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北暝沒說話,隻是下意識抓緊了她的手。


    他看得出,她對這個小鎮的感情很深,深到他都有些擔心,怕她會不願意走,而選擇躲起來。


    幸好,她還是迴來了。


    沈幼梧笑笑,然後把早飯放到桌上。


    “我去的爸爸之前經常帶我去的那家早餐店,那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還記得我呢,一看見我就喊出了我的小名,還多給了好幾個包子和小籠包,我要多給錢他們還不收,就說讓我以後迴來了多去看看他們。”


    說著,她就給每個人分了一份,豆漿也是一人一杯。


    林博遠想起她說的那對老夫妻,“他們是挺喜歡你的,小的時候我帶著你跑過他們店門口,他們還會經常給你喊加油呢。”


    沈幼梧自然是記得的,她拿起一個肉包,大口咬下去,還是熱乎的,還是以前的味道。


    “真好吃。”


    大家也都吃起了早飯,隻是都不說話,像是都各懷心思。


    等吃過早飯,沈幼梧帶著厲北暝迴到樓上拿行李,房間門關上的那一刻,她雙眸微微閉上,然後又很快睜開。


    “走吧。”


    厲北暝明白她的不舍,他無聲地握緊她的手,想要給她安慰,沈幼梧握了握他的手心,仰頭衝他笑笑。


    “放心吧,我沒事的。”


    說著,她臉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帶著他下了樓。


    此時林博遠他們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正要往車上搬,他們見狀也馬上過去幫忙。


    隻是他們剛打開大門,就看著不少親戚站在門口,其中姑婆被一個嬸子攙扶著,蒼老的雙眸中含著淚水。


    “呦呦,經常迴來看看姑婆啊,姑婆想你啊,我怕以後都見不到你了……”


    老人哽咽著走上前,沈幼梧鼻子一酸,一滴淚驟然落下。


    她輕輕地摟著她,慢慢地拍著她的背。


    “姑婆,放心吧,我一定會經常迴來的,你要好好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知不知道?”


    除了奶奶,姑婆是她最敬重也是她最喜歡的老人,此刻聽她說這些,她隻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什麽揪著,痛極了。


    老人用手撫摸著她的後背,慢慢地放開她。


    “好孩子,呦呦是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說完,她看向一旁的厲北暝,將他的手拉了過來,和沈幼梧的手放在一起。


    “你們兩個,要相互扶持,有事要商量著來,不要吵架,吵架會傷了和氣,知不知道?”


    厲北暝看著身邊雙眸微紅的女孩,眼底滿是心疼,鄭重的答應下來。


    “姑婆,您放心吧,我記下了。”


    姑婆滿意地看了看她,又要幫著他們搬東西,沈幼梧連忙拉住她。


    “姑婆,你就別忙了,我們自己來。”


    姑婆不依,一定要幫他們一點什麽,他們最後隻能由著她,其他的親戚也來幫忙,沒一會兒就把東西都放到了車上。


    厲北暝把後備箱的門關上,然後跟著他們站在一旁。


    姑婆滿臉不舍,“要出發了是不是?”


    大家都沒有迴答,是不忍心。


    姑婆懂得了這無聲的應答,她走到他們的麵前,挨個叮囑。


    “阿玫啊,你就好好治病,凡事聽醫生的,博遠要是對你不好或者兇你了,你就給我打電話,我罵他!”


    李玫一開口就是哭腔,隻能捂著嘴點了點頭。


    “博遠,你就好好地照顧阿玫,偶爾也去看看呦呦,你是當丈夫當爸爸的,得把這個家擔起來,知道嗎?”


    林博遠雖不至於哭,但也是有些鼻酸。


    “姑姑,你放心吧,我都記得的。”


    老人又走到沈幼梧和厲北暝的麵前,這一次,她沒有叮囑,隻是笑著拍了拍他們的手。


    “好好的,好好的。”


    之後,她放開了他們的手,然後退後一步。


    “時候不早了,走吧!”


    眼見他們久久都不動,她又故作嚴肅道,“你們一個個都愣著幹什麽,還要我一個老婆子幫你們拉開車門不成?”


    林博遠拍拍一旁李玫的手,然後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厲北暝也帶著沈幼梧往車上走,等他們都上了車,車門緩緩關上的那一刻,姑婆卻是又往前走了一步。


    她似是有很多話要說,但最後隻是笑著衝他們揮了揮手,其他的親戚見狀也都揮手和他們告別。


    李玫此刻已經哭成了淚人,林博遠抱著她安慰著,又勸著大家早點迴去。


    沈幼梧則是打開了車窗,腦袋探向窗外,伴隨著車子發動,她距離家和親人們也越來越遠。


    她衝著車窗外揮手,大喊,“姑婆,我還會迴來的,你等著我啊!”


    等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她把頭收迴來,眼眶已然濕潤。


    離別是一門難度係數很高的課題,而她也許這一生都無法真正學會。


    忽然,她想到了什麽,飛快地看向前座的男人。


    “厲北暝,繞到菜市場那條路去一下。”


    男人沒問為什麽,隻是馬上調轉方向,朝著菜市場那條路駛去。


    林博遠和李玫都猜出了沈幼梧這麽做的原因,都齊齊地看著她。


    沈幼梧低著頭,眼眶酸澀。


    “師傅估計還沒起來呢,但我就想在巷子口遠遠地看一眼。”


    她是她的師傅,她幫她醫治好了孱弱的身體,教會了她很多東西,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


    很快,車子就繞到了那條小巷口,沈幼梧沒有下車,隻對著巷子裏麵遠遠地看了半晌,終於收迴了視線。


    “好了,走吧。”


    師傅答應過她,她結婚的時候她會出現,她肯定不會食言。


    車子緩緩離開,沈幼梧慢慢把車窗升了上去,不忍再看一眼。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個倔強的小老太太,一直躲在不遠處的大樹下,她親眼目睹了她的注視,也明白了她的不舍。


    她還是沒有露麵,因為她不想把離別搞得這麽傷感。


    但她還是紅了眼眶。


    她伸手擦拭著眼角,嗔怪開口,“壞丫頭,搞得這麽煽情幹什麽,騙我眼淚……”


    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車,她這才慢吞吞地往家走去,而此時,她手機上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她拿出來,湊近了看了看,又是她口中的壞丫頭發來的煽情短信。


    她又哭又笑,心裏卻滿是對她的思念。


    “壞丫頭,走都走了,還不讓我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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