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會害了她。」這一刻的薑青禾表現出了超出年齡的冷靜,他說,「一個從一開始就認定自己過不了考核的人,永遠不可能成功。」


    俞木看向身旁眉目依舊稚嫩,氣質卻已經開始展露鋒芒的青蔥少年,腦中莫名想起當初在葬禮上看到的成年後的戚遠。


    銳利、危險卻一針見血。


    其實細想想,現實世界中戚遠所在的家庭不也是豪門嗎?


    那麽是否戚遠也有著和薑青禾一樣的經歷?


    離開大院,銷聲匿跡的那七年戚遠又幹了什麽?


    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冒出腦海,又被俞木強壓下去。


    現在他想的再多也沒用,一切都要等到迴到現實世界,才能問清楚。


    快點完成任務吧,他都快等不及見到那小子了。


    *


    三年後,薑月的忌日。


    俞木穿戴整齊,敲開了雲晴的房門,見著女人正坐在床上,手上拿著一個相框,用手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拭。


    當初薑青禾說的沒有錯,薑月在雨林裏沒有活過半個月,她的身體被猛獸分食,戴著定位器的手臂被猛獸咬斷,叼著跑了很久,被找到的時候已經爛了。


    雲晴雖然富有心機,處事手段也雷厲風行,但到底不如視親子性命如草芥的薑堰心狠。


    女兒死了,對她的打擊相當大,麵容也顯出了幾分老態。


    「太太,先去用餐吧。」俞木嘆了口氣,對雲晴說,「九點我們出發去墓園。」


    「嗯。」雲晴將相框放到床頭,站起身,俞木便上去扶她。


    雲晴勉強對他笑笑,突然問道,「小木頭啊,你說這豪門,真有這麽好嗎?」


    不等俞木說話,她又自顧自地否定道,「瞧我這話說的,一開始明明是我自己擠破腦袋才嫁進來的,現在又來說這種話,我可真是自己伸出手來打自己的臉了……」


    她站直了身,撫了撫臉色的發,便又恢復了平日的嫵媚強勢,道,「你就當我沒說那句話好了,人老了,難免多愁善感。」


    「太太不要說這種話。」俞木麵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迴她,「在我心裏,太太的魅力是沒有人可以超越的。」


    這次雲晴沒有接他的話,隻笑了笑,打開門出去了。


    俞木的笑容收斂,跟著出了門。


    雲晴這三年來確實累了。


    薑堰一直沒有扶她為正妻,隻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現在。


    再加上喪女痛苦的打擊,這個女人呈現出老態的同時也變得急躁了。


    薑雲手上的勢力已經足夠大了,如果薑堰再沒有任何扶正雲晴的對外聲明,難保這個女人近期不會做出足以攪動大局的事情來。


    他和薑青禾要提高警惕了。


    *


    早晨九點,從薑家莊園開出了長長一排黑色的車隊,在秋日淅淅瀝瀝的冷雨中開往墓園。


    到了墓園,薑雲和雲晴站在首位,其他私生子站在後位,浩浩蕩蕩一大批人卻獨獨不見家主薑堰的身影。


    縱然薑月生前他表麵看上去有多重視這個女兒,薑月死在最終考核上,在他眼裏都會被打上廢物的標籤。


    這個男人就是如此冷酷,令人悚然。


    結束了悼念,俞木撐著傘轉身要往迴走,攥著傘的手卻突然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握住了,接著傘柄被抬高,一個高大的身影順勢鑽了進來,和他並排擠在不算大的黑傘裏,喊了他一聲,「俞木,我的傘不小心被風吹走了,可以和你撐一把嗎?」


    現在的薑青禾已經長得比俞木高半頭了,身材因為常年的鍛鍊並不顯得羸弱,整個人站直了,挺拔如青鬆,笑起來清爽幹淨。


    他的另一隻手搭在俞木的肩膀上,把人往懷裏攬了攬,非常正經地說,「傘太小,我們靠的近一些,這樣就淋不到了。」


    「……」


    俞木看了看直直掉落的雨絲,又看了看墓園樹木根本沒有半分搖晃的枝丫,非常想問薑青禾是哪裏來的十二級大風把你這樣強壯的大男孩手裏的傘吹跑的?


    藉口都不會找,果然還是個小屁孩兒。


    不過他倒是不牴觸薑青禾這樣對他。


    畢竟這些年他可沒少耍這小子,聽係統說薑青禾背地裏看他的眼神和狼一樣,這一天天的都要憋瘋了。


    想到這兒,俞木勾起嘴角,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誇他,「小少爺想的真周到。」


    *


    薑家的車停在墓園外,這段距離需要步行。


    俞木和薑青禾撐著一柄傘走在所有人的後麵,雨滴打在傘麵上,濺起水花,聲音悶悶的。


    薑青禾摟著俞木手臂的手悄悄緊了緊。


    他說,「再過一年,我也要去參加最終考核了。」


    俞木微怔,迴他,「我相信小少爺一定會通過考核平安迴來。」


    想起來一件事,俞木問道,「小少爺,再過半個月就是你的十七歲生日了,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薑青禾停了腳步,問他,「你要送我嗎?」


    「對。」


    「我想要什麽你都會給嗎?」


    俞木點點頭,畢竟薑青禾前幾年的生日要的東西都很普通,他想這次應該也不會過分。


    可薑青禾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臉上的笑容繃不住了。


    高大俊美的少年對他彎起眼睛,眸子幹淨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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