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


    王吒一聲令下!


    鐵杆團龐大的戰爭機器,轟隆隆開動起來。


    相關工坊甚至不用加班,庫房充足,四輪馬車晝夜不停,海量的軍用物資被運送到造船廠所在的港口。


    軍事保密原則,如今的鐵杆團出征不會再從基隆港出發,而是從基隆港東南麵十三裏外的船廠港口出發。


    各地接到命令的軍隊,迅速向基隆集結,有走水泥路過來,有坐火車過來,還有騎馬過來的......


    百姓們察覺到一絲大戰前的氣息,但這種念頭沒能發酵擴散,鐵杆團的軍事演習和換防很頻繁,普通人很難理解為真的是大戰在即。


    王吒是現代軍事思想,出征之前不會發什麽慷慨激昂的檄文,更不會搞閱兵、祭天祭旗、文武百官相送等排麵拉滿的各種古代戰爭儀式。


    檄文嘛,出征後,或者政治壓製上用一用,都不錯!


    但鐵敢團真要動手,絕不會張揚,雷霆出擊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此次北伐的檄文,王吒已命方以智等進士們協助撰寫,在他出征半個月後才發布天下,傳至各方勢力,共同聲援薑鑲。


    目的是讓天下梟雄與軍閥知曉,凡是抗景,皆是鐵杆團盟友!


    三月七日,臨出發前三日。


    北伐消息封鎖很嚴密,但不可能不告知無敵。


    “老鐵,你要打遼東?”無敵一進門,便劈頭蓋臉發火道。


    王吒看著一幫親友,一陣頭大,無敵、孟小玲、錢卷怡,還有路過的天真。


    “不打遼東,打哪兒?”


    “上海呀!”


    “為啥要打上海?”


    “上海地理位置,全中國獨一份,那兒有你的外灘,你不想收迴來麽?”


    王吒苦笑道:“讓你們別投浦東,非要投,上海的資源不如東北。”


    “夫君,打下上海,收複江南,一能解決糧食危局;二能發展工坊與商業,遠超北方苦寒之地。”


    錢卷怡有備而來,陳述兩大理由,意圖勸說王吒改變戰略方向。


    王吒站起身來,說道:“來,我帶你們看看地圖。”


    巨大的懸掛地圖下,無敵有點懵,孟小玲和錢卷怡則是徹底淩亂,想不明白王吒想表達什麽?


    “你們看,上海位於大江出海口,對吧?”王吒拿起一根齊眉細木棍,指向上海。


    “這還用你說,老鐵,別整虛的,上幹貨!”無敵不耐煩,催道。


    王吒也不惱,依然慢慢解釋道:“隻拿下上海沒多大用,要發揮上海橋頭堡的作用,關鍵是要控製大江沿線,而不僅是江南。


    這樣,長江沿線的物資,諸如糧食、鐵礦、煤礦、木材等等,才能順江而下,運至上海;


    而我們生產的商品,比如煤油、香煙、玻璃器具等等,才能通過大江運到沿線府縣。”


    “一步步來不行麽?先控製江南,再沿著大江往西打。”孟小玲越聽越懵。


    王吒微笑道:“首先,江南一地人口眾多,控製江南,並不能解決糧食危局,說不定在頭一年,我們還得倒貼糧食;


    如此,我們勢必仍要四處去買高價糧食。


    其次,打下上海,我們很難掌控江南。”


    “啥意思,以鐵杆團的實力,還打不贏江南的景軍?”無敵不讚同。


    “無敵兄,江南可不止景軍,江西南麵、浙江西南麵、福建北麵,山區裏有興華會,還有魯王的部下。


    另外,福建的鄭巨木不會閑著,台灣島上張世澤更不會閑著。


    他們會來分地盤,鐵杆團該怎麽對付?幹掉他們?”


    屋內立刻沉默,親友團答不上來。


    “家人們,你們再看東北。”王吒心裏暗笑,三個政治小白。


    三個小白加天真,整齊劃一,抬頭看向東北。


    “這裏有萬頃良田,不遜於江南,且人口稀少,打下之後,沒人跟我們爭土地,台灣新來的數百萬逃難百姓全都可以安排北上。”


    王吒舉起細木棍,在地圖的東北位置敲了敲,興奮說道。


    “你小子心裏的算盤打得夠響,狡猾大大的。”無敵不得不承認王吒所說。


    “東北不僅有萬頃良田,還有石油,有鐵礦、煤礦,和海量的木材!天選之地,景奴太傻,看不明白,我們焉有不取之理。”


    “有石油?”孟小玲和錢卷怡異口同聲驚唿道,煤油燈如今深入到家家戶戶,石油資源重要得一批,兩個美女早已認同。


    “哎!可憐我在浦東投的兩百多萬兩銀子,都是淚!”無敵自然知曉大慶有超大油田,無奈歎息道。


    “叫你別投,即便要投,也得少投,非要搞房地產,搞實業不香麽?”王吒笑罵道。


    然後跟兩美女解釋:“東北有石油,儲量是台灣的百倍千倍。而且東北一地沒有景奴主力駐守,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親友團的戰略分歧,就這樣輕鬆被王吒化解。


    三月十日,北伐先鋒部隊由王吒親率,目標遼東!


    二百三十餘艘帆船,全是蓋倫船型,最大航速8節,平均日行能到210裏,速度上遠超第一次北伐遼東。


    其中鯨級風帆戰列艦三艘,鯊級護航艦六十艘,飛剪船型哨船一艘,商船一百六十多艘。


    三月二十三日,北伐檄文傳開。


    原本檄文僅是高層傳看,三日後才發布天下,送往各方勢力,可檄文所提,北伐遼東,聲援薑鑲,內容太過驚駭。


    且基隆集結數萬大軍,整裝待發,種種跡象表明,鐵杆團即將在數日內出征。


    待業官員和儒生們奔走相告,怨氣衝天!


    打景奴,沒問題,絕對政治正確,沒有任何待業官員和儒生會反對,哪怕鐵杆團出兵前不知會流落在台灣的皇帝,以及大學士和勳貴們,沒有人會有怨言。


    可問題來了,鐵杆團要打遼東,這下捅穿馬蜂窩!


    打福建沒問題,好理解!畢竟離得近。最好是打江南,全員支持,為毛要打苦寒之地遼東???


    何騰蛟聞訊後,當即拉上隱居狀態的前首輔馬士英,直接上門找一段時間來明爭暗鬥的史明法,必須得阻止鐵杆團的愚蠢戰略。


    待業官員和儒生們則大量湧到三皇子的堡樓前請願,希望三皇子主持大局,糾正鐵杆團之無腦行動。


    至於弘興帝,大家懶得去找那位已經躺平不問世事的皇帝。


    “想我大名堂堂戰神,千年一出之冠軍侯,麾下竟無一可用之謀臣,悲乎!”


    張溥之侄張治,複社領頭人,高聲疾唿,聲淚俱下。


    馬士英心腹吳中聲,捶胸頓足道:“糊塗啊!冠軍侯糊塗啊!大江以南,數以千萬百姓翹首以盼,王師能收複失地!為何要逆天下民意而行?冠軍侯,你好糊塗啊!”


    “恭請太子監國!”一位儒生激動大喊!


    “恭請太子監國!”數百名儒生和待業官員縱聲附和,聲浪震天!


    三皇子並未在堡樓,焦急萬分的長公主,派錦衣衛速去把史閣老請來,局麵她控製不了。


    堡樓外請願眾人情緒愈發失控!


    忽有一人衝出人群,高聲罵道:“冠軍侯昏庸!既已身受重傷,何不交出兵權?讓知兵之重臣統領鐵杆團!”


    張治、吳中聲等發起人大駭!


    大家逃難來到台灣,地盤可是冠軍侯打下來的,不管以往對冠軍侯有多麽不滿,這份情得承,怎麽跳出一個渾不吝?


    眾人定睛一看,發聲之人不是什麽小卡拉米,而是近期大名鼎鼎的敢言鬥士,舉人甄卞甄崗靜也。


    “崗靜,不可胡言!”張治急忙跟上去,按住甄卞。


    很快一堆人上去,堵住甄卞的嘴巴,強拉著他往迴走。


    “你們堵得住我的嘴,能堵得住天下人的嘴麽?”甄卞拚命掙脫,繼續喊出熱血之詞。


    吳中聲不再顧及什麽形象,雙手齊上,牢牢捂住甄卞的嘴,心中暗罵,你這個雛,冠軍侯和他手下的驕兵悍將不是吹出來的,是殺出來的。


    你沒見過冠軍侯當年在應天府大殺四方,是真敢殺人的,激怒他的手下,大家夥小命難保,請願也要個有度!


    吳中聲確未虛言,不遠處監視的鄒密差一點就帶人衝過來砍掉甄卞的腦袋,即便要他一命抵一命,他也願意為團長,為林大當家除掉惡賊。


    半個時辰後,曾經的南直隸巡撫黃家瑞趕來,安撫眾人,告知史閣老、馬首輔與何督師已前去軍營勸阻鐵杆團,讓大家耐心等待。


    船廠西南麵軍營。


    “竇將軍,為何發兵遼東?”史明法質問道。


    “閣老,末將接到侯爺軍令,北上攻打遼東。”竇剛抱拳沉聲迴複。


    “將軍近期見過冠軍侯?”


    “末將沒見過。”


    “既未見過冠軍侯,為何要發兵?”


    “有鐵杆團和侯爺的印信。”竇剛手一揮,一名親兵迅速掏出信函。


    “你家侯爺人在何地?”何騰蛟實在忍不住,發問道。


    “末將不知。”竇剛乃耿直之人,不善說謊,臉已漲紅。


    林度瞅見,立即圓場:“何大人,侯爺養傷,我等確實不知,有可能在琉球,也有可能在三亞。”


    “別人不知冠軍侯在何地,林副團長會不知麽?”何騰蛟怒視林度,你個貼身爪牙,冠軍侯的心腹,幹著類似錦衣衛的勾當,會不知道冠軍侯在哪裏。


    林度神色自如,一副“你懂的”表情,大家都是千年狐狸,你玩什麽抱怨,需要我解釋麽?


    “密之,檄文是你寫的?”史明法轉向方以智。


    方以智目前被王吒調入軍中,協助處理公函。


    “閣老,檄文乃是按照冠軍侯書信要求所寫。”方以智委屈說道,我隻是個潤色的,檄文的目的與內容,冠軍侯交待得清清楚楚。


    方以智進士出身,翰林院待過,先皇曾器重,根紅苗正,與江南東林黨和複社頗有交情。


    在台灣海南名聲漸隆,畢竟冠軍侯向來隻用秀才和舉人,難得會看重進士。


    然而,檄文一出,兩天內方以智承受人生中最大一次輿論風暴,遭遇集火攻擊:空有才華,難當大任,冠軍侯身邊謀臣不過如此......


    “你為何不勸勸冠軍侯,北伐遼東,此乃下下之策。”史明法痛心說道。


    “閣老,實不相瞞,下官也反對打遼東,無奈冠軍侯不在基隆。”方以智誠懇解釋。


    “好個方密之,洋洋灑灑上千字,說什麽凡反正將領,皆既往不咎,鐵杆團會傾力相助。


    薑鑲什麽人,你不知道麽?三姓家奴也,有奶便是娘之徒,何需助他,讓他跟景奴狗咬狗便是。”


    何騰蛟怒火越來越旺,對著方以智就是一頓噴。


    跟馬士英風格雷同,何騰蛟是權臣類型,喜控製權力,政治手腕狠辣,但抗景之誌堅決,對反複投降的薑鑲的確很厭惡。


    “何大人,這是冠軍侯的意思,非下官之意。”方以智還擊道。


    檄文重點強調的是北擊遼東、威懾天津,支援薑鑲舉事。


    史明法舉手,示意無須再爭,關鍵是阻止北伐。


    “竇將軍,煩請稟報冠軍侯,停止北伐,此事尚有轉圜之地。”


    竇剛心裏也苦,打不打遼東無所謂,主要是大家夥不想讓冠軍侯再涉險。


    如今冠軍侯已經北上,天下誰人敢阻擋他領兵跟上,他會毫不猶豫率兵踏過去,不管是誰!神擋殺神!


    他嚴肅迴道:“閣老,軍令已下,縱使天上下刀子,末將亦率眾將士前往。”


    “竇剛,好大的膽子,你不過是一個千戶,要違背朝廷麽?”何騰蛟官威頓起。


    史明法、馬士英、張世澤等人俱驚,何騰蛟你耍什麽威風,鐵杆團不吃這一套的。


    “何大人,在下隻聽侯爺軍令,想阻止鐵杆團,除非取下某家這顆項上人頭。”竇剛丹鳳眼一睜,殺氣四溢!


    騰騰騰,數十個親兵聽到項上人頭後,立即向前跨步,手按刀柄。


    林度一看事情要僵,常年戰鬥在一線的野戰部隊別隨意威壓,尤其是這幫人要趕過去護衛冠軍侯,不是開玩笑的!


    立即喊道:“史閣老、馬閣老、國公爺、何大人,北伐一事已不可改!不可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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