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湘隻想知道關於這個程序的問題,而程序問題,是程序中的人所不知道的。


    雖然他們隻是一些代碼,但在他們內心裏,都堅定地認為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哪怕——她看向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們與自己的父母再像,也終究不是自己的父母。


    何湘內心苦笑了一下:“我沒什麽要問的了。”


    眾人看著她,詫異不已:“沒有要問的了?”


    “嗯。”何湘點點頭。


    何小光看著何湘,試著問道:“你不想知道我寫的那個關於附體的故事,進展得怎麽樣了?”


    “對啊。”其他八個哥哥一同附和。


    何湘看著何小光:“等你寫完了,我攢起來一起看。”


    何小光:“你……會迴來的吧?”


    這話,怎麽聽著——


    何湘靈光一閃,看向何小光:“你都知道?”


    何小光支支吾吾。


    何湘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跟著給何小光使眼色,令她疑惑不解。


    何湘:“你們……”


    就在這時,趙阿姨來敲門:“湘湘,外麵有人找。”


    這麽晚了,誰會來找她?


    何湘看著大家:“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去就迴。”


    “嗯。”大家像是鬆了一口氣,齊刷刷地點頭。


    何湘走出會議室,見客廳裏坐著馮明明。


    是成年後的馮明明。


    隔著好幾米,何湘隻能看到他的側臉,隱約帶著學生時期的輪廓,卻多了幾分硬朗,多了一點距離感,和……一點描述不清的感覺。


    何湘有點局促。


    她故作輕鬆地走了過去:“明明,你怎麽來了?”


    馮明明:“何老師,您應該是還有問題要問,他們程序裏沒有設置答案,所以迴答不了您,我來給您解答。”


    何湘心頭一暖。


    明明真是太體貼了。


    馮明明:“我們會暫時保留這個程序,如果試驗不成功的話,會將程序清空,這裏的所有人,所有事物,都會消失。


    “如果試驗成功了,我們會重新啟動程序,繼續從明天早上十點,無縫銜接下去。”


    何湘:“我隻能活到明天早上十點?”


    馮明明點點頭:“何老師,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何湘淡然一笑:“你們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


    馮明明還是覺得過意不去,站起來對何湘鞠了一躬:“何老師,我代表紅棋程續感謝您的付出。”


    何湘趕緊製止他:“別,你這樣會給我一種我已經躺在棺材裏了的感覺,怪嚇人的。”


    馮明明尷尬地愣了會兒,又坐下去了。


    坐了沒多久,馮明明又道:“何老師,我們會給您定個頭爐,燒一千六百度,燒一天一夜。”


    何湘聽得渾身發寒,她製止馮明明道:“明明,我們不搞這些形式主義,軀殼而已,你們拿去用也好,拿去燒也好,都無所謂的,老師想求你一件事。”


    馮明明的眼睛發酸,他不敢看何湘的眼睛,隻是看著她衣服上的蝴蝶結道:“何老師,您請說。”


    何湘看了眼會議室的方向:“你們設計這些人物的時候也費了不少功夫,而且他們以為自己是人,就算沒血沒肉,但至少是有感情的。


    “萬一,我是說萬一試驗不成功,我想讓他們留下。”


    說著,她看向馮明明,內心提著,就等著明明的一聲拒絕再落下。


    這樣不合理的請求,但凡有點理智,都不會答應。


    馮明明想也沒想:“那就留下。”


    居然這麽輕易就答應了?


    何湘笑了笑,是她低估了明明,明明理智歸理智,也是很有愛心的。


    看他對花兒的付出就知道了。


    這孩子,就很省心啊。


    可惜他長大了。


    但長大了也蠻省心的。


    這一晚又跟前兩晚一樣,突然間困意襲來,然後一夜無夢。


    何湘在固定的時間醒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秋日的清晨籠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不動聲色地給院子裏的樹葉暈染金邊。


    透過層層樹葉,何湘看到了一些忙碌的身影。


    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上學,但是何家有大事要做,就顯得尤為熱鬧。


    何湘正趴在窗邊看熱鬧,忽然,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她迴過身去看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柳小草的名字。


    何湘剛按了接聽按鈕,就聽柳小草在興奮地嚷嚷:“何老,聽說你爺爺要把何家的大權交給你啦?恭喜你啊。”


    何湘詫異:“你怎麽知道?”


    但很快她就想通了。


    這是在程序裏,想要別人知道什麽,隻需要後台的程序員動動手指。


    柳小草:“何家給我爸爸發了請帖啊,我今天也要參加你的繼承人儀式呢。”


    正聊著,何湘的手機叮咚叮咚進了好多條消息。


    何湘將手機按成免提,點開未讀消息,清一水的“小”。


    不用看具體內容,何湘就知道,他們是來恭喜自己當上何家繼承人的。


    也有個別同學,在信息裏驚訝:何老,英語老師居然是你姑姑!!!


    何湘查看著這些信息,手麻了,眼睛也麻了。


    她問柳小草:“咱們班的同學,不會都要來參加雙儀吧?”


    柳小草在電話那頭肯定道:“對呀。”


    呃……


    是設計的npc有限,拉來高三一班的學生湊人頭麽?


    何湘也沒多想,人生的最後幾個小時,她要抓緊時間享受。


    想著,她伸了個懶腰。


    就在這時,有人來敲房門。


    何湘打開房門一看,是幾個不認識的人。


    他們帶著化妝工具和禮服,想來,是來裝扮她的。


    何湘趕緊把他們讓了進來。


    她看了眼自己穿著睡衣的邋遢模樣,有點不好意思:“你們稍等一下,我還沒有洗漱。”


    說著,就要往衛生間走。


    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按住了何湘的肩膀,力道有些大,何湘瞬間就動不了了。


    女人五官很標致,但是麵色蒼白,沒有血色,像是粉底刷多了,有點嚇人。


    她麵無表情地道:“不用洗漱。”


    這人不僅長得沒有生氣,就連聲音也又平又直,陰氣森森的。


    何湘打了個寒顫:“我去刷個牙。”


    女人把她按到床上:“我給你刷。”


    何湘:“我還沒洗臉。”


    女人把她放倒,捋順:“我給你洗。”


    何湘感覺心裏毛毛的,她騰地坐了起來:“我想去上個廁所。”


    女人:“我幫你……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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