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聽說巡查頭子要去牢裏整治那個女人,央浼帶上她一起。


    “我的老爺大人,您去審問,帶上奴家一起,也讓奴家見識見識您的威風。”


    男人一聽,不過一件小事,也就答應了。


    餘氏跟著巡查頭子來到牢房,牢頭一見,忙躬身相迎。


    “大人怎麽得空來了?”


    說罷,又覷眼看向他身後喬模喬樣的餘氏。


    巡查頭子睨眼道:“怎麽,我來不得,那個女人在哪個牢房?”


    牢頭知道,這是又準備開始了。


    “大人,這邊。”


    越往裏走,光線越昏暗,四處流竄著反胃的黴氣,餘氏嫌棄地拿帕子掩在鼻下,心裏卻又升起一陣興奮和快意。


    幾人走到一處牢房前。陰冷的牢室中,一個人窩在牆角的暗影下。


    牢頭用棍子敲響鐵欄,把牢門打得鳴嗡震震:“喂!巡查大人來了,打起精神來迴話。”


    眾人見那人沒動靜,正要發難,人影動了,緩緩抬起頭,盡管在牢裏磋磨了幾日,仍遮不住女人姣好的麵目。


    巡查頭子挺著大肚有些看怔了,這婦人長得真不錯,一雙手拈了拈胡須,眯著眼,眼尾牽出幾道褶皺,不知在打什麽主意。


    因餘氏在旁邊,隻能先將心思掩下。


    “你就是繡莊的老板?”


    禾草從暗處看著牢外的幾人,平平“嗯”了一聲。


    “放肆!大人問你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嗯’什麽!”牢頭嗬斥道。


    巡查頭子裝模作樣地抬手:“無防。”


    “小女子,你可認罪?”


    禾草淡漠著臉,睛目卻又沉又重:“認什麽罪?”


    巡查頭子知道她會這麽說,笑了一笑:“從你店中搜出贓物,你還不認罪?”


    “我不知道那些東西,更沒偷,有人栽贓於我。”


    女人不疾不徐地說道,好像說的不是什麽要緊事。


    “不承認也沒關係,一會兒吃點苦頭,你就承認了。”巡查頭子眼泛精光,“來人,把她綁到刑架上!”


    審案,他不會,但對待犯人,他很有一套,不管嘴多硬,一會兒管叫她哭爹叫娘,先挫挫她的銳氣,這女人為了活命,必會趨附於他。


    禾草被獄卒拖到外麵,綁上刑架,手腳分開,整個人豎立著。


    這時,眾人才發現女人的麵色有些不對,麵部通紅,唇色亦紅得不正常。這還沒用刑呢,已經燒得半死不活了。


    牢頭給巡查搬來一把椅子,又指著獄卒給餘氏搬了一把。


    禾草抬起頭,冷笑一聲:“你這官兒,竟敢私設公堂,不經案審就對我用刑,呸!狗官!”


    巡查頭子見這女人明明害怕,卻還敢叫罵,看不出來是一個強骨頭,強好,他就喜歡強的,有嚼勁。


    “來人,先給她降降溫。”


    獄卒從旁邊提起一桶冰水,對著禾草兜頭澆下。


    禾草身上本就燒得厲害,再加上冰水一淋,神誌已有些不清明,隻覺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嘴巴止不住地哆嗦。


    餘氏在一邊看得好不解氣。


    巡查頭子端起一杯茶水,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用刑。”


    獄卒照老樣子,拿起一根藤條鞭子,扯了扯,一會好甩打開。


    巡查頭子看了立馬製止住,這麽好的皮肉,一鞭子下去,打壞了多可惜:“不用鞭刑,就用‘簽指’罷!”


    縱使施刑的獄卒聽了,也是渾身一顫,簽指,顧名思義,就是用竹簽刺入手指和足趾。


    這個比鞭刑更挨人,一般的犯人,可不會一開始就用這個,隻有那些特別頑固,嘴巴嚴實的犯人才會用這等酷刑。


    牢頭有些猶豫,畢竟這麽嬌滴滴的小娘子,看著不忍心。


    “大人發了話,你怎的聽不見?”餘氏拿著腔調說。


    “是,是。”牢頭揮手,讓幾個小卒拿出刑具。


    那竹簽子細長,有粗有細,小卒取出一根,走到禾草身邊,他們這些人都是施刑的老手,可看著女人那一根根蔥白的指,還是有些猶豫。


    “沒用的東西,這麽點事情縮手縮腳的。”


    巡查頭子一把將小卒扒開,拿了竹簽,抓起禾草的手,心下暗驚,這皮膚恁的滑溜,一雙手軟若無骨,真是個極品,一雙肥手,情不自禁地在女人的手背上流連摩挲。


    禾草如何能忍,吊著氣,罵道:“狗官!休要碰我!”


    巡查頭子礙於餘氏在場,不好表現太過,收好垂涎之色,厲聲道:“膽敢辱罵本官,我看你嘴硬到幾時!”


    說罷,牽起禾草的食指,就要紮進去。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聽一聽這女子不可抑製的慘叫,卻隱隱聽到人的腳步聲,那聲音十分迫切急促,正朝他這裏來。


    巡查頭子剛轉過身,一道黑影憑空閃現,接著腹部一痛,整個人從腰間對折,倒飛出去,狠狠砸向地麵,擦著地麵滑行,一直撞到牆才停下,嘴中連吐兩口濃血,爬都爬不起來。


    餘氏更是嚇得僵在原處,不敢動彈。


    但見來人,雄軀凜凜,錦袍華冠,腰係玉帶,外罩紫灰貂裘,麵色煞白如神顏,睛目血紅似閻羅!


    巡查頭子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剛才的一腳直接讓他三魂去了七魄,好在有一身肥肉作墊,命還在。


    他縮著脖子看去,來人看著甚是眼熟,一時間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讓他心驚的是,此人身後還跟著都令,正不停地拿袖狂拭額汗。


    魏澤氣得指尖發冷,胸腔劇烈起伏,久久無法平息。他將禾草從刑架上鬆開,小心翼翼抱到懷裏。


    此時的禾草已經神思不清,兩眼難睜,可是一到男人的懷裏,聞到熟悉的氣息,下意識往他懷裏鑽了鑽。


    魏澤從下人手裏拿過鬥篷,將她裹住,用手探摸她的頭,手掌下的溫度灼人。


    “好的很!好的很!”


    男人連說兩遍,含著血氣說出來的話,連語調都變了。


    巡查頭子突然想起,手下曾告訴他,說店裏的小夥計誑語,這女人背後有靠山,還是個大人物,心裏頓時起了不好的預感。


    那日抓捕禾草的時候,餘氏站在門外看好戲,聽三保那小子說,這女人和魏將軍認識,當時在場之人都以為他在胡謅。


    餘氏忍不住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氣度豐迥,絕非凡俗,難道這女人背後的靠山真是魏大將?這……怎麽可能!


    魏澤默著臉,陰沉駭人,一言不發,都令見了,知道這兩人完了,隻求別把賬算到他的頭上,忙下令。


    “私設公堂,罪大惡極,將此二人拿下!”


    巡查頭子眼見形勢不對,撲通一下跪到魏澤腳邊,不停磕頭:“上官,饒了我罷,我也是聽了小人之言,冒犯到寶眷。”


    從男人緊張的態度能看出,這女人要麽是他的心頭肉,要麽是他的家人。


    魏澤麵皮緊繃,腮幫緊咬,因氣得狠了,喉頭泛上一陣血腥氣,對著巡查頭子的頭又是一記狠踹,男人倒在地上眼直翻,半晌緩不過氣。


    他沒時間在這裏緊耗,懷裏的人一直在發抖,身上也燙得厲害,魏澤不敢再耽誤,快步往外走去,連一個眼風都不給其他人。


    萬鶴抱拳對著都令說道:“大人,千萬別讓他們死了!”


    還有後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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