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乎乎的手指輕輕抓住虞城白的衣角,額頭靠近胸膛咫尺間,撲鼻而來是淡淡的鹹味,很有雨後晚風吹到海邊的那一種閑適感。


    應援的魚粉在群裏說‘哥哥身上香香的’,當即群裏擾攘著要聞哥哥身上的香水味。


    以是一有線下,就有人起哄‘快去扒哥哥身上聞香香。’


    是這個麽?


    “安安怎麽了?”


    “嗯?”


    “他們走了。”


    “哦。”


    虞城白和薑冉是在北門分開的。


    他要去醫院照看虞媽。


    弓科舉老老實實的站在校外花壇邊等著。


    “走吧!”


    “哦。”


    微風入懷,薑冉把拉鏈拉到最上麵。


    薑冉:“弓科舉。”


    弓科舉:“嗯?”


    薑冉:“不管在哪裏,都不能拿別人名譽開玩笑,尤其是女孩子。”


    弓科舉:“薑老師是因為這個生氣麽?”


    “嗯。”年少經曆太多,做過落井下石的事,稍稍穩重些後就不想做這撕傘的人了。


    “弓科舉你是哪裏人?”


    “牝州東陽市人。”


    東陽市?一個沒有任何家族的城市,薑冉看新聞偶爾也刷到一些——那地方挨著扶桑汙染區,或許受到影響,方圓十裏寸草不生,怪物成災,所以並不富裕。


    家族製雖能一定程度上解決聯盟當下的問題,但小門小戶卻被壓製了。


    弓科舉就是出身一小戶人家,有父母、哥哥、妹妹的五口之家。不強勢不富裕但溫馨。


    “你為什麽要考清大?”要知道東陽和涼城可是跨越了半個洲,這光路費怕都得上千。


    更何況清大還有校考。


    他是怎麽篤定一定能上的。


    弓科舉抿著唇。


    相比之下,父母更喜歡有能力的大哥和唯一的女兒,做老二的總會被人遺忘的。


    一開始他是想證明自己,但不知道去哪所學校,當時是鄰居家有哥哥考上了這所名不見經傳的大學,暑期迴家時穿的校服,連包、箱都印著清大的logo。


    鄰居哥哥說:“你高考分數不低,可以試一下。”


    他搜了一下,清大為五年學製,校招考試入學後才能擇專業,於是當即從官網報了個名,也並不是孤注一擲的,他還報名了幾所涼城隔壁的大學。


    他用高中閑暇時打工偷偷攢的錢來了涼城,一邊做兼職,一邊備考。


    父母也好像不記得有個小兒子,從沒找過他。


    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清大的三關五試,他險壓底分過了。他見到了如詩畫裏走出的校園,鄰家的哥哥親自為他接風洗塵,向他介紹身邊的朋友同學,跟他講解清大八個學院、128項專業。


    那是他第一次有被重視的感覺。


    可當他看到了美好,便忍不住心裏的灰暗。


    他在努力說服自己,不是父母不愛他,是能力有限。要是像這些氏子就好了,有家族庇佑、衣著光鮮。


    他的父母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他有恨、有怨、有妒……


    可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的。


    迴家的路不長,少年背著行囊走得並不快,薑冉也很耐心的放慢了腳步。


    殘陽斜照,留在小巷牆上的人影是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海王星向嗅到了她的味道,撒了歡直衝而來。


    “阿冉小姐。”


    “惠姨,麻煩給這個小朋友安排一間客房和洗漱用具。”


    薑冉過來喊他去書房時,透過微微掩起的細縫,看見少年的無措。


    他站在窗前,想觸摸又怕弄髒了被子的純白。


    薑冉敲了敲門。


    少年在驚慌中迴過神,“薑、薑老師。”


    “弄好了,就跟我來書房。”


    少年灰頭土臉的跟了上去。


    “腳抬起了,背挺直。”


    “哦!”


    柏叔:‘阿冉小姐生氣了?’難得脾氣這麽大。


    話說認識薑冉也十年了,說話都是低聲細語的,從沒見她發過脾氣。


    記得有次,薑三爺不分青紅皂白追到玉家當著所有人的麵給了薑冉一摑,也沒見她惱羞成怒。


    她也乖乖的站著讓他打任他罵。


    要不是夫人(玉有原的妻子)護著,小姑娘不知道還要受多大的罪。


    惠姨低頭繼續做著自己的菜,“去去去,別煩我。”


    傭人甲:‘是那個小朋友惹了阿冉小姐麽?’


    傭人乙:‘不知道。’


    傭人丙:‘這還是阿冉小姐第一次帶人迴來。’


    玉家的書房藏典籍無數,薑冉指了指半邊的書桌,讓他坐那兒抄寫校規,而自己則坐在一邊看書。


    “屁股有刺?”


    書落在桌上,她輕輕抬眉,不怒而威。


    弓科舉還是有些怕這位小薑老師的,當即不敢亂動,低下頭認真抄書。


    這時,桌上都手機響了。


    是弓科舉的輔導員發來的,帶走這小家夥,必定是要跟負責人說一聲的。


    [工院t-楊謙絮:好的我知道了,那弓科舉同學就麻煩您了。]


    又聽見樓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玉景寧‘啪’得聲推門而入。他似打了球剛到家,薑冉隻覺得一團熱氣騰騰撲過來。


    “咦,這人是誰?”


    “我的學生。”


    景寧應了一聲‘哦’,笑嘻嘻的打招唿,他下半年才上大學,先入大學的除去少年班,那自然比他年長,“哥哥好。”


    少年大概是營養不良,瘦弱如柴,看上去比景寧還小。


    他緊緊的拽著毛筆,壓著心裏的嫉妒,低頭怯懦的迴道,“你,你好!”


    “哥哥在練字麽?”


    薑冉:“出去。”


    “哦!”


    少年意外的闖入,似一番插曲,擾動著少年枯木般灰暗的心裏世界。


    “羨慕?”


    弓科舉點頭。


    “阿寧小你兩歲,六歲那年便沒了母親。”


    弓科舉微愣。


    “嫂夫人帶兵援助南戰區,路上遇襲,不幸身隕。”如此,還會羨慕他麽。


    弓科舉想‘他也就沒了母親,但好像自己有沒有都一樣。’


    “你本性不壞,無非年紀小想不通明明聯盟說公民平等,可還會有階級之分、身份之差,覺得世家很好,不妨明天陪我迴老宅一趟。”


    弓科舉抿了抿唇。


    “若要成一番事業讓人看得起自己並不是徘徊於世家之間虛與委蛇。”


    薑冉覺得這小孩懂得示弱、善於心計,送上去,指揮長大人應該會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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