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宿舟被他蹭得簡直沒脾氣,當然,本來也不生氣就是了。


    他背著晏玨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迴院子的路上,頸邊的唿吸一點點平息下來,星星點點蘭香夾雜著酒氣混在這夜色之中,明明沒喝幾口酒,卻覺得醉極。


    「晏玨。」


    「嗯?」


    「你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怎麽樣啊?」


    「別裝傻,特別是不能對女孩子這樣,像是阿阮——」


    「師兄吃醋啦?」


    「我吃什麽破醋……你這樣不好,不對的。」


    「為什麽不對?明明話本子裏,書生和姑娘就親嘴了……」


    「那怎麽能一樣呢?書生和姑娘那是心意相通,互相喜歡。」


    「可我也喜歡師兄啊……」


    「那不一樣,不是一個喜歡,」秦宿舟望著漫天星子,慢慢地說,「你喜歡我是因為你總是跟我在一起,因為我會照顧你,會陪著你,那不是情人之間的喜歡。」


    「……」


    很久都沒傳來迴音,秦宿舟側頭望去,晏玨靠在他肩上合起了眸子,纖長的睫翼在臉上投下一道圓弧的陰影。


    「倒是聽進去啊,睡得這麽勤快。」秦宿舟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不聽不聽不聽。


    ——我就是喜歡師兄,最最喜歡師兄,想跟師兄永遠在一起!


    在他聽不見的心底,晏玨這麽固執地想著。


    第27章


    青城劍無雙坐落於蜀中青城山上,劍無雙弟子世世代代修習於此。為了避免旁人打擾,青城劍無雙的先祖在山上設下了結界,需要在山腳處通報才可進入。


    狗剩不情不願地馱了他們倆一宿,在山腳處的小鎮把他們放下,甩甩尾巴就溜去找塊空地兒補覺了。


    秦宿舟仰頭看了看鎮子門口掛著的牌匾,那塊牌匾早就被風霜侵蝕地搖搖欲墜,上頭的字是被人重新用金漆畫過了,寫著「撫西鎮」。


    「師兄?」


    晏玨抬腳邁進了鎮子走了兩步,才發現身旁的人沒跟上,隔著鎮子門朝他喊道,「不是要找牧姑娘嗎?」


    「嗯。」秦宿舟抱著胸看著他,「我幾年前來過這裏一次,沒見著青城山腳下有個撫西鎮。」


    晏玨一愣,摸了摸下巴。


    「誒,」秦宿舟想了想,又道,「你走出來看看?」


    晏玨聞言往迴走,卻冷不丁在鎮門下撞上了個什麽透明的東西。


    秦宿舟早有預料地挑了挑眉,「果不其然,你進了個結界。」


    晏玨扒拉著透明的牆壁苦哈哈地看著他,「師兄,救我啊,我怎麽知道這裏還有詐呢?」


    「等著吧。」秦宿舟掃了結界裏的鎮子一眼,「不止是結界,裏頭還是幻境,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的。」說罷,他便轉身打算先去找個高處看看結界有多大,卻猝不及防麵前撞來一道白影。


    他試圖躲開,卻見那人慢慢抬起頭,沒有皮膚的覆蓋的臉頰肌肉一動,鋪天蓋地的壓迫感襲來,腿腳霎時不能動作。


    ——李蘭兒!


    等迴過神來的時候,正對上晏玨眨巴眨巴的眼睛。


    「師兄,你咋摔進結界來了?」


    秦宿舟從翻山倒海的壓力中慢慢甦醒過來,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叫賣糖葫蘆的小販從他們身邊走過,賣力地吆喝著,「糖葫蘆啊糖葫蘆,果大又甜水又多啊——」


    「師兄?」晏玨伸手扶他起來。


    「你沒看見李蘭兒?」秦宿舟問他。


    「嗯?」晏玨不解地看著他。


    「算了。」秦宿舟頭疼地捏捏眉心,「這下沒辦法了,隻能從內部破解了。」


    晏玨眨眨眼,指了指路的盡頭,「說到這個,剛剛我是看到了鎮子那道門上掛著個什麽東西才踏進來的。」


    秦宿舟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隻見他指的路筆直向前可以通到對麵的鎮門。


    「沒辦法,去看看吧。」


    鎮子不大,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也不過小半個時辰。晏玨的眼力不錯,鎮門上懸著一個吊死鬼,繩索繞著人的脖子套在了鎮門的橫樑上。


    秦宿舟拍拍城門,果真,如同對麵那扇門一樣,有一道透明的牆攔在了鎮子內外,他們沒辦法伸手過去將屍體的背麵翻過來。


    「這人……」晏玨盯著那件沾滿血跡和燒焦痕跡的衣裳,「你覺不覺得他長得像青城劍無雙的衣裳?」


    秦宿舟愣了愣,轉過頭看著他,「你是說——」


    話音未落,啪啪啪的聲音響起。二人看去,竟是一身血跡的牧煙從鎮門旁側閃出人影來,隔著透明的牆壁在不停地拍打,嘴裏在喊著什麽,但是從這裏一個字音也聽不到。


    「看上去她還挺精神的。」晏玨歪了歪頭,「隻是這口型是什麽?突圍?鬼?」


    「不過她為什麽在結界外?」秦宿舟同樣疑惑。


    牧煙見他們沒反應,跺跺腳,在周圍找了找,視線鎖定在了那具懸掛著的屍體上,趕緊跑過去伸手將屍體翻過了身。


    白言一張失去生氣的慘白麵龐出現在他們眼前,腹部破開一個大口,裏麵的靈基和五髒六腑都被掏成慘不忍睹的模樣。


    「這似曾相識的畫麵。」二人對視一眼,無疑這定然是李蘭兒的傑作。


    牧煙指指他們背後,還想再說什麽,麵前透明的牆壁突然一閃,再看過去的時候,牧煙和白言的屍體都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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