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一貫維持的笑意僵在臉上,除卻迷惑不解,看向顧寶珠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個傻子怪胎結合體。


    好像在說“看看孩子變成了什麽樣子,為了撒謊甚至祭出了自己的腦子”。


    顧寶珠額頭急出了汗,嘴皮有些發幹,第一次覺得說實話會如此的煎熬。


    饒是天使一樣的變態,也像常人一樣排斥實話嗎?顧寶珠再次為這種通用性的人性弱點所折服……


    “魯學信說他喜歡你!”顧寶珠硬著頭皮說道:“我無法接受自己的朋友竟然有這樣的心思,我也無法接受我敬重的家人被他追求,這是不對的……我當時隻覺得心慌,所以先跑迴去想要攔住他,我怕他說出什麽衝動的話,我也怕失去這個朋友。”


    “所以我在他麵前拚命勸阻,又在你麵前盡力維護這種體麵,我還不明白什麽是喜歡,你說過我現在不應該接觸這種事情,所以我不敢跟你說出口。”


    所以你看看,都賴你!


    顧寶珠憋得臉色漲紅,說完後嘴唇緊抿著,十分在意地觀察著顧遠的目光,臉上充滿了膽怯和脆弱。


    感受到顧寶珠的無措和驚慌,顧遠隻是輕輕地將她抱在懷中,緊緊貼住她的背部,感受到腹部和胸膛上的陣陣溫暖,仿佛一切都變得不再那麽重要。


    “外麵的世界太複雜了,總是會碰到這樣無法控製的事情,如你所見,你的學校並不安全。”


    顧寶珠預感到他會說出讓人火大的事情,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


    顧遠露出由衷的笑意,臉頰貼近了顧寶珠的耳側,濕潤的發絲有些冰涼地摩挲著顧寶珠耳畔的肌膚,唿吸的熱氣一並撲向顧寶珠的耳朵,“像是以前說的那樣,在家裏學習吧,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家庭教師,這樣就可以更好地保護你。”


    顧寶珠睜大了雙眼。


    不,你不能保護我,我充其量就是死掉,而你會有牢獄之災……等等,這不對勁。


    應該說你不能保護任何人,我也不會輕信任何人。在這種炮灰盛行的瑪麗蘇神書之中,像我這種出場不多的家夥,信一個人就會奔赴一場悲劇。


    而正因為這裏所有的悲劇都來源於期待,所以我幾乎想象不到有什麽額外的悲劇會降臨在我頭上——這裏的瑪麗蘇男主們,我統統不信!


    “有點硌,”顧遠十分疲憊地囑咐道,“寶珠,你應該多吃點。”


    吃你媽!


    顧寶珠咬咬牙,又用力地磨牙,隨即又察覺到他可能是在等待自己的迴複,於是沉靜道:“二哥,我已經吃得夠多了,不出去上學的話我會變成一個胖子……”


    “胖子也可愛,”顧遠眼睛彎了彎,“明天我去幫你辦理退學手續,家庭教師已經給你找好了。”


    “……”


    不行!我還有一筆錢沒有拿到手,物理競賽馬上就要出成績了!而且我上哪裏再找一個能賺錢的學校?!


    “我不要退學!”顧寶珠堅定地搖頭,側過頭想要拉遠距離,“我喜歡我現在的同學和老師,大家都很照顧我,上次校慶我還拿到了最佳表演獎,我不想離開學校。”


    “寶珠,我不能再讓你任性下去了,你身邊總是纏繞著危險和奇怪的人,你又很不誠實,我沒辦法及時地照顧你……而且,早晚你就會知道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可以相互照顧,當然,是我照顧你。”


    顧遠露出滿足的微笑,又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唿吸變得長而遲緩。


    顧寶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心若是他再說出一句“硌人”便立即薅住他的頭發將他扔出去,要是生氣了就順便罵他任性墮落耍小孩子脾氣。


    “你看,我還可以陪你在工作室學習,隻要額外增加一個廚房就好了,我可以好好地照顧你的三餐,讓你沒有這麽瘦,這麽蒼白。”


    顧寶珠聽得驚出一身冷汗。


    這b打算讓我當隨身掛件嗎?


    “我不需要你的三餐!你沒有資格這樣做!”顧寶珠崩潰地提高了音量,重重甩開了他的手掌。


    顧遠臉上並無過多的表情,他寵溺地看著顧寶珠叫嚷,像是在看一個頑皮的孩子,“叛逆不是你的錯,你無法控製體內的激素水平,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我們是可以一起麵對的。”


    顧寶珠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議地看著幾乎聽不懂人話的顧遠。


    她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強撐著解釋道:“我的激素水平很正常,我知道我在說什麽,我不會退學的。”


    顧遠依然溫柔地笑著,“先試聽一下,如果不滿意的話可以更換老師。”


    啊,我忍不了了!你他媽到底聽了個什麽!


    身體最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其次便是被激素狠狠控製的大腦。


    顧寶珠狠狠握住了顧遠的長頸,將他一把貫在地麵,一聲悶響過後,無數陳舊的塵埃在台燈下的光束中蕩起,似乎是掀掉了世界的美好一角,更加灼熱的情緒雨水般泄下,瘋狂地攻擊著所有。


    顧遠仰頭看向顧寶珠,眼角留存著淡淡的紅痕,方才的一切令他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積久的疲憊一擁而上,險些讓他就這麽睡下去。


    “你他媽能不能聽我說話!我說我不同意!”顧寶珠拎起顧遠的領口,膝頭緊抵著顧遠的衣料,因為用力很大,脖頸上的青筋都在隱隱抽動,連帶臉部的肌肉都顫抖起來。


    顧寶珠很是擋住了光源,顧遠隻能看到她晃動的黑發和半邊憤怒的臉頰。


    他長長地歎口氣,用手指幫她理著頭發,帶著繭子的手掌摩擦過她的臉頰和唇角,按在她痙攣著的眼皮上。


    他的眼睛透出包容和憐憫,“我說了,我不會怪你的。”


    啊你再提青春期我就跟你拚了!


    顧寶珠掐他脖子的手掌被他握住,脖子便又極力後仰,用腦袋狠狠砸向顧遠的胸膛。


    本就壓抑不住的咳意溢出喉嚨,令他忍不住咳了兩聲。


    “你再逼我,我就做一個壞孩子!”顧寶珠目光灼灼,忽然變得跋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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