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宸煜麵無表情,心中一片冰涼,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雲帆沒多想,幾步衝上去抬手擋下了如妃揮下來的戒尺。完全是人在前麵跑,腦子在後麵追。


    剛才他們的談話她都聽見了,不是故意要偷聽,離得近,他們也沒壓低聲音,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君宸煜詫異地看著這個突然竄出來的身影,小小的人,站起來才堪堪到他的肩膀,他們也才認識半月有餘。


    他還沒反應過來,愣愣看著雲帆。


    如妃見第一下被人擋了,抬手就要打第二下。


    好在雲帆的腦子趕到了,顧不上手臂疼痛,一手抓住如妃的手腕,一手搶過戒尺。手一揮將戒尺丟到書房外。


    君宸煜看著那根紅木戒尺從眼前劃過,在空中畫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最終落到書房外的青石台階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聲音像是有魔力般,直擊人心。22年了,從未有人站在他身前將他護在身後。


    “放肆,”李嬤嬤作勢上前,一副要教訓人的樣子,隻是話還沒說完人就飛出去了。


    君宸煜將雲帆拉到身後,抬腳就踢向了李嬤嬤。


    “煜兒!你......”如妃氣得不行,沒想到小小奴婢竟敢在她麵前放肆。


    煜兒竟當她的麵打她的人,這是在打她的臉!


    “母妃!母妃該迴宮了,兒臣府裏的人就不勞母妃費心了。”


    “好,好,好得很!”如妃氣極,甩袖迴宮。


    李嬤嬤也立馬爬起來捂著肚子跟著走了,到書房門口時還不忘把戒尺撿起來。


    “夜離,去拿藥,把夜陌叫來。”


    “是,主子。”夜離和兩個侍衛一直站在門外,除了有要事稟告外沒有主子的允許不得進入書房,隻能在門外守著。


    雲帆此時手臂火辣辣的疼,掀開袖子,手臂上是一條青紫的傷痕,可見如妃是下了狠手。


    不一會,夜離和夜陌就到了,兩人一路輕功飛馳而來,夜陌還提著他的藥箱。


    “主子,雲姑娘手上的傷按時是上藥,三日便可痊愈。”說完將藥留下,兩人就退了出去。


    書房內隻剩下兩人,雲帆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桌上。


    君宸煜拿起藥瓶,用手指勾出藥膏,輕輕的塗在手臂上。清清涼涼的,灼痛感消了不少。


    “為何跑出來擋那一下?”


    “氣的,腦子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擋了。”哪有讓兒子用軍功去給哥哥換爵位的,軍功是那麽好拿的?


    雲帆的爺爺也是一名老兵,上過戰場的,以前經常聽爺爺講故事。自小就對保家衛國的軍人充滿了崇拜和尊敬,自然就更偏向君宸煜。


    “下次別擋了。”


    “肯定不會有下次了,早知道這麽痛我就不幫你擋那一下了。”


    “我說你是不是傻了,要被打了還不躲開,傻愣愣坐那幹嘛。”


    雲帆第一次見母親來看兒子帶著戒尺,怪不得昨天李嬤嬤那目中無人樣,如妃肯定沒少在奴才下人麵前打君宸煜。


    “我跟你講,家暴是不對的,你要保護自己......”


    “你現在是成年人,不要因為她是你母親你就不躲......”


    “......”雲帆繼續巴拉巴拉的講。


    君宸煜沒說話,認真的聽著,第一次有人說母妃打他是不對的。


    他自出生起就是個怪物,他知道母妃厭惡他,打他。


    一開始他也會跑會逃會尋求父皇庇護,每次逃跑被抓迴來就打的更狠。


    有一次好不容易見到父皇了,他不知道母妃是怎麽跟父皇說的,也不記得父皇跟他說了什麽,隻記得父皇走後他又被打了,很疼!


    從那以後,他就不再逃跑,也不再找父皇,被打就忍著,一直忍到他離開皇宮。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被上天遺忘的人,上蒼庇佑了所有人,唯獨忘了他。


    所以他的人生中隻有黑暗,他就是一隻躲在深淵之中怪物,不敢走出來。


    如今,上蒼記起了他。


    他遇到了誇他眼睛好看,擋在他前麵,為他扔掉戒尺的人。


    如妃揣著一肚子氣迴到如意宮,摔了兩套茶盞,下令杖打了兩個不細心的宮女。


    李嬤嬤將跪了一地的宮女奴才遣出去,仔細寬慰。她服侍如妃多年,自然知道那些話如妃愛聽。


    “李嬤嬤,你說那怪物為何不死在外麵,迴來了盡給本宮添堵。”


    “娘娘您與殿下分開多年,自是生疏了。待關係緩和,給南公子安排差事還不是輕而易舉。爵位之事不能操之過急,從長計議便是。”


    “本宮怎麽偏偏就生了這麽個怪物。”


    君宸煜出生那年,皇帝剛繼位。


    那時麗妃還是麗嬪,憑借與君宸煜同年生的四皇子晉升妃位,她原本可以像麗妃那樣母憑子貴更進一步,晉升貴妃。


    誰知那孩子一睜眼就把產婆嚇暈了過去,位份沒晉不說還失了寵。


    她生了個藍眼睛的怪物,此子不祥,會帶來禍事。


    不少言官向皇帝進言賜死五皇子,皇帝仁慈,不忍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頂著壓力砍了兩個好生事端的臣子殺雞儆猴,才平息了此事。


    如妃原本想再生一個孩子,可那幾年皇帝政務繁忙,冷落了後宮。她侍寢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幾年後,朝局穩固,皇帝開始寵幸妃嬪。


    一連侍寢多次還是沒有懷上,加上時不時聽到她生了個怪物,越發的記恨君宸煜。


    從一開始的不管不顧到語言侮辱,隨手打罵,越打越狠。


    **


    由於昨天雲帆被打了,匯報賬本的事就推到了今天上午。


    這賬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全部賬本算下來,王府就有一萬四千兩白銀對不上賬,更別說王府庫房中丟的那十幾件寶物。


    後續的事情都交給夜離處理,這幾日下麵的人也將府中下人的底細徹查清楚了。


    賬本也清算了,哪些人貪了錢,哪些人背了主。這些人該打殺的打殺,該發賣的發賣。


    午後,君宸煜處理完事務,換了件衣裳就進宮赴宴了。


    他是今日宮宴的主角,也有事要辦。


    昭陽殿,朝中大臣都差不多到齊了,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寒暄。


    君宸煜穿著黑色蟒袍,大步跨入殿中,眾人都停下議論,紛紛見禮。


    “參見煜王殿下。”


    “免禮。”說完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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