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還是老樣子,意思就是沒有什麽新意。


    大家隻是偶爾禮貌而愉快地小聲交談,隻有顧遠在照顧仿佛殘廢的顧寶珠。


    “先喝了這碗湯,要趁熱才好喝。”顧遠端起碗似是要親自喂,顧寶珠立刻奪過去咕咚咕咚喝完,顧遠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如同在無奈孩子的莽撞與急切。


    顧寶珠甚至能夠分辨出顧安看向宋伊時那種心照不宣的眼神,似是在說“他們老是這樣,你習慣就好了。”


    “……!”


    可惡可惡可惡!這應該是npc的話才對!


    顧寶珠磨磨蹭蹭地咀嚼著幾乎吃不完的飯菜,時不時插入群聊發表下自己的看法,漸漸便覺身體內的食物簡直要頂到大腦,連同張嘴的動作都變得遲緩了些。


    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裙子的腰腹部繃得有如拉滿的弓弦,顧寶珠深吸口氣停下筷子,扭頭擋住了顧遠揮來的手臂,“二哥,我吃不下了。”


    顧遠溫柔地看著她,輕輕搖頭,“不行,你昨天沒有在家裏吃飯,一定受了很多苦,要多吃點補迴來。”


    謝忱墨眸眯起,語氣頗不讚同:“寶珠已經盡力了,吃太多會加重胃部負擔,反而不利於身體健康。”


    顧遠停下勸飯,轉而望向謝忱,“小孩子的腸胃還沒有長好,撐一撐就變大了。”


    謝忱十分有禮貌地否定道:“那是不科學的說法。”


    “那也不是你說了算的。”顧遠依然維持著淡淡的笑意。


    在顧寶珠看來,他的笑意有些發糊,同謝忱的臉混作一團,有些像是塊狀的閃爍馬賽克。


    顧寶珠扶著額頭,隻覺飯昏好像發大了,肚子和腦袋一並脹大了數倍,像是負荷了兩個正在晃蕩的熱水袋。


    “寶珠,你是不是吃撐了?”謝忱的聲音搖搖晃晃傳入耳朵,有些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顧寶珠費了好些力氣才理解這句話,隨後向聲音的源頭望去,很有些憤懣地想到了一些事情。


    你是不是想對顧遠說,看吧,顧寶珠吃撐了,真他媽被你喂炸了!


    沒錯,我踏馬也想這樣說,這就是我的生活,顧遠不高興就會這樣懲罰我,高興了還會這樣獎勵我,你滿意了!?


    你是男主你當然不理解這種事,但顧遠真他媽是個反派,你不能用正常的標準去衡量這件事……總之就是,你嘲笑我也沒辦法。


    顧寶珠妄圖在開水壺一樣的腦子裏弄清一點事情,等事情終於有了些眉目時,她看到了同自己的臥室一模一樣的擺設。


    這種事情之前也曾發生過的,她可能是在做夢。


    但是胸腹部的憋悶令她感到無比現實,她忍不住開始深唿吸,重重的氣音浮現在空氣之中,密閉的空間內仿佛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她眯著眼睛左右看看,確信隻有自己,隨即便低頭看向腹部鼓起的布料,原來是衣服卡住肚子了啊握草……


    外間傳來了談話聲和電視機的聲音,顧寶珠的眼睛不受控地合上,下半身卻仍在試圖碰到地麵,整個人便如同一隻軟軟的蛞蝓緩緩在床邊滑落。


    喘不過氣,但是好困,為什麽?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煙花般炸開,重新消失於熱水袋中。


    時間似乎來到了很久以後,又隻像是睡了一覺,可胸腹間的疼痛並未消失,浪潮般一陣陣撲向腦海,將腦漿也攪得嗡嗡作響,顧寶珠感到自己像是被層層絲線裹住的蠶蛹,即將在唿吸的最後一刻被絲線完全吞沒。


    她在半醒之中忍不住想道,她要死了,兇手是顧遠……


    外麵的星星很多,或許是這裏的居民區比較暗的緣故。


    送走顧家的兩位客人,顧遠望了眼頭頂。


    千萬顆星辰遍撒在靛藍色的天空,柔軟的浮雲深深淺淺地綴在其中,溫柔得像是幾匹輕紗。他莫名地感到心情很好。


    他抬腳向家的方向的走去,很快跟上了顧安的步伐,伸出手臂在顧安的肩頭拍了拍。


    顧安狐疑地看他,“怎麽?”


    顧遠笑了笑,“要對寶珠好一點,她畢竟是你的妹妹,我不希望你再次當麵說寶珠的壞話。”


    無論是喜歡宋伊,還是喜歡謝忱,都沒有關係,隻是不能再傷害寶珠。她生性敏感,又天然單純,聽到那樣的話會難過很久。


    顧安站定,蹙眉長長地吸了口氣,“你不懂,她根本不會在意的。”


    “即便她當時不會在意也不行,她之後會在意的,”顧遠想了想,眸色深了深,接著囑咐道:“你可以對她好,但不要太好。”


    “瘋子!”顧安在顧遠走後咒罵一聲,這才慢吞吞地向樓上走去。


    顧遠推門而入,看到了像是蟲子一般在地麵蠕動的顧寶珠。


    “……”


    他緩緩合上房門,踱步走了過去,“很難受嗎?”


    顧寶珠聽到聲音立刻轉過來尋找聲音的來源,她的臉部濡濕一片,眼尾附近生起了大片的紅,被眼淚浸濕的發絲翹起來,很淩亂地撒在地麵,像是委屈到耍性子的小孩子。


    明明應該很困的,為什麽要抵製困意呢?


    顧遠似有所想,神色微微收斂起來,為何要抗拒腹中的充實,為何要違背身體的意誌,又為何總是……不聽話呢?


    顧遠半跪下來,俯身將顧寶珠扶起來,手指撫過她濡濕的臉頰,“本來是應該好好罰你的,為什麽這麽不聽話。”


    顧寶珠睜開了眼睛,雙唇翕動,囁喏著說著什麽。


    “疼,裙子……勒,”顧寶珠抓住自己腹部的布料,另一隻手抓緊了顧遠的手臂,奮力在困意之中掙紮著,好似清醒了一些。


    啊你個傻逼,給我穿這麽緊的裙子是要勒死我嗎,你做的飯量你心裏沒點b數嗎!


    “啊,原來是太緊了,你怎麽沒有調整繩結就直接套上去了呢?”顧遠似乎是有些驚訝,拎起顧寶珠讓她趴在床邊,為她調整起後背的綁帶。


    小孩子就是這樣,沒什麽耐性去想之後的事情,隻是憑著衝動和喜歡就去做了。但這樣是不行的,尤其不聽話就會更加危險了,會很容易吃到苦頭。


    而且,寶珠最近過於魯莽和叛逆了……身邊心懷不軌的蒼蠅也更多了,隻是長著一張還算能看的臉便要如此囂張而沒有教養,實在是很過分,很討厭。


    他有理由有能力好好保護寶珠的,用溫和靈活的方式。


    “所以,還是要罰你的,你要記住衝動帶來的教訓。”


    顧遠溫柔地說道,手指拉緊繩結,用力地扯了下她背後的死結。已經變成死結了,是方才太困了,所以胡鬧一氣了嗎。


    顧寶珠感到腹部受到了擠壓,張嘴便想要吐,喉間卻滑下一股溫熱的暖流,她連忙吞咽下去,因為喝得過慢,又嗆得咳嗽起來,多餘的水液滴落到惱人的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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