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鬥場如同階田一般,一層一層往上延伸,每一層都有一個入口,而且每一層不相通。


    最高一層之上的牆壁,嵌了兩扇窗戶,窗戶半掩,看不清裏麵。


    想要進到那屋中隻有兩種方式。


    一個是從屋子的正門進入,若從屋子的正門進入,就必須到屋子所在的那一層,魏澤猜測,那間嵌入牆壁的小屋雖和地下鬥場相連,房門的入口絕不在場內,興許在街市上的某一茶館內,又或是一普通農戶家中,根本無從得知。


    也就是說,除了那兩扇窗,沒有入口能進去。


    所以進入那間房屋的第二種方式,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從窗口闖入。


    可是每一層階梯平台又不相通,說白了就是斷層的,沒有通道讓人從這一層去往另一層,你目前在哪一層,就在哪一層不能動了。


    以他們三人的身手可以施力逐層躍上去,可如此一來就會立馬暴露,而且就算到了最上麵一層,又會遇上麻煩,因為牆壁上的兩扇窗戶離平台太遠,牆麵平滑,輕功再好,沒有著力點,他們仍是上不去。


    倒不是怕了這些人,主要是擔心一旦暴露,打草驚蛇,讓背後的主事人跑了,錯過這次機會,再想抓住他們不知又要費多少工夫,且越往後越難。


    魏澤將這些問題一一說於溫風眠,溫風眠聽了坐迴座位。


    “那怎麽辦,我等不了,家母因為此事一病不起,一想到小妹不知在遭受什麽樣的非人折磨,我一刻也等不了。”


    衛塵見他那樣,歎了一口老氣,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大哥在,一定能將你小妹救出來。”


    溫風眠先時沒反應過來衛塵的大哥是誰,腦子轉了個彎才反應過來,便把希望寄托在這一根救命稻草之上:“卿大哥,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若能救我小妹,小弟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任你驅使。”


    魏澤的一雙眼始終盯著對麵牆壁上的兩扇窗戶:“想要從正門進入是不能的,窗戶是唯一的入口。”


    “可是,咱們躍不到上麵,一有動靜就會被盯上,就算騰躍到最上一層,牆壁之上沒有受力點,施不了力。”衛塵說道,他以眼丈量過,若讓他施展輕功,他的功力到不了那扇窗戶的高度。”


    “現在場中人都已落座,不可妄動,待到快離場之時,人員竄動,那是個時機,至於牆壁之上沒有受力點……”魏澤看了一眼書生,問道,“你的骨扇呢?”


    書生從袖中將扇子取出:“帶了……”


    因為進場不許攜帶武器,魏澤和衛塵將武器留在了車內,隻有書生將他的骨扇帶在身上,這骨扇從外看就是一柄再普通不過的折扇,是以,沒人發現。


    書生反應過來,眼睛一睜:“卿大哥,你的意思是……”


    “不錯,這扇子就是我們上去的關鍵。”


    溫如眠和衛塵得了魏澤的話,心裏有了底,鎮定下來。


    尤其是書生,心裏唯有慶幸,若非偶然間在客棧碰上卿九郎,就算找到入口,進來也是兩眼一黑。


    接下來,三人便要見識一下,這地下鬥場到底有些什麽見不得人的玩意兒。


    ……


    青雁看了一眼對麵的女子,她是真沒想到,之前在酒館裏聽到別人斥述她的種種惡行,她還嚷著要殺了這女人,轉眼間,這女人就成了她的師娘。


    想當時,師父就坐在她的對麵,還好他沒同她計較。


    青雁清了清嗓子,假咳了一聲:“那個……師……娘……你別擔心,師父他不會有事情的,我同他行走闖蕩,不論對方聲勢多浩大,隻要師父一出手,對方皆是不堪一擊,徒有虛名而已。”


    禾草轉過頭,看了一眼這個叫青雁的小丫頭,正是好青春,率直的性子,微微一笑:“丫頭,謝謝你。”


    青雁愣了一愣,看著禾草:“謝我?師娘為何謝我?”


    “你救了他,所以我要謝謝你。”禾草又道,“還有你跟在他身邊的這幾年,也托賴你看顧他,雖說他是師父,但我知道,他這人一定不太讓人省心,你卻始終願意追隨他,不曾離開,是不是該謝謝你。”


    女人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和在師父麵前的任性嬌蠻完全不一樣,青雁的眼睛突然有些發酸,女人的話戳到她心坎裏了。


    其實在見到青雁之後,禾草就想到了二丫,這二人都有一顆赤誠的心,可青雁和二丫又不同,她們二人生長的環境不同。


    二丫自小接觸的都是不太光明的一麵,她的率真隻對身邊人,更多的是她選擇了用率真這一態度對親近之人,而非必須。


    而青雁不同,一看就是自小被家人保護得很好的女孩兒,有些一根筋,一顆心太純粹了,出於天然,讓人疼惜她的傻氣。


    青雁撓撓頭,紅著臉:“身為徒弟,盡心照顧師父是應該的,而且師父做的都是大好事,我跟著師父一起,既能沾沾光,還能攢功德哩!”


    禾草輕笑出聲:“你倒是挺會想的,活得簡單且通透,這樣也好,沒什麽煩惱。”


    “師娘不擔心師父麽?”青雁見她言語帶笑,腔調輕鬆,不見愁煩。


    “擔心肯定是有的,不過你剛才不是說了麽,不管對方如何強大,你師父一次敗仗也沒有,我安心等他迴來就是。”


    她知道他很強,在她心裏,魏澤是不會被打敗的,她告訴自己,這一次必定也會安然無事。


    青雁狠狠點。


    “你會下棋麽?”禾草問道。


    青雁臉頰一紅,她自小在武館長大,身邊都是習武的漢子,父親待她很好,可男人養育孩子不比女人心思周全。


    所以琴棋書畫一概不通,詩詞歌賦一律不會。


    “我不會……”


    禾草笑道:“複雜的我也不會,我說的是連珠棋,最簡單不過了,左右現在無事,咱們倆用它來打發打發時間,如何?”


    這一下青雁的臉更紅了:“連珠棋我也沒玩過。”


    “不打緊,我來教你,你這丫頭這麽聰明,肯定一教就會。”


    “師娘怎麽知道我聰明?”女子雙眼閃著光彩。


    禾草見她一臉切盼的神情,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你師父在我麵前誇你哩!說你機靈,還說你心性善良率真。”


    “真的?師父真這樣說?”女子難掩欣喜,“為什麽師父從來不當我的麵說。”


    “自然是真的,你師父怕你驕躁,所以沒當你的麵說,在我麵前沒口子的誇讚你。”禾草從壁櫃取出棋盤和棋盒。


    青雁心情大好,原來師父還是很得意她這個徒弟,若不是師娘說,她都不知道,一抬頭,見禾草正取棋盤和棋盒,忙上前搭手。


    “我來,我來,師娘我來。”


    禾草笑著搖了搖頭,這丫頭真真是什麽都寫在臉上。


    ……


    彼邊……


    凹陷處的中央平台,被火光映照著,平台之外的台階上坐滿了蒙麵的看客。


    這些看客們有男有女,無一不是華冠麗服,他們的身份是保密的,隻有幕後之人知曉,這些人俱是權貴階層。


    在普通人還未能吃飽飯的時候,山珍海味、綾羅金錦抑或是絕色美人這些讓人望塵莫及的世俗已滿足不了這些權貴們的欲望。


    人的欲望像一隻兇惡貪食的饕餮,往裏麵投得越多,它的胃口越大,永無止境。


    於是乎,這些人需要更加不一樣的感官刺激來滿足他們的空虛,而地下鬥場滿足了他們的需求,他們可以在這裏品味到律法禁止的一切。


    中央平台之上,滿是血汙,很顯然,這裏剛經過一場搏命廝殺,平台之外,正有兩個鬥場護衛拖著一個上身赤裸的男人往場外走去,拽行過的地麵,拉出一道血色,男人慢慢被拖到黑暗中。


    內場人開始清洗鬥台上的血跡,看台之上,人群又開始私語起伏,討論著剛才那一場慘烈的廝殺。


    很快,鬥台清理幹淨,一聲鑼響,人聲禁止。


    眾人往鬥台看去,下一場搏殺即將開始,不知有什麽不一樣的看頭。


    隻見黑影中走出一個身材極其高大的男子,男人光頭,亦是赤裸上身,膂力強悍,虎體猿臂,默黥其麵。


    男人往鬥台上一站,朝黑暗不明的看台大吼一聲,振起一臂,向胸口猛地捶打,然後將長臂高舉,頓時引得觀台上的看客們哄叫。


    衛塵見到此人後,驚道:“怎麽是他?”


    “你認得此人?”魏澤問道。


    衛塵點了點頭:“此人原名叫什麽不知,認識他的人都叫他熊瘋子,隻是這人兩年前不是被官府抓了麽,後來聽說死在了獄中,想不到,居然出現在這裏。”


    “你確定是他?”


    “大哥,是他,我不會認錯,這個人化成灰我也認得,此人不是一般的惡人,他喜食人肉,尤其喜食孩童,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小兒的性命,他的綽號也是因此而來。”


    衛塵這話一出,旁邊的書生恨罵道:“畜生!”


    衛塵看了他一眼,暗歎,溫風眠的妹妹丟失有一段時間,若真是被販到地下鬥場,估計人也早沒了,這種地方……孩子們活不了太久。


    隻是不知這食人瘋子的對手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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