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扛住了沒讓自己提前「抽身而退」,可這樣再來個兩三迴……他很擔心自己會被她這副樣子弄得不舉啊!


    孟君淮心中戚戚然地又給她夾了一個艾窩窩送過去,踟躕著詢問:「要不……我再給你找兩本新書看看?」


    本來就麵紅耳赤的玉引:「……」


    八月底,皇十子孟君泓正式冊了善郡王,在府裏設宴慶賀。


    酒過三巡,孟君泓就運著氣迴屋了。他一張臉被酒氣衝得通紅,在屋裏踱一圈就冷哼一聲。


    身邊的宦官張祿堆著笑奉茶,在旁邊苦哈哈地勸:「爺,今兒大好的日子,您別生氣!」


    「哼!」孟君泓又哼了一聲,「你瞧瞧,你瞧瞧我那幾個好哥哥都幹得什麽事兒!我和七哥一起封王,我就不能賀了?我憑什麽不能!我母妃可是貴妃!」


    「哎,爺……」張祿嚇得往後縮了縮,又勸,「您消消氣兒,要讓下奴說,幾位爺也未必就是成心不來——您瞧,這不都好好的給您迴了帖子,說了不來的原因了嗎?」


    「呸!」孟君泓一提這個就來氣!


    之前誰封王也沒見他們齊刷刷地集體有事的。這迴倒好,他這邊帖子送出去,大哥說政務繁忙;二哥說女兒病了;他親哥三哥說好久沒得空進宮看母妃了該去看看了;四哥說四嫂有孕但胎不太穩,他得在家陪著;五哥說早先約了旁人一起出去打獵,不好爽約。


    ……六哥最可氣!六哥說什麽要去參他王妃的五嬸的堂妹的表弟的侄媳的曾祖父的白事!還說什麽這是長輩,不好拒絕!


    呸!!!


    孟君泓氣得想上門當麵問問他六哥,這位跟您八竿子打不著的妻族的妻族的「長輩」您真的知道他姓甚名誰長什麽模樣嗎?老實說,孟君泓覺得六嫂自己都未必知道!


    總之,孟君泓算瞧明白了。當時三哥跟他說讓他別賀,他沒聽,現在哥哥們就全來給他擺臉了!


    弟弟倒是來了,可比他小、還已出宮建了府的弟弟總共就倆,老十一是七哥的親弟弟,打從一進門就在皮笑肉不笑地給他好看;老十二則一直跟六哥最親,對他也平平淡淡的。


    孟君泓真是要氣炸了。


    前宅宴上,十一皇子看十哥進屋醒酒遲遲未歸,執起酒杯和十二皇子一碰:「你說……哥哥們這迴是不是有點過啊?」


    「嗬,過?」十二皇子仰頭一飲而盡,「你不知道啊?三哥聽說這事兒,當時就來勸十哥別賀了,可他不聽。現下咱跟兩廠較勁,最是需要兄弟們擰成一股繩的時候,他為了麵子拆這個台?」


    「那大哥的意思是……」十一皇子想把裏麵的隱情都鬧個明白。


    「這我還真不知道。」十二皇子又自斟自飲了一杯,目光一抬便定住,「嗬,這才叫打臉呢。」


    十一皇子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十餘個宦官抬著好幾隻朱漆的大木箱進來,顯是來送賀禮的。


    為首的那個,竟是魏玉林。


    「這老十!渾人一個!」謹親王府,皇長子孟君涯氣得摔了杯子,「他就好這個虛的!一點大局也不顧!」


    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事從一開始,他們就都知道是東廠在裏麵攪合,為的是挑撥他們兄弟關係。這時候十弟隻要賀了,不管七弟怎麽看,外麵都會覺得十弟是一點都不顧他七哥的麵子!


    最好的辦法便是十弟在這時不賀,就和自己沒封王一樣,隻讓老七在京裏出風頭。這般京裏一看,怎麽都會明白他是敬著兄長,所以自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東廠更會明白,他們兄弟幾個在這種事上想得很明白,兄友弟恭,想挑撥他們可沒那麽容易。


    「他就非差這麽一次宴席!還客客氣氣地收魏玉林的禮!」孟君涯直咬牙,「又不是不賀就領不著郡王的俸祿,他真是……」


    真是氣死人了!打從十弟定下這事開始,他就讓三弟上門去勸來著。一勸未成,幾個年長的立刻就擺明了態度,告訴他如果硬要設宴,他們一定不去。


    這為的不過是攔住他,他怎麽這麽擰呢?!


    謹親王氣不順地支著額頭揉太陽穴,一旁的正妃由著他緩了一會兒,才勸道:「夫君消消氣,十弟還年輕,慢慢就好了。」


    「我看他是嫌那迴寵妾滅妻的事不夠丟人!」謹親王又發了句火,繼而長緩了一息,叫了人來,「把魏玉林的禮單謄抄一份送去給逸郡王妃的兄長,讓他著人查查那幾件古董都什麽來路!」


    逸郡王府,孟君淮和玉引參完喪禮迴來都累癱了。


    她這個五嬸的堂妹的表弟的侄媳的曾祖父……的喪禮辦得挺繁複,二人的到來,更讓原就不輕鬆的事變得更累了。


    ——送到逸郡王府的帖子原本隻是為硬撐門麵。這種親緣上隔了十萬八千裏的人,其實漫說在逸郡王府,就是在謝家估計都沒人在意。但這話說出去好聽啊,家裏老爺子沒了,喪禮的請帖能遞進郡王府的大門,那說明家裏跟皇家沾邊!


    結果二人真的去了,一進門就把人嚇跪下一半。之後儀程結束的家宴上,人人都想來跟他們套套近乎——最累的就是這一塊兒,主要是他們誰都不認識,誰來搭茬都隻能是硬搭茬。


    於是二人都累得沒心情再說話,一道進了正院,孟君淮讓他們上了幾道宵夜,直接放在榻桌上,二人就坐在榻上一起吃。


    玉引正吃著眼前的皮蛋瘦肉粥時,楊恩祿送了一本冊子進來給孟君淮。她抬眼看時正好看見他冷笑,便問:「怎麽了?」


    「魏玉林給十弟備的禮,出手真夠豪闊。」他邊說邊把冊子遞給她,「大哥本來說讓你兄長去查,但你兄長恰好沒在家,送信的又不敢轉交旁人,就送到這兒來了。」


    玉引接過來翻了翻,滿篇都是稀世珍寶,還真讓人咋舌。


    「這裏頭肯定有不幹不淨的東西,是得讓兄長查個明白!」玉引皺皺眉頭,「大哥沒在家就應該是在鎮撫司,我讓人送一趟?」


    孟君淮伸手將冊子一合:「明天再說吧,今天先睡了。」


    「哦。」她點點頭,現下她也確實困得沒心情多操心別的事。


    孟君淮邊夾了片火腿來吃邊看看她,咬了一口,他道:「我有些天沒睡在正院了。」


    「……」玉引一怔,知道從那天之後他都自己睡在前宅。


    不過她沒說過不讓他來。這說明不止她因為那天晚上別扭,他也同樣在覺得別扭。


    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把這種別扭過渡過去,而在過渡過去之前,亦不知當下該怎麽麵對才好。


    「今天太累了。」玉引囁嚅道,孟君淮嗯了一聲:「我不做什麽,想早點歇著而已。」


    「好……」她點了點頭,心裏五味雜陳的,執箸給他夾了塊糖醋小排,「我這樣是不是特別討厭?」


    「嗯?」孟君淮一愣。


    「我既害怕生孩子,又不習慣……不習慣房中的事。」她低著頭道。


    這些天下來她都十分懊惱。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夾在塵世和佛門間的四不像,跟哪邊都沾點邊兒,又並不屬於任何一邊。


    其實還俗之後會有些困難這個問題,她是想過的。但她一直以為自己最大的難處,該是不懂塵世裏的人、塵世裏的事,不懂如何當好王妃、不懂如何跟府裏的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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