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光耀眼,一時看不清是個什麽東西。


    何湘以手遮眼,從指縫裏勉強可以辨析出,眼前是個巨大的物體,呈金屬金色。


    巨物散發的金色光芒足有萬丈,刺得人睜不開眼。


    “師父,我的眼要瞎了,快救救我!”


    孫小強閉著眼,摸索著去抓屎思冥。


    屎思冥的衣服被燒過,質地不再優良,一抓一手的破布片子。


    屎思冥趕緊往旁邊躲,邊躲邊吼:“你走開,別碰我!”


    “師父——”


    “閉嘴!”


    巨物似是意識到了自己光芒太盛,稍稍收斂了些,眾人才得以見到它的真顏。


    是個佛頭。


    “天神降臨啦!”


    花圈店老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佛頭微合的眼睛睜開,一隻眼足有一人高,眼瞼細長,黑白分明。


    漆黑的眼珠骨碌碌左右滾了幾下,陳二壯嚇得某處一陣痙攣。


    他趕緊抓住陳大壯的胳膊。


    陳二壯身旁的陳大壯和陳小壯都極為鎮靜,陳大壯側過頭問他:“怎麽了二弟?”


    陳二壯哆哆嗦嗦地問:“大哥,你覺得這裏會有衛生間嗎?”


    “你在害怕?”


    陳大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陳二壯。


    陳二壯是他們三兄弟裏最強壯的,也是膽子最大的,怎麽會怕佛頭呢?


    難道說——


    二弟虧心事做多了?


    陳二壯趕緊搖頭否認:“不是的,大哥,我好像有巨物恐懼症。”


    “巨物恐懼症?”陳小壯側過頭來問,“是什麽?”


    陳大壯給三弟解釋:“就是看到特別大的物體時,會感到恐懼。”


    陳小壯又看看陳二壯,一臉探究:“那不就是害怕嗎?”


    陳大壯拍拍陳二壯的背:“別怕,這是麵對未知事物的一種本能反應,害怕是正常的。”


    陳小壯嘀咕:“我就不害怕,難道我不正常?”


    佛頭的眼睛又轉了幾圈,最後鎖定在林孤身上。


    何湘看向一旁的林孤,他的麵目一片平靜,看不出情緒。


    何湘伸出食指勾了勾他的手,林孤像是見到救命稻草一般,立即握住。


    他的手心裏汗涔涔的。


    果然,所有的平靜,都隻存於表麵。


    何湘安慰他:“別怕,造物主會為你驕傲的。”


    何湘說這話,隻是為了安慰他,造物主到底怎麽想的,她也不知道。


    她隻知道,一個人創造了一個世界,而被創造的世界裏的人又創造了一個世界,如果她是最原始的那個人,她是不會為自己所創世界裏的人又創造了一個世界而驕傲的。


    所以,明明才會擔心害怕的吧?


    毀滅,世界重新洗牌。


    你我都將不複存在。


    她倒是無所謂的。


    可是越是聰明的人,越是有能耐的人,就越會不甘。


    就像明明,他一定不甘心就這樣毀滅,他會放手搏一搏。


    何湘雖說不懼死亡,但如果有生的希望,她也是願意放手一搏的。


    她對林孤說:“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會……”


    她想說“會幫你”,但仔細一想,自己好像沒有那個能力。


    一旁的屎思冥終於擺脫了孫小強的追逐,他灰撲撲地跑到佛頭正前方,大喊:“大師兄,帶我迴去吧!我後悔了。”


    眾人皆是一愣。


    這個退休了的教導主任,怎麽跟天神攀上關係了?


    他瘋了嗎?


    佛頭原本盯著林孤不放的眼,微微轉動,看向屎思冥。


    屎思冥衝著佛頭的眼珠子揮手:“大師兄,大師兄,你能看到我嗎?”


    佛頭的眼珠子不動如鍾,遠處的夏小安卻感覺到,佛頭的眸色深了。


    “哐當”一聲,夏小安手裏的鑽石掉到地上。


    幾個女生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黃小依悄聲責怪:“語表,你嚇我一跳。”


    夏小安哆哆嗦嗦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天神的眼珠子變黑了?”


    黃小依往佛頭看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所以然。


    天神的眼珠子本來就黑,看久了還有點嚇人。


    她收迴視線,看了看周圍的其她人,悄聲問她們:“天神的眼珠子更黑了嗎?”


    有人點頭,有人搖頭。


    大家都戰戰兢兢的,不敢高聲說話,生怕弄出點動靜被天神注意到。


    黃小依被這氛圍感染,也不敢再作聲了。


    她心道:可能是我色盲吧。


    不過,天神的眼珠子更黑了代表什麽?


    語表為什麽會這麽害怕?


    黃小依終於沒忍住,拉了拉夏小安的衣袖:“語表……”


    夏小安哆嗦著往旁邊躲了一下,悄聲對黃小依說:“噓——別說話,天神怒了。”


    天神,怒了嗎?


    是語表太敏感了吧?


    黃小依一臉疑惑地看向佛頭。


    隻見佛頭輕啟嘴唇,緊接著,如洪鍾般的聲音響起:“滾!”


    隻有一字,卻極為渾厚,像夏日暴雨雷鳴,帶著自然無法褻瀆的威嚴。


    每個人都被震了一下。


    天神,真的怒了!


    黃小依恍然,趕緊將兜裏所有的鑽石都掏了出來,扔在地上,舉手抱頭:“我什麽都沒有做,我什麽都沒有做。”


    屎思冥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鎮住,他穩了穩心神,拍拍身上的灰燼,對著佛頭咧開一張大嘴:“大師兄,是我啊,我是老屎。”


    佛頭的黑眼珠子往上走,走到眼眶裏去,走到幾乎全剩下眼白,才終於停下。


    陳小壯指著佛頭,激動地連拍旁邊的陳二壯:“翻白眼了,二哥,天神翻白眼了,好有趣!”


    陳二壯本來雙眼緊閉著,聽陳小壯這麽說,好奇地睜開眼。


    當看到一個隻剩下眼白的巨大佛頭矗立在麵前,陳二壯忽地暈了過去。


    佛頭翻了會兒白眼,又將黑眼珠子落了下來,它直直地盯著屎思冥,又道:“滾!”


    又是轟隆隆,如巨雷一般的聲音。


    何湘不禁去想:這佛頭,是不是隻會發出這一種聲音?


    屎思冥以為佛頭沒有認出他,他走到林孤身邊,對他說:“明明,告訴你……”


    說著,他忽然卡殼了。


    屎思冥伸手去拆他倆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氣憤道:“你們怎麽可以這樣?你們怎麽可以這樣!”


    就在這時,佛頭又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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