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生活中的兩個悲劇:一是欲望得不到滿足,二是欲望得到了滿足。】


    殺紅了眼,也殺狂了心,隨著理智被不斷瘋長的殺性支配。揮舞的刀漸漸失去自保的意義,隻剩下被殺戮支配的欲望,一步一步的,將她推向廝殺的邊緣。


    [不——不對!這樣……不對、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有個微弱的聲音在殺瘋的腦海中響起,隨即就被高漲的殺意吞沒。


    那微不足道的聲音像是行駛在狂風駭浪中無依無靠的小舟,一次又一次被兜頭拍下的巨浪吞沒,然後一次又一次頑強的從狂浪中衝出。


    繼續顛簸在隨時都有可能吞沒它的驚濤駭浪中,隻為了保留小舟上那一點微弱的火光。


    那是整片驚濤駭浪之中僅有的一點微光,如果連這點微光都被吞沒,這片海域將隻剩下無盡的狂潮和唿聲。


    墨顏覺得,她大概是瘋了……


    就算是長時間的習武陪練,她也不具備這樣的爆發力和速度。如此高強度的打鬥是極為考驗耐力的,而耐力正是她的短板。


    以往任何一次陪練,她都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持續高強度的打鬥超過半個小時,更別說還沒有絲毫疲態,反而越戰越勇。


    這不對!她清楚的意識到不對,卻沒有辦法控製自己停下。


    今天的情況……好似一台榨汁機,在不斷瘋狂的擠壓她的潛能和力量。


    每一次的揮刀,清冽冰冷的破風聲都好似在吞噬她的理智。如烈火烹油一般,逼她發揮出更強,更可怕的力量。


    可這樣的力量,卻不是用來保護她的……


    而是為了響應和遵從心底那股瘋長的聲音——[殺了它!]


    [殺了它!!]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理智就像毛巾裏的水,越發高漲的殺性則是那隻用力擰緊毛巾的手。理智被擠出去越多,刀揮舞出去的軌跡、力道,角度便越發致命。


    在不斷的逼殺和反擊中,活屍的殺性也越發激烈。攻擊的速度變得更快,角度變得更加刁鑽,力道越發致命。


    於是,在不斷攀升的殺意裏相互搏殺的兩者,也在不斷的互換傷勢。再一次比拚蠻力的較量中,殺狂了心的墨顏卻忽然怔住。


    好似一盆冰了82年的冷水,從頭頂連盆帶水的扣下。


    直接透心涼,將殺瘋的墨顏澆到清醒,她不可抑製的打了個冷顫,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


    原來,活屍渾濁的眼珠雖泛著紅光,卻依然可以倒映出輪廓。在就近拚比蠻力的刹那,她在活屍僅剩的一邊眼珠裏,看到了自己猙獰的模樣……


    好似一隻野獸,殺的連人性都不要了,隻剩滿臉猙獰。


    猛地映入眼簾的醜態讓她驚住,也正是那一瞬的驚愕造成了遲疑。被壓製許久的活屍尋得反攻的機會,被墨顏劃傷的右手終於派上用場。


    立馬朝錯愕得走神的墨顏腹部狠狠抓去,泛著灰紫色的尖利指甲輕而易舉的在墨顏肚子上劃開四道深淺不一的傷痕。


    鮮血應聲噴濺而出,刺痛一瞬,清晰又刻骨。


    直接憑借這一刻能夠掀開她天靈蓋的痛楚,把理智和本能成功拉上線。極致的痛楚讓反應爐直接以數倍的方式輸出速度,讓活屍得手後還沒有來得及撤退就被墨顏狠狠踹中一腳。


    以同樣的方式、姿態,力道,迴敬活屍腰部一腳。


    從活屍被踹飛出去的距離,到著地後滾了幾圈,最後弓成蝦米狀的樣子就知道,這一記旋風碎腎腿,補得不虧,自己雖然疼,但起碼對方也不好受。


    就這一點,值了!


    同樣的腹部受到重創,要不是皮糙肉厚。傷口再深一點,腸子都能被對方掏出來的墨顏也因為反作用力,讓自己倒甩出去不小的距離。


    腹部劇烈的拉扯痛,讓她捂著傷口的同時,也弓成了蝦米狀。並且,成功讓她一邊呲牙,一邊破口大罵。


    “臥、槽!你竟然……搞偷襲!是不是玩不起……你個、小辣雞!”


    即便疼得眼冒金星直唿臥槽,也不忘記嘴貧,是人類的天性。


    看著底下兩敗俱傷的局麵,陽燧履無奈的搖頭,這嘴欠的,縫上都堵不了嘴。


    剛想著,身後的聲音又開始嘴欠了。


    “以她目前的能力,再不解決活屍,死的就是她,你——就不怕嗎?”


    這話玄外之意其實挺簡單的,就是看倦底下兩個菜雞互琢,覺得是浪費時間。陽燧履沒順著對方的意,開始了經典的自說自話。


    【吾不否認,人類的意誌和情感向來薄弱……】低眼看向奮力站起來,滿身是血的墨顏,陽燧履少有的讚賞道,【但同時,最堅定的,——也正是意誌與情感。】


    言外之意就是:你小子閉嘴安靜看就是了,瞎比比什麽。


    “……”


    果然,這一通毒雞湯灌得,飽的對方這會連個哼氣聲都懶得迴。


    收拾完那嘴欠的小子,陽燧履剛迴頭看戰局,定勝負的終局——到了。


    險些被再次開膛破肚的墨顏積了一肚子髒話還沒罵出來,那被狠狠踹了一腳的活屍表示不幹了。憤怒得拋掉之前富有變化的攻勢,改成直接撲上來就要定孤枝,分生死。


    看著朝自己飛撲過來的活屍,墨顏隻有一句話。


    幹的漂亮!等的就是這記直球。


    這活屍一股子莽勁卻異常靈活,對付過程裏吃足了苦頭。每次以為可以簡單解決對方時,偏偏被對方抖機靈躲過去,真是氣的墨顏牙癢癢。


    在整個拉拖過程裏屢屢挨撓,雖然也成功砍傷對方。可從結果上看,它疼不疼不知道,反正她是真的疼。全身上下就沒一處是好的,除了嘴,哪都疼。


    尤其是腹部,溫熱的血都流到大腿了……這量,比三個月的大姨媽加起來都多!


    再不速戰速決,她絕對會被殺死。


    正好它急了,急了好啊。


    在活屍衝上來的那刻,墨顏轉攻為守,蓄力以待。同時調整唿吸,急速的黑影撲到麵前那刻,瞅準對方騰空逼近一瞬,腰腹露出的破綻。


    墨顏迅速雙手握刀,刀鋒對準對方之際,收腰馬步半蹲,雙手用盡全力橫斬。


    隻攻不防,目標——腹部!


    最後一擊,不是她死就是它亡!


    隨即,“——呲!”的一聲刀刃沒入血肉的劃拉聲,尾音拉的老長。


    耳畔是活屍嘶啞的吼聲,片刻空隙後的就是重物墜地的聲音。手中環首刀鋒利無比,那用盡全力的橫斬,成功將活屍腰斬。


    而用盡全力的墨顏自然不敢輕易鬆懈,迴頭確定對方已被腰斬,死的不能再死。剛想喘口氣,鬆懈的神經立馬迴饋全身的痛楚。


    席卷而來的劇痛,讓她眼前一陣發黑,幾乎握不住手裏的刀。打顫的手指幾經鬆握,都不敢徹底鬆開刀柄。


    刀柄在濕熱黏膩中手心裏生生膈出一片冰冷,那是來源於手裏握著兵器的安全感……


    “……唿,”真正到了此刻,墨顏才敢鬆了憋著的那口氣。


    強撐的身子剛打了個擺子,腳腕突然一緊。那種屬於被抓緊腳腕時才會產生的壓迫感,讓墨顏不可置信的低頭。


    竟是那被腰斬的活屍還沒有完全死透!


    在墨顏喘息的時間裏,無聲的用上半身掙紮著爬了一段距離。在能夠著她的範圍內,用相對完好的左手緊緊抓住了墨顏的腳裸。


    並且一口朝她腳踝咬去!兇狠的架勢,恨不得一口咬下一口肉來。


    看著活屍咬向自己,腦子還有些發懵的墨顏猛地迴神,當場嚇出鵝叫。


    “呃呃呃額我的媽呀!你怎麽還來!!?”


    走音的鵝叫搭上當場跳起的鬼步舞,墨顏快速踢踏的兩條腿都踩出殘影來,直接被負隅頑抗的活屍氣得尾音都在發顫。


    “你你你你!牙都沒剩幾顆了!你咬什麽咬!?”


    負隅頑抗的活屍不服氣的努了努自己蹦得隻剩幾顆牙的嘴,在甩得腦仁都在顫抖的亂晃中,奮力咬向墨顏那已經甩出重影的腿。


    急中亂投醫的墨顏倒握手裏的環首刀,狠心往下一刺,來不及顧忌是否會傷著自己。


    “咯——”


    一聲利刃刮過骨頭時令人齒冷的聲音響起,手裏的環首刀從活屍頭頂沒入,將活屍半癟的頭顱釘死在地上。


    活屍眼眶內的紅光閃爍幾下後,徹底湮滅,腳裸上緊握的力道這才慢慢鬆開。早已力竭的墨顏徹底沒了力氣,癱坐在地上。


    後怕的用腳將活屍還扒拉在腳踝上的手給踢開,同時手腳並用的向後爬去。直到後背徹底抵在冰冷的牆壁上時,她才開始大口喘氣。


    腹部的傷勢也因為剛才那陣劇烈運動加劇,鮮血過度流失,劇痛中陣陣冷意襲來。讓筋疲力竭的墨顏連喘個氣都分為艱難,眼皮也開始變得沉重。


    不受控製的往下垂,一陣劇烈的耳鳴中,她聽見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慘狀的罪魁禍首的聲音。


    【沒死的話,自己上藥。】


    同時,有個東西被扔到懷裏,沉甸甸的。她費力的睜開眼,眼前光影一片斑駁,看了好久才找到那個黑影,虛弱的開不了口,連蚊子大小嗡嗡的聲音都發不出。


    好在罪魁禍首還有點良心,發現她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


    微微遲疑片刻,陽燧履還是從袖子掏出一個細頸的天青色釉瓶。拔掉瓶塞,倒出一顆花生大的血紅色藥丸。蹲下身子掰開墨顏的嘴,強硬的把藥塞進去。


    然後起身,號稱比撒手沒還可怕的陽燧履哪管她的死活,而是衝著那被釘在地上的活屍上半身走去。剛才在上麵觀戰後沒多久,‘它’就發現了一些問題。


    這個活屍有些反常,鑒於雙方已經開打,‘它’便不插手,便隻能靜待結果。結果一死一重傷,結果和‘它’預期的也差不了多少。


    眼下,正好觀察一下,這個活屍到底是什麽情況。


    另一邊,藥丸入口即化,綿密的幹澀的口感中透著幾許的迴甘。在口腔裏化開,好似即將瀕死在沙漠的旅人一次性悶了一桶冰鎮的冷水,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本來隻剩半口氣的墨顏短促的喘了幾下後,不可思議的原地複活……


    才怪!


    她隻是比之前有精神,可肚子上開的口還在往外冒血。再不處理,再吃十顆藥也得完!


    這時,她看見陽燧履剛才扔在她懷裏的東西,一個的胖乎乎褐色藥瓶和幾卷幹淨的繃帶。咬著牙忍痛,坐直的墨顏直接掀起衣服就處理傷口。


    還別說,褐色瓶子裏的藥粉還真不錯,藥粉撒在傷口上、吸附性、止血性極好。剛在這邊撒勻藥,另一邊撒好藥粉的傷口已基本止血,沒有再往外滲血。


    傷口跳動的灼燒感立馬被陣陣泛起的冰涼蓋過去,等她撒完藥,傷口已經感覺不到痛楚。不疑有他,墨顏順手將幹淨的繃帶纏好,固定,放下衣服。


    抬頭才發現,陽燧履蹲在活屍邊上,不知道在忙活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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