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澤聽到屋內禾草的聲氣漸弱,他是真的慌了,千般萬般的後悔讓她生孩子,抬腳就要衝進房,卻被周氏叫住,一頓批責。


    院中的下人跟著捏了一把汗,唯願小主人快快出來,不要再折騰夫人了,您是個會投胎的,這麽貴重的家世,以後金山銀山、良田阡陌,別自己給自己作沒了。


    好在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力道拉著力道,聲氣連著聲氣,終於——一道響亮的啼哭讓所有人都鬆下一口氣,接著喜吟吟的向主子們道喜。


    魏澤難得的笑出了聲:“都有賞!”


    禾草覺得太累,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了一樣,眼皮子沉重,聽到那一聲啼哭,便昏睡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屋子已被清理幹淨,重新焚上香,魏澤正坐到床頭,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想不想吃些什麽?”


    禾草轉頭看向他,又環顧四周。


    魏澤知道她在看什麽:“被奶母抱去了。”


    “是個哥兒還是姐兒?”禾草問道。


    魏澤笑著,顯得十分高興:“是個乖巧的姐姐。”


    禾草也跟著笑,笑著笑著就流下眼淚,她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抱來我瞧瞧。”


    男人立時讓人抱了孩子來,禾草靠坐起身,隻見奶母抱著一個紅衾被的小團兒走來,禾草伸手接過那小團,低頭看去,紅紅粉粉的皮,細眯著眼,軟吐著小舌頭,哼哼唧唧的。


    禾草舍不得移眼,她之前還怕孩子出生後,自己不夠愛,可現在孩子在懷裏卻愛不夠似的,一顆心都軟化到她身上。


    “哥兒,你給孩子取個名吧?”


    魏澤將小兒被掖了掖,說出來的話音又輕又柔:“先取個小名,就叫安安,安姐兒,望她一輩子平安順意。”


    禾草低下頭,逗著孩子:“姐姐,你聽到了沒,你爹給你取了個好名兒,叫安安。”


    那孩子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怎的,哼唧著像是應下了。


    魏澤看著妻小,隻道,這輩子值了,他的後半生就為護著她們。


    “對了,老夫人和玉姐兒她們進來看過你,我見你睡著便讓她們先迴去了,明日再來。”


    禾草手裏抱著孩子,背靠著引枕,“嗯”了一聲。


    下人們端了菜饌上來,在床上支了小桌,擺上飯菜。


    “讓奶母抱孩子下去,你吃些東西補補。”魏澤讓奶母上前抱過孩子,去了側廂房。


    倒真是有些餓了,二人便拿起碗筷,對坐著用飯,吃過飯後,禾草身體慢慢暖和,迴了些力氣。


    魏澤讓下人收了桌,見天色已晚也不沐洗,怕擾了禾草休息。


    “你睡,我今兒打地鋪。”


    然後一個睡床,一個睡腳榻,就這麽過了一夜。


    禾草有了孩子後,眼裏心裏都是孩子,倒把她男人給冷落了,晚上魏澤迴房想同她親熱,孩子卻橫在中間。


    “讓奶母把孩子抱走,我都多久沒碰你了。”


    禾草懷著的時候不能碰,他想讓她幫忙品品,她又不願,最後隻能自己舒弄出來。


    好不容易孩子出生了,晚上她卻要和孩子挨著睡,讓她交給奶母帶,她又不願意。最後卻苦了他。


    女人看著身邊睡熟的孩子,又看了看丈夫,有些過意不去。


    “孩子睡了,你動作輕一些。”


    魏澤心下歡喜,解了衣衫入到被子裏將她從後抱著,禾草將頭發扒到身前,魏澤便湊到女人的後頸處一下又一下地親著。


    禾草雖然不用喂孩子,可胸上還是會一陣陣地發脹,魏澤埋在她的頸間,鼻息下浮動著女人溫柔的體香。


    魏澤見她耳下連至頸脖都粉著,便知時候差不多了,正要往下一步,孩子卻醒過來哇哇啼哭不止。


    禾草忙理好衣衫,將孩子抱起在懷裏輕輕蕩著,嘴裏哼著長調,孩子一入到禾草懷裏便慢慢收起哭聲,安靜下來。


    魏澤望著帳頂,感覺日子沒了盼頭,照這樣下去不知要做幾年的和尚。


    禾草見他那個樣子,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知道他難受得很,嗔了他一句:“你讓奶母過來抱孩子。”


    男人如聽聖意,幾步出了房門,叫來奶母把孩子抱了去。


    沒了孩子在側,帳下男女便繾綣依依,如糖拌蜜。最後女人胸前的衣襟也濕了、也散了,孩子沒吃上一口,倒便宜了他。


    不知纏綿到多晚,極盡魚水之歡。


    ……


    安姐兒三個月時,京都那邊傳來消息,北楚帝駕崩了。


    沒了魏家和裴家,二皇子爭鬥不過大皇子,新帝之位最終由大皇子繼承。


    而大皇子登極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下詔,讓魏澤迴京朝奉新帝。


    將軍府前廳一書房內……


    “此一去,隻怕有去無迴,可如今新帝登基,公然抗旨隻怕會引天下人非議,你去還是不去?若是去,為父陪你一起上京。”裴之渙說道。


    魏澤將殘茶倒掉,重沏了一碗新茶,遞到裴之渙麵前:“當然要去,既然聖旨下了,怎能抗旨,不過父親不必隨我同往。”


    “為父怎能看你孤身送死!”


    魏澤笑道:“您老大人隨我去了,爺倆雙雙赴死,倒是不孤單。”


    裴之渙瞪著眼,氣道:“臭小子還笑!”


    “您放心,誰說我是去送死的。”


    裴之渙頓了一下:“有計策了?”


    魏澤點頭:“有了。”


    兩日之後,應城的將軍府大門前,列了一騎人馬,後方跟著一輛闊大的馬車,朝京都疾馳行去。


    京都皇宮正殿……


    九重門啟,眾官秉簡於胸前,按位侍立兩側,上首駕坐著一個枯瘦男子,男人身穿廣袖絳紗袍,眼皮耷拉著,嘴角微抿,因皮肉鬆遝牽出幾道褶皺。


    那一雙半開半闔的眼中盡是厭戾和壓抑的狂態,此人正是大皇子,也是北楚新帝。


    “列卿說說看,魏澤是否會迴?”新帝的聲音拖遝無力。


    百官暗忖,此龍的龍氣快盡了。


    殿上安靜了一會兒,列首中步出一大員,正是慶王,隻聞他道:“陛下鈞語,魏澤不敢不從,他功績再高卓也是陛下的臣子,既為臣子便不可違從君命。”


    慶王說罷,又有一人步出班位,抱簡言說:“迴書上說,魏澤已動身啟程往京都而來。”


    其他官員皆出位應承附和,唯獨一人,此人一身緋袍朝服,腰係白玉帶,麵如傅粉,唇若塗朱,一雙淺眸無波無瀾,不是段十風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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