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知道魏澤心裏肯定有氣,她想同他好言語說兩句,他又擺個冷臉,她看他吧,他還故意把紗帳打下來,不讓她看。見他背過身子,她也背過身子。


    人睡覺很難保持一個姿勢,總要翻身,到了夜深之時,禾草循著熟悉的氣息靠上去,一窩進那熱乎乎的地方人就老實了,然後一雙臂膀將她環住。


    就這麽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時發現床邊是空的,床單上有些褶皺,她探手到那處摸了摸,已經沒了溫度。


    梳洗畢,侍畫給她盤了個墜馬髻,簪著珠翠,細鈿斜插,外套一件石榴紅水紋暗花對襟窄袖半長衫,露出一抹秋香色抹胸,下著黛色團花煙雨裙,臂彎上挽著一條羅紗披帛。


    侍畫望著鏡中人,心下感歎,她和三月是從一開始跟著夫人的,她從前是什麽樣子?雖然長得俊,可那眉眼畏縮,手腳也放不開,顯得十分小家子氣。


    自打跟了大爺後,嬌養得越發好了,那皮膚能掐出水來,頭發又黑又亮,特別是沐洗後,一身白馥馥的香肌透羅紗,真真是美也有,嬌也有,情也有,欲也有。


    用罷早飯後,禾草問了一嘴:“大爺去哪裏了?”


    “大爺走的時候沒說,咱問自家那個,夫人是知道的,大爺的事情,沒有特意吩咐,他也不會開口說。”


    侍畫嫁了來旺後,有時打聽主子爺的行蹤,男人半個字也不會吐露,不過她也一樣,都是各為其主。


    禾草想著,他們二人昨夜裏還慪了氣,今兒一大早又不見他的人,不知去了哪裏:“算了,先去給夫人請安。”


    到了周氏房門前,就聽到裏麵一陣笑聲。


    “誰在裏麵?”禾草問了門前的下人。


    “那位晚老夫人。”


    禾草點頭,他們一家四口已在應城有了安置,房子就在將軍府隔壁的一個胡同裏,四間屋子,迎街還有一間門麵,附帶一方小院。


    當初周氏一再挽留,讓他們就住在府裏,這府裏空置的院落多,晚老夫人哪裏肯,本就是承了別人天大的人情,怎麽好意思賴著人家府邸不走,周氏也不強留,不過好在他們那處房子離將軍府隔不了幾步路,來去也方便,便常邀她來府中走走。


    下人打起門簾,禾草進到裏間,不承想魏澤也在,正坐在下首,聽兩位老夫人聊天。


    “你男人不是說你身上不大舒服,讓你多睡會。”周氏見禾草進來,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坐下。


    禾草怔了怔,看向魏澤,見他端起茶盞撇了浮沫,呷了一口茶,卻並不看自己,於是走上前先請了安,坐到周氏身邊:“昨兒晚上有些難受,現在好些了。”


    “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周氏問道。


    “不用,沒有大礙。”


    周氏點頭:“你們少夫少妻的不用在我們跟前守著,去罷,我們老婆子聊天還能自在些。”


    魏澤放下茶盞起身:“那兒子先退下了。”


    說罷又朝晚老夫人行過禮,然後看了禾草一眼,女人會意跟著一起出了屋子。


    待出了屋,兩人並肩走著誰也不說話,走到路頭,禾草見魏澤仍繼續往前走,便叫住了他。


    “哥兒,我有件事情一直想問你。”


    魏澤轉過頭,立在月洞門處:“我還有事,晚上你再告訴我。”


    “嗯。”


    魏澤轉身離開了。


    禾草帶著侍畫去了後園,隻見園中花草掩映,鶯鳴燕語,逶迤淺徑嬌花攏,碧清暖水肥鴨浮。


    走走停停,前方隱隱傳來人語笑鬧聲,近前一看,原來在一片湖水邊有一小兒和一女子,兩人正給水裏的魚兒喂食。


    那小兒圓圓的腦袋,短胳膊短腿兒,正是炎嶽的孩兒,叫小石頭的。他旁邊的女子笑看著他,不是魏宛姣又是誰。


    禾草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們一大一小玩鬧。


    侍畫見了,笑道:“想不到二小姐還怪喜歡小孩兒的,夫人要不要過去?”


    “不了,走吧,咱們去其他地方轉轉。”


    禾草又走到戴良玉的院子。


    紅芍見了禾草,忙迎上去,行了禮:“夫人來找小姐的?”


    “她人呢?”


    “剛出去一會兒,夫人和小姐指定是走岔了,小姐聽說晚老夫人帶了小石頭來,姣小姐帶著那孩子去了後園玩,咱小姐便特意從屋裏拿了許多吃食和小玩意過去,往園子的湖亭去了。”


    “知道了。”禾草從戴良玉的院子出來,漫無目的走著。


    侍畫在一邊細細觀察,覺得自家夫人好像對小兒不太親近,甚至有些刻意迴避。


    禾草迴了自己的院子,一晃就到了中午,廚房擺上飯,她沒什麽胃口,隻吃了一點,然後就睡下了。


    魏澤迴來時見房門緊閉,問了才知道她在屋裏一直睡到傍晚。


    “夫人晚飯吃了不曾?”


    侍畫迴道:“還沒吃,中午吃的也不多。”


    “行了,讓廚房擺飯上來。”魏澤吩咐道。


    侍畫應下,讓三月去廚房傳飯,她自己在房外守著答應。


    魏澤進到屋內,屋裏沒光亮,燈燭也不點,昏昏暗暗中縈繞著她身上常擦的膏子香。


    男人走到床前坐下,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女人似有所覺,眼珠在眼皮下動了動,緩緩睜開,慢慢看清了眼前人。


    魏澤起身走到桌邊,燃起一根蠟燭,然後將蠟燭湊到另一根蠟燭上點燃,眼也不抬地說:“起來先吃飯。”


    禾草“嗯”了一聲,將衣衫穿戴整齊,烏發用簪子隨意挽起。


    不多時,飯菜擺了上來。


    禾草端起碗扒拉了幾口,便放下不再吃了。


    “你說有什麽事情和我說?”魏澤問道。


    禾草擱下碗,看向魏澤:“你還記得之前烏塔二皇子央告你,讓你幫忙尋找他的生母,他說他一直相信生母仍然在世。”


    魏澤夾起一筷子菜,淡淡“嗯”了一聲。


    “我記得他還說過,他的母親名字裏好像有一個‘晚’,叫晚娘,而那個男的姓炎,叫炎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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