是你,不知道該有多好?」


    雪戀心頭一震,然後張大眼注視著他轉身慢慢的離去,無奈又孤獨的背影深深的牽動了她心裏的某個角落。


    他一直很珍惜身邊的每個人事物,也因為珍惜,所以不忍心傷害,久而久之,就變成了一個什麽都說好的濫好人。


    也許當大家都暗笑他是個凱子,是個隻有肌肉沒有腦袋的人時,他卻很慶幸自己有這份能力可以守護著他們。


    但是,沒有人看到另一麵的他。


    而她,一個總是看不起利用人的宮雪戀,居然也成為了她最討厭的那種人。


    她利用了他的心軟,任性的為所欲為,而這樣的自己也讓她感覺到很訝異。


    什麽時候在這個男人的麵前,她可以自在的表現自己的情緒,不再需要小心謹慎,苦苦壓抑了?


    突然間,她好希望自己是他最需要朋友的時候,第一個伸出手的那個人,這樣她就可以用這個藉口糾纏他一輩子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在吃醋,吃珍兒的醋。


    ***  ****  ***  **  ***


    「小姐,他們走了。」


    「嗯!」


    「你要就寢了嗎?」歲蘭恭敬的問。


    其實這些日子,她靜靜的觀察,發現小姐對將軍已經有了感情,卻不知道為什麽,小姐還不接受將軍?


    感情的事她不懂,不便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先去休息吧!我還要再想些事情。」雪戀輕輕的說。


    「是。」


    待歲蘭關上房門後,雪戀又迴過頭去望著窗外點點星光,任由微風吹拂過她披散下來的長發,臉上顯得沉靜。


    終於成為他的妻了。


    但是他的心裏有著另一個女人,一個她無法抹去,看似重要卻又像是不重要的女人。


    會遵守承諾,代表一個男人的人格。


    怎麽當初會以為他是個隨便的男人呢?她真是大錯特錯了,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堅守原則,所以才會被那個任何人都認為隻是兒戲的諾言給綁住了。


    雪戀靜靜的坐在窗前注視著滿天星光,一個人孤獨慣了,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這份孤寂的感覺卻令她特別難耐。


    她的身體仍因為他粗獷的擁抱而隱隱作痛,心裏還有一點點想他。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是不是跟小時候拜過堂的新娘子在一起?那她這個長大後真正娶進門的新娘子,在他的心裏占有何種地位?


    很多很多嗎?


    還是一點點?


    不可能沒有,因為她可以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對自己並不是沒有感覺的。


    是她的身體嗎?


    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第一點都是喜歡她的外表,所以他也喜歡她的外表嗎?


    她可以用自己的美色抓住他嗎?


    想到這裏,她不禁微微一笑。看盡宮裏的女人哪個不是妄想用自己天生的本錢集三幹寵愛於一身,但是最後的下場,總是落得美人淚眼愁對君。


    一個女人一輩子隻承受一個男人的寵愛,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幸運?


    幸運的是至少比起其他人還有一次,可悲的是既然無法長久,不如不要。


    當初自己就是看清了這個事實,所以寧願用美色以外的才能去得到天子的恩寵,


    但是今天,麵對那隻大熊,她卻第一次動了想要用女人的本性,想要用自己的美色、自己的身體去留住他,吸引他所有的目光。


    她想要得到他全部的恩寵,他的人、他的心……


    心?她不禁嚇了一跳,卻又覺得自己何必這樣訝異。


    搞不好自己早在第一眼時,就喜歡上那隻大熊了,雖然他沒有俊美出色的外表,高頭大馬得像是一頭大熊一樣,但是她喜歡他的一臉正氣。


    那是一種很難得,卻也算是老天爺的恩賜,因為一臉正氣的人並不多,有些必須靠後天養成,而他說自己沒念過多少書,那就是天生正氣了。


    他雖然生活懶散,常常隨便得讓下人們都爬到他的頭上,但這也是因為他很善良。


    她喜歡被他用力的抱在懷裏,像是永遠都不要放開她似的,她愛上這樣的感覺。


    她可以蠻橫不講理的要求他和外麵所有的女人斷絕來往,隻對她一個人忠心,更可以學其他做妻子那樣,把相公抓得緊緊的,但這不符合她的個性,他也是。


    她不禁歎了一口氣。


    宮雪戀啊宮雪戀,一向認為自己很聰明的你現在該怎麽辦?


    如果不要管,漠視這樣的關係繼續下去,她可以忍受嗎?


    如果不知道自己愛上他,也許勉強能接受,但是現在她確定愛上他了,又怎麽可以忍受他的心裏有另一個女人?


    但是若要插手管,又該怎樣管?


    讓他把那個女人娶進門?


    還是就維持現在這樣,離開他一個人過日子?


    想到頭都痛了,她雙手環抱著身子,雙腿彎曲窩在躺椅裏,像是個需要人家抱抱的小女孩。


    她閉上雙眼,靜靜的想著自己最近發現愛上的戰雄,告訴自己,除非他愛她,不然她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因為她的外表看起來再怎樣堅強,內心深處還是個害怕受傷害的小女孩。


    晚風微微的吹拂過,有個小小的,樹枝被踩到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抬起頭,找尋著聲音的來源,發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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