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放在腿上的指尖猛得一顫,起身走到段十風麵前,就要跪拜叩謝。


    低下去的身子被男人一手托住:“無需你跪我,你到我府上來,這事我便接了。”


    禾草抬起眼,不期然撞進段十風的眼中,燙得她目光一縮。


    “小王爺的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禾草就要起身離開,她想幫戴良玉,卻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一旦進入慶王府,便不得自由,隻能任他捏圓捏方,段十風這是變相地強占她,剛開始隻是住進去,再然後呢?這一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男人姿態舒懶半倚著,緩緩開口:“小草兒,你躲不過去的,你以為你不同意,我就沒辦法了?要不這樣,我現在讓你走,你猜猜我接下來會做什麽?”


    禾草倏忽轉身,咬著唇死死盯著他。他要做什麽?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是一指毀鼇山的巨人,她就是個精怪也逃不出,更別說她隻是一介凡俗。


    段十風這次沒再心軟,繼續道:“明白告訴你,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這個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屆時,你不僅得乖乖來我府上,戴良玉照嫁不誤!”


    ……


    禾草迴了梨花院,幾個丫頭正在院子裏清掃,找了一圈沒見到戴良玉,問了才知道,她迴了自己的院子。


    自打魏澤走後,戴良玉就搬來她的梨花院,同她吃住在一起,以前她喜歡黏著自己,怎麽一聲招唿不打就搬迴去了,禾草有些擔心,便去了她那裏一趟。


    “紅芍丫頭,你家小姐在屋裏?”


    紅芍努了努嘴兒:“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


    禾草點了點頭,提裙走到台階上,敲響門:“玉姐兒,起身了不曾?”


    過了一會兒,屋內傳來戴良玉的聲音,鼻音很重又略顯慌張:“姨娘稍候,我就起來。”


    門開了,戴良玉將禾草迎進房內,屋子裏窗扇緊閉,光線幽沉。


    本該好好的一個嬌俏小娘子,現如今眼皮紅腫,眼下皮色青黑,如同一朵將要枯敗的花兒。


    “怎麽不在我那邊住了?”禾草問道。


    戴良玉笑了笑:“哪裏能總去叨擾你,我再不迴來,院子裏的丫頭媳婦們要反天了。”


    女人明明笑著在說話,卻沒有歡快氣蹦出來,戴良玉怕自己每天悲著臉影響到禾草,便搬迴不讓她擔心。


    禾草拍了拍她的手:“我過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賜婚的事情不消擔心,有人能解決。”


    “那可是皇後娘娘的意思,誰有那麽大的臉麵。”


    “段小王爺說他願進宮替你說情。”


    戴良玉抬頭睜大眼,如果是段家出麵,這個事情就好辦,可是段家小王爺為什麽要幫她?


    “姨娘,你跟我說實話,他是不是要挾你了?”


    “沒有的事,就是今日他找上我,說是讓我給皇後娘娘繡一件外裳,但那料子甚是稀貴,不可拿出府門,又趕著時間要,便請我在他府上住一段時日,我心想,這是給皇後娘娘繡的,他開了口,我哪裏能拒絕,就同意下來,趁勢把你的事情同他說了,他也願意替你說情,就這樣。”


    戴良玉低下頭,輕聲道:“姨娘,你哄我的,是不是?一定是他要挾你了,你不想讓我擔心,怕我自責才這般說的,對不對?”


    戴良玉聽說禾草要搬去慶王府,她說的那什麽原因,她不信,那理由太牽強了。


    “姨娘,你不去,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


    禾草也不瞞她,捉住她的手:“玉姐兒,你聽我說,現在咱們能緩則緩,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將矛盾激化,給你大哥哥多爭取一些時間。”


    “再說了,怕他怎的,我去了他府上,吃他的住他的,是我占了便宜,又掉不了一塊肉,你把心放在肚子裏,夫人那邊你替我說說,你也要振作起來,照顧好自己還有夫人,越是難的時候,咱們越要頂住。”女人用輕鬆的語氣道出。


    戴良玉被教養的很好,道理一講就明白,世家貴族的小姐們自小便懂得一個道理,家族利益高於一切,破巢之下,安有完卵。


    “那你在他府上待多少時候?”


    “這可不好說,說不定我把他惹煩了,他受不了趕我走哩!”


    一句話說得兩人笑了起來,這笑中包含了多少無奈隻有她們自己知道。


    就這樣,禾草不聲不響地住進了慶王府,她本想將二丫帶在身邊,卻被段十風一口拒了,他當時是怎麽說的?


    “她若隻是個會武的丫頭,我也不說什麽,隨你帶一個兩個都行,但她是什麽身份,我雖沒完全摸清楚,大抵也知道,小草兒,你說這樣的人,我能讓她進我慶王府?這不是把刀片往自己肚子裏咽嗎?”


    若是二丫不能帶,讓其他人跟著作用也不大。


    段十風給她安排的院落名新月台,是個十分闊大寬敞的院子,它的闊大倒不是堂廡眾多、屋室寬大,而是這片院中有一處土阜,形如小山,山中有蜿蜒小徑,直達天台。


    據說這處土坡被稱作“飛來土”,並不是人工堆砌,而是一夜之間莫名多出來的,堪稱神奇,被視作祥兆。


    再觀這處院落,一花一木都被精心裁剪休憩過,院中還鑿出一條溪渠,引了活水,潺潺緩緩而過,溪下鋪著大小不一的卵石,深深淺淺的顏色,十分漂亮,水下種了水草,有小魚穿遊其間。


    溪渠邊疏密分布著幾株花樹,那花瓣落到清溪裏,溶溶蕩蕩,曲折縈紆。


    這麽一方院子,真是應有盡有。


    “怎麽樣,可還滿意?”段十風問道。


    禾草看了一圈,佯裝道:“小王爺不會是打算把我囚在這新月台吧?”


    段十風一怔:“胡說什麽,誰限製你自由了,你愛去哪裏都隨你,隻是別不迴來……”


    禾草別過頭,微風將女人耳邊的碎發吹動,那溫柔的碎發,曲如月牙,段十風的眼睛定在那裏,又移到女人嫩白的耳垂上,那裏有一個小小的洞眼,珍珠墜兒掛在上麵打著秋千,一下又一下地蕩進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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