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來啦~~誰啊?”


    一個婦人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到院門前。


    “是我——,陸嫂子,徐娥啊。”


    一陣下門閂的聲音後,木門緩緩閃出條縫兒,裏麵的婦人舉起油燈,看清了來人模樣。


    “徐妹,是你啊。出啥事兒了?快進來說。”


    於是婦人讓出門來,外麵那人急匆匆進了門。


    “陸嫂,陸大哥呢?”


    “我家那口子還沒迴來呢。怎麽迴事?”


    “我家武仔這個時辰了還沒迴來,想著白日裏城中還亂了一陣兒,我心裏就不安生,陸嬸,你說武仔不會出事了吧?”來人一臉哀愁地看著婦人慌道。


    “妹妹放心啦,他兩人能出啥事兒?有我家那口子罩著,沒事兒的。”


    “是呢......可今日不曉得怎麽搞的,總是心驚肉跳的,在家裏待不住了,隻想著來嫂子這邊問問。武仔整天毛手毛腳,總叫人放心不下,我生怕他惹出什麽禍端。要是武仔出了什麽事,可怎麽麵對我那過世的姐姐和姐夫呢。”


    “哎~~也是苦了妹子了。這樣吧,若不放心,妹妹今晚就先待在嫂子家,咱們一起等我那口子迴來,如何?”


    女子想了想,也隻好點了點頭。


    今夜,城中赤衣衛行動署顯得格外平靜,除了偶爾有人跑進署裏外,不似往日那般忙碌。


    “指揮使大人,按您的吩咐,田繼武已經被秘密運往碼頭了。您看下麵.........”


    “靜觀其變。”


    “可.........大人。”林公事支支吾吾似乎有話要說。


    “有話就說。”淮王依舊瞧著手中的書卷眼都未抬緩聲說道。


    “大人啊,那田繼武是出了名的......您看這事兒若是被他搞黃了,恐怕會打草驚蛇。趁現在時辰尚早,要不要.......”


    “莫非陸百戶來找過你?”林公事話未說完,淮王就冷聲打斷道。


    “.......不瞞......王爺,哦不,大人。”林公事躬身道,“的確如此,不過老陸這人絕對沒問題,屬下敢用人頭擔保。他隻是.......”


    淮王眯起冷眸掃視了眼林公事,他放下書卷質問道:“你有幾顆腦袋,忘記做這行最忌諱什麽了嗎?”


    淮王口氣裏明顯帶有質疑與厭惡的情緒,一絲寒氣登時在房間裏蔓延。


    林公事頓感脊背發涼,噗通跪了下來。


    “大人,屬下該死,屬下知錯了。”林公事頭磕得很低,聲音裏帶著恐懼。


    淮王平日裏看似溫文爾雅,可要是真的發起火來,景國朝堂都會晃三晃,尤其是在赤衣衛內,淮王這個指揮使那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行啦,起來吧。”


    淮王看了看地上跪伏的林公事說道,又拿起桌上的書卷接著看了起來。


    林公事如蒙大赦,緩緩起身。


    “陸百戶可靠,本官知曉。可那個田繼武疑點頗多。今晚行動被他破壞,那又怎樣?隻要能試探出來,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一船人也趕不上田繼武一人重要。”


    “大人,田繼武真的如此重要?”


    “要麽是真正的廢物,要麽就是這些年來能抓到的最肥的魚。”


    林公事也是吃驚不小,其實直到現在他也搞不明白。可指揮使大人既然都這麽說了,這事兒看來十拿九穩,應該錯不了。


    “屬下明白。城中各處都設有人手,大人可放心,隻要一有異動,絕對一個也跑不掉。”


    “嗯——去吧,沒事別來打攪我。”


    林公事知趣地退了下去,房間裏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那邊盯梢的情況如何?”淮王輕輕翻過一頁沉聲道。


    “田繼武的姑姑,就是他幹娘,現下就在陸百戶家中。陸百戶到家後,田繼的武姑姑就是一番哭訴,他婆娘也在旁側軟磨硬泡,陸百戶抵不過於是又折迴署裏,找林公事向他求情。”


    房間裏響起一個聲音,那聲音說話時似乎不帶任何感情,字字都一個腔調。


    “陸百戶途中沒見過任何人吧?”


    “除了署裏的幾個人,中間未見過其他人,目前署裏幾人都已被嚴密監控,至今未出現任何異動。”


    “嗯——繼續盯緊了。還有,派去他家的人先暫時別撤迴來。”


    “是——”


    心事如湧的淮王凝視麵前的油燈,那燈芯穩穩的有節奏地跳動著,而此刻淮王的內心深處正翻騰著各種思緒與情感。


    與此同時,城西水門處,幾個黑影正在暗處注視著前方那個車隊。


    “現在動手嗎?”一個黑影小聲對著另一個說道。


    “這距離有無把握?”


    “放心,位置摸得一清二楚。這裏一旦起火,車隊必將大亂堵住出口,碼頭前來支援的人也會被堵在此地,屆時其間咱們的人便會伺機行動。”


    “好!通傳下去,聽我信號,準備放火。”


    “明白。”那黑影說完便隱入了黑暗中。


    眼見已經進入三輛板車,那黑影緩慢將竹哨放到唇邊,隨時準備下達進攻命令。


    “嘭——”一聲悶響從不遠處傳來,那黑影嚇得一個哆嗦,竹哨差點脫手掉到地上,他趕緊循聲張望。


    黑影驚呆了!


    在場所有的人:無論是板車上的車夫還是營門前的軍士皆處於石化狀態,目光卻聚於一處。


    隻見第四輛板車之上,一個一身樹葉的人形物體從車上的大桶裏蹦了出來。


    這是哪來的怪物!!


    那綠葉怪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彈身,從大桶裏一躍而出。一把抓住了離他最近的年輕人,那人此刻一頭菜葉,神情呆滯還沒從震驚裏迴過神來。


    “有奸細,戒備!!梁國奸細,一個都不能放走。”


    田繼武抽出腰側藏著的竹簽,一手勒住那年輕人的脖頸,一手持竹簽抵住那人頸側動脈。


    “你......想幹什麽?!”


    “別動!!再動就要你命!”


    田繼武惡狠狠地將手中竹簽往前遞了遞,尖銳的竹簽已刺破那人脖頸上的皮膚,那人吃痛卻不敢作聲。


    “有賊人!!警戒!”


    伍校尉此刻也迴過神來,連忙喝令周圍兵士警戒,幾個全副武裝的兵士兇神惡煞地拔刀出鞘對著田繼武。


    “我是赤衣衛行動署什長,總隊陸百戶屬下。梁國奸細就隱藏在車隊裏,欲與江北接觸,行不軌之事。”田繼武喊道,“伍校尉......一個都不能放走他們,統統抓起來!”


    究竟是怎麽迴事?伍校尉此刻是懵逼的,他還沒搞清眼下狀況。這一身菜葉的是行動署的什長!真的假的?!


    “圍起來,一個不要放走!!”伍校尉神情一轉,厲聲令道。


    管他真假,敢尋釁鬧事,抓住了絕對沒有自己的責任。


    十多個衛兵手持刀槍衝進車隊眾人。


    “跟他們拚了——”眼見暴露車隊裏有人大喊一聲,


    板車上陸續響起了抽刀之聲,寒光急閃過後,還在愣神的兵士已倒下幾名。接著又有好幾個人迅速抽出隱藏的長刀,向周圍人不分青紅皂白地劈砍而去。


    “奶奶的,還真是梁國奸細,來人啊!抓活的。”伍校尉又驚又怒,抽出隨身長刀嘶聲大喊。


    “殺了那個壞事的什長。”“殺——”“受死吧,景狗!!”


    有兩人手持長刀自板車堆上,隻幾個起落便閃到田繼武身前。


    “放下武器投降,不然我弄死你們的人。”


    田繼武勒緊手臂,臂中那人麵色紅紫,顯然快窒息了。


    兩個持刀人對視一眼,而後齊齊向田繼武衝來。


    “對不住了兄弟。”“都是死,拉當官的墊背。”


    兩道寒芒劃破夜的潮氣向著田繼武當頭劈來。


    “我草!”田繼武一把將手裏那人給推了出去,轉身就往伍校尉那邊跑去。


    “保護行動署的長官,快,製住那幾人!”


    “嗖~~”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那兩個持刀追殺田繼武的人應聲翻倒在地,一根拇指粗的漆黑羽箭貫穿了那人胸膛,生生將那人釘在地麵之上。


    還沒等眾人從驚愕中迴過神來。


    “嗖~~”另一人吭都沒吭一聲,便被一隻同樣的羽箭貫穿了頭顱,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飛了出去,硬生生釘在後麵一輛板車的車轅上。


    夜空裏,一陣急促響亮的口哨聲響起,道路兩側乃至營地內瞬間出現無數的火把,數不清的人手持利刃向門前圍了過來。


    手持火把的一眾人包圍營門的當口,無意間發現陰暗處還潛伏著幾名黑衣人。躲藏不住的黑衣人一擁而上與圍上來的紅衣人混戰在一起。


    “還有賊人!警戒。”


    眼見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眾多不明身份的人相互廝殺著,駐守營門的伍校尉發了一聲喊,讓所有守衛準備迎敵。


    “是赤衣衛,咱們的人,援軍來啦!兄弟們——抓活的,一個也別放走。”田繼武興奮地喊道 。


    我草!!田繼武心下慶幸。這幫龜孫子果然有埋伏。幸虧老子當機立斷,這波反叛操作贏麻了。


    “赤衣衛辦事,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圍上來的紅衣人齊齊喝令道,殺氣逼人。


    “別聽他們的,拚啦,不能被活捉——”


    剩下幾個持刀的人眼見無法生還,皆是發了一聲喊提刀衝向了最近的官兵。


    躲在包圍圈外陰影之中的黑衣人,在頭領的手勢下,紛紛慢慢隱入了黑夜之中。


    黑衣人頭領咬著牙守在隊末,臨行前迴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車隊裏那個上躥下跳大唿小叫的身影。


    “鷹犬,老子記住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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