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他有一顆護花的心


    李魚尷尬道:“這事兒以後再說吧。趁京裏消息還沒傳到這裏,我先賺點錢。不然,知悉我仍是死囚,恐怕就不好尋些賺錢營生了。”


    郭怒頷首道:“這倒也是!”


    郭怒想了想,忽又想起一事,拍手道:“撈偏門不適合你。你從未涉及這一行,難免會被人騙。還是做些正經營生吧,雖說來錢慢、賺得少,總好過坐吃山空,真有賺大錢的機會時再說。”


    李魚苦起臉兒來,歎道:“可惜我當初一心學武負仇,不曾學過別的,能做什麽營生?”


    郭怒摸著頜下的短髭想了想,道:“我倒想起個營生來,他正缺人,明日你來,我帶你去,跟他說說,讓他給你找份工做吧。”


    李魚瞧他一臉神秘的微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營生,不過瞧他沒有直說,卻也未再追問。反正對他介紹的工作,李魚也不抱多大希望。李魚隻含糊答應一聲了事。


    二人又閑聊一陣,郭怒從廚下取了幾個冷盤出來,篩了兩大碗酒,師徒對飲,李魚與郭怒吃喝了一陣,直到星光疏朗,與郭人屠約定來日相見的時辰,這才告辭,往家裏趕去。


    李魚頂著滿天星光,堪堪趕到自家巷口,卻與一身青裳的妙吉祥不期而遇。李魚一瞧那窈窕的身段兒,便認出了吉祥,不禁吃驚道:“吉祥姑娘,今兒下工這麽晚?”


    這巷弄又不可能有路燈,吉祥初見有個男人也是一驚,待聽到他聲音才又一喜,歡歡喜喜上前見禮道:“李大哥,你才迴來呀。”


    吉祥一臉歡喜地對李魚道:“今兒迴來晚啦,就不跟你多說啦。奴先迴去做飯。”


    吉祥向李魚打聲招唿,就加快腳步擦著李魚的身子趕進巷子,李魚鼻端頓時嗅到一股幽香。李魚揚聲道:“你迴來這麽晚,小心挨罵。”


    吉祥迴眸一笑,揚手道:“放心,人家賺錢了呢。娘見了歡喜,絕不會罵我。”


    吉祥窈窕可愛的身影漸漸消失了,李魚嗅著空氣中淡淡的流香,卻不禁忽然站住了腳步。


    以吉祥的家境和處境,從前不可能用得上哪怕最普通的胭脂水粉,而現在她所用的香粉品流極高,價錢隻怕不扉。天色已經這麽晚了,她又是個溫婉可人的姑娘,她……賺的是什麽錢?敷脂抹粉的,可別是……淪落了風塵?


    一想到這一點,李魚心裏忽然說不出的難受。


    “但願是我猜錯了!”李魚仰望著無比璀璨的星空,暗暗祈禱。雖然在這個時代,女人所能從事的職業不多,需要她們工作到很晚的還需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工作更少,但他還是由衷的企盼著。


    她像鮮花一樣芬芳而美麗,李魚不希望她像被牲口蹂躪的草一樣活著。雖然李魚從未奢望自己能夠采擷得到她這朵美麗的花,但依舊不想看到她淪落風塵,李魚,一直有顆憐花惜玉的心。


    ***************


    花枝草蔓眼中開,小白長紅越女腮。


    利州朝天峽,明月閣內,正有一朵曇花也似的俏美靈動的女子,燈下撫琴。


    風拂遮幔,幔律如水。紗幔後一燭搖曳,一襲白衣的她,盤膝而坐,猶如一朵出水清蓮,身前橫置著一具古琴。


    薄幔給簾內美人兒增加了些許朦朧的美感,她輕垂著又彎又翹的烏黑濃睫,玉指比琴上的玉製琴軫還要玲瓏剔透。一襲潔淨的素白袍子,緊貼胸前的衣袍起伏褶皺中隱隱現出胸前柔美的峰壑。


    琴韻流動,與琴前一壇薰香嫋嫋而起,水一般流瀉出去,鋪滿了白的岩、青的山、亮的水,為那奇峰怪石都浸染上了一層詩意。這撫琴的女子,正是此前曾在袁天罡南下途中試圖一見的白衣少女。


    纖纖十指若玉蔥,往古金色的琴弦上微微一搭,琴聲頓隱,帷幔外出現一道人影,正是當時俯身於地,請這少女踏其背而乘馬的那個六旬老者。


    老者端著後來被茶聖陸羽譽為“天下第四泉”的蛤蟆碚取來的清泉水烹就的香茗,腳下沉穩而輕快地走來,手中所捧茶盤中的剔透茶湯竟然連一絲漣漪搖晃都沒有,這份功夫看似簡單,卻足見此人的不簡單,若是沒有極高深的一身武功,斷然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老者一身灰衣,到了白衣少女身邊,跪坐下來,把茶放在了棋架旁邊的矮幾上。白衣少女雙袖左右一分,端然而坐,宛如冉冉於池中水上的一朵素淨白蓮:“墨師辛苦,此等事叫二止他們做就好了。”


    老者垂首,畢恭畢敬地道:“二止他們粗手粗腳的,怎麽侍候得了尊貴的殿下。殿下是老奴侍奉長大的,隻要老奴還走得動,這些粗活兒,還是老奴侍奉,得心應手一些。”


    白衣少女眸光一黯,輕歎道:“往事已矣,皇朝不再。這殿下之稱……”


    老者左手墊於右手之上,拱手於地,以頭觸之,行了個臣見君的鄭重大禮,激動地說道:“公主猶在,則大隋不死!我們還有機會!就算大隋真的亡了,殿下也永遠都是老奴的公主殿下!”說到激動處,老者的聲音不禁哽咽起來。


    白衣少女柔聲道:“墨師,不要難過。我們竭盡所能,努力去做就是了。就算不能複國……”


    白衣少女眸光漸轉冷厲,恨聲道:“也得殺了李淵那老狗,方消心頭之恨!”


    老者頓首道:“老奴誓死追隨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一主一仆,究竟何等樣人,竟然這麽大的口氣?原來,這白衣少女竟是隋煬帝楊廣之幼女,閨名千葉。而被她稱為墨師的這個人,則是當年隋宮大內副總管墨白焰。換作當年,李淵還是楊家的臣子,在大隋皇室遺族眼中,自然不會高看了他。


    楊千葉緩緩地籲了口氣,白玉似的素手輕輕一伸,羽袖滑開,露出一管皓腕,她將那霜雪般晶瑩的茶盞拈在手中,呷一口琥珀色的茶湯,低聲問道:“可聯係到紇幹承基了?”


    墨白焰答道:“老奴已經找到他了,他在利州城雲棧坊,約殿下明日巳時見麵。”


    楊千葉一怔,訝然道:“朝廷正在通緝他,他居然還敢待在利州城裏?”


    墨白焰答道:“藝高人膽大!”


    墨白焰語氣頓了頓,眼中露出一抹譏誚之意,又道:“這是他說的,老奴以為,他這麽做,未嚐不是想向殿下證明,他並未落魄如喪家之犬。”


    楊千葉莞爾一笑,緩緩點頭道:“好,那我明日便往利州一行,會一會這位尚未末路的末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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