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素滿麵驚訝。


    她撫摸著自己的心口,覺得那裏有一些異樣的情緒。


    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她張口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


    「對不起!」


    她身形緩緩散去,變成了天上的浮雲,潔白的如同最輕盈的雪花,就那樣飛舞在天上。


    莫問低下頭。


    他知道自己有一些衝動了。


    他畫了關於夏木的畫。


    畫了很多張,直到畫的越來越像,那些枯寂的日子,他便是靠畫夏木支撐過去的。


    臨走之前,他忘了告訴樊素,不要去動他的東西,樊素那樣白紙一張的人,是不會懂這些的。


    果然,樊素動了。


    還變成了夏木的樣子。


    而此時真正的夏木正在棺材裏,雖然沒有生命,但這一切他該怎麽解釋?


    莫問沒有抬頭,就這樣走到了宮殿中心,自己的房間。


    然後,取出了玉棺。


    他這才好好查看夏木的玉棺,裏麵的夏木栩栩如生,真像是活著一樣,穿著警服,帶著警帽,除了被縮小了尺寸,和活人沒什麽兩樣。


    他仔細的打量著,在玉棺的邊角,發現了一本書。


    他心中一動,打開玉棺,取出那本書。


    書上寫著兩個字:命薄!


    莫問看著這沉重的兩個字,忽然,不敢伸手去翻開這本書。


    這應該是十方老人用生死筆複製出來的夏木的命薄。


    這命薄拿在手裏分外沉重,莫問已經預料到命薄裏麵會寫什麽,會寫夏木的生平過往,以及他們是怎麽認識的,最後她又是怎麽死的。


    莫問沉默了半晌,才緩緩打開了第一頁,緊接著一頁一頁慢慢讀了下去,直到讀到他們如何相識,如何相愛,最後夏木又是如何死亡。


    讀到死亡那一頁,莫問的手停滯了,緊接著,心中湧起了滔天的恐懼和憤怒。


    那一頁上寫著:臥底身份暴露,被莫天祥開槍打死。


    開槍打死?


    莫天祥?


    那是他的父親。


    莫問眼前有一些花,他逃避開了最混亂的關係,沒想到這關係竟然以這樣的方式結尾。


    他最愛的人被他最親的人開槍打死。


    命薄從手裏掉了下去。


    莫問整個人陷入了混沌狀態。


    他跪在夏木的玉棺前,整整跪了三日。


    樊素在天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她是怨靈氣,她該是無心的吧?她摸了摸心口處,強行忽略了那一絲鈍痛。


    莫問不知道的是,他不在這一段時間。


    她什麽都看了。


    不僅僅看了夏木的畫,還看完了所有藏書,以及所有命簿。


    莫問的命薄,她看到了莫問尋常的出身和不尋常的人生,他人生路上遭遇的種種挫折,以及愛情的磕磕絆絆。


    更看到了愛一個人,可以相思至死。


    相思到千年之後,迴憶起仿佛依舊昨日。


    諸神的命簿,她知道了諸神大戰的前世今生,那場轟轟烈烈,盪氣迴腸的大戰,是諸神的巔峰和衰落。


    莫問讀不懂古文字,可是她懂,她天生就懂,這是她唯一有用的生存本能。


    她也知道人類是有喜怒哀樂懼的。


    更知道,歡喜一個人是天長地久的,恨一個人是世世代代的。


    她讀懂了那些書冊裏,纏綿悱惻的愛戀,也驚嘆於人與人之間竟然有這許多的爾虞我詐。


    她仿佛走進了人的世界,又在人世之外遊離。


    可她終究不是人,人心會千變萬化,外貌卻隻有一個。而她外貌千變萬化,心卻始終如一。


    所以,她不算是人類吧!


    樊素心中有些感嘆!


    目光便投入到這世界唯一的人類身上。


    莫問在夏木的玉棺前長跪不起,他麵上神情哀慟,讓人動容。


    三天後,莫問將夏木安放在了情花中央,無數的情花開開謝謝,圍繞在夏木棺槨周圍,很快,那玉棺便被鮮花包圍了。


    之後,莫問變了。


    他開始頻繁的查詢古籍,想要找到起死迴生的辦法。


    他召見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最多的是幽冥中人,樊素一眼就認得出來對他們,因為他們身上有著和她的身上一樣的死氣,怨氣。


    樊素再傻,也明白了。


    莫問想要復活夏木。


    樊素覺得匪夷所思,這是莫問的執念嗎?


    人類有執念真可怕!


    想到這裏,樊素頓住了,她發現自己也有了執念,那執念便是變成一個真正的人。


    思緒到此,不禁黯然。


    很多個夜晚,莫問在那裏忙的燈火通明。


    樊素會來到夏木的玉棺前,將所了解的事情一點點說夏木聽。


    「他正在三千世界尋找你的轉身魂魄,找到了之後,想必就能讓你復活了。」


    「復活之後,你想做什麽呢?」


    「你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他的道行很高,一定會護你周全。」


    「這裏的情花要開開謝謝千次才會徹底死亡,看來情花是真的熱愛這世間,這麽不捨得離開。」


    「等你醒的時候,我大概也會離開這裏吧!這幾日來了翼族的人,他們有大大的翅膀,可以在天上飛翔,我可以和他們一起飛。」


    「我也想看看外麵的世界,可能,過段時間便要走了。」


    「夏木,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隻有你能聽聽我說話,他永遠都很忙,永遠都沒空。」


    日子這樣一天天過。


    一轉眼,百年時光過去了。


    莫問終於有了一些頭緒。


    這一日,他要離開神墓,走之前,抬頭看了一眼頭上的天空,樊素飄在天上,假裝成了一朵花的樣子。


    莫問心頭一軟,有一些想笑。


    自從,那一日,他兇過樊素之後,她再也沒有變成人的樣子。


    樊素這樣倔強,讓他有一種麵對孩子的無奈和欣慰。


    他招了招手,示意樊素下來。


    樊素翻了個麵。


    莫問看到的便不再是花蕊的那一部分,而是花蒂的部分,她這算是用屁股對著他?莫問真的被氣笑了。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還給樊素帶了禮物,兩個人冷戰了百年,這禮物便一直沒有送出去。


    他從懷裏取出那一瓶幽冥異獸被淨化後獲得的怨靈氣,打開來。


    怨靈氣四溢,飄散在空中。


    樊素終究還是沒有抗住美味,她一口氣吸掉了怨靈氣,整個人舒服的打了一個飽嗝。


    她從天上緩緩飄了下來。


    「有事?」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這裏,拜託你照顧了。」


    「哦!」


    樊素淡淡的答應著。


    莫問想了想,「這一次,除了夏木的玉棺,你不能動,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


    「哦!」


    莫問笑了笑,很想揉一揉她的腦袋,卻在看到她依舊是捉摸不定的雲彩的樣子後,放棄了。


    「我去去就迴,不會很久。」


    「嗯,我知道了!」樊素很淡定的避開了莫問的手,再次迴到了天上。


    莫問輕嘆一聲,轉身走出了神墓。


    這一次,他要去的是人間。


    他已經查到夏木的轉世就在人間,他想去那裏看一看,問一問,這一樁恩怨,該了解了。


    (明天莫問番外結束,這本書就正式完結了,小公舉們,等著看完結感言。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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