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如同光滑的鏡麵被擊碎。


    眼前的一切,都支離破碎成一片片。


    然後四處紛飛,逸散,消失……


    露出昏暗的空間。


    顧白尚未看清。


    像是某種開關被開啟。


    空空如也的胃部,頓時傳來火燒火燎的痛意。


    幹燥的嘴巴裏,更是像在沙漠中長途跋涉過,幹渴無比。


    眼睛漸漸適應黑暗。


    這是一間空蕩卻又怪異的房間。


    空蕩,是因為沒有擺放任何物品。


    怪異,是因為零零散散地站立著十多個人影,仿若雕塑。


    看不清麵容,姿態各異,沒有任何聲響。


    四周牆壁上、頭頂天花板上,都鋪滿了鏡子。


    反射著從門外傳進來的暗淡光芒。


    同時,也照出無數個影影綽綽的黑影。


    皆是麵目模糊,雙眼緊閉。


    顧白看了一會,目光轉向半打開的門。


    此時,他感覺身體乃至精神,都異常疲憊。


    好像連續幾天幾夜沒有睡過覺,也沒有吃喝過。


    維持身體運轉的能量被嚴重耗竭,乃至透支。


    如果再不去找點吃的,他感覺自己早晚都會死。


    要麽渴死餓死,要麽累死。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慢吞吞地走出這間房。


    走出門口後,他本能地迴頭看了一眼。


    門上有個即將褪色的門牌號,寫著:103。


    這是什麽地方?


    稍微一思考,腦袋突突作痛。


    “叮咚!”


    顧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如同生鏽的機器人,他僵硬地從褲兜裏摸出聲音源頭。


    看著這個黑色手機,他忍不住吞咽了下,眼睛發綠。


    喉嚨頓時隱隱作痛。


    空蕩蕩的胃部,也跟著蠕動,分泌胃酸。


    卻沒有食物可以消化。


    能吃嗎?


    好一會兒,顧白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下意識地啃咬起手機來了。


    “這個好不好吃啊?”


    一個聲音響起。


    顧白慢吞吞地看過去。


    一個黃衣男人,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這個人,有點眼熟。


    顧白用沙啞的聲音,有氣無力地說:“咬不動。”


    黃衣男人一臉興致勃勃,“我也來試一下!”


    說著,他一把搶過手機,塞進嘴裏用力啃了起來。


    顧白根本反應不過來,隻能任由他奪走。


    黃衣男人咬了一口,沒咬動,直接一臉嫌棄地丟迴給他。


    “好硬,我不喜歡!”


    顧白有心無力,根本接不住。


    “啪!”


    手機直接摔地上,卻並沒有碎。


    “我喜歡酒!”黃衣男人笑嘻嘻地舉起一瓶酒,強行塞進他手裏。


    “我請你喝酒!”


    看到瓶中的透明液體,顧白愣了一下。


    旋即眼睛一亮,然後毫不猶豫地灌進嘴裏。


    辛辣甘苦的液體全部被他喝完,他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


    黃衣男人一臉驚歎,在旁邊拚命拍手鼓掌,“你好厲害呀!”


    久旱逢甘霖。


    顧白感覺自己像是從僵屍變成人,終於活過來了。


    與此同時,發痛的腦袋終於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左……超嶸,我想起來了,你是左超嶸。”


    黃衣男人滿臉疑惑地問道:“左超嶸是誰?”


    緊接著,他不禁露出迷茫之色。


    “好熟悉的名字……左、超、嶸……”


    他低下頭,一遍遍地喃喃自語起來。


    “左超嶸,左超嶸,左超嶸……”


    顧白按壓著自己發脹的腦袋,感覺他不太對勁。


    黃衣男人驀然抬起頭,死死地瞪著他,目光發直。


    “我想起來了,我就是左超嶸!”


    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


    他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我、我……我好像殺了倩倩?!”


    他盯著自己的雙手。


    下一秒,他惶恐搖頭。


    “不!我沒有!倩倩沒有死!”


    “她是假的!她不是倩倩!”


    他用力地點頭,像是在說服自己。


    “對,肯定是假的!”


    點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忽又愣住。


    “不對!她就是倩倩,倩倩就是她……而我殺了她!”


    他癡癡地說:“她一直在哭,問我為什麽,她說她好疼……”


    “可是——我還是殺了她!”


    他抓著頭發,哭著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殺了倩倩,親手殺了她啊!”


    淚水不斷湧出,在他臉上肆意地流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麵對這個嚎啕大哭的男人,顧白瞥了眼手中的酒瓶,決定迴報一下。


    說幾句安慰他。


    還沒等他開口,左超嶸忽然又連連搖頭否定,癲狂大叫了起來。


    “不!不對!我沒有殺她,她還在現實中等著我!”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是假的,我是假的,你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根本沒有什麽遊戲!!!”


    像是發現了什麽奧秘,他得意地大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


    他劈手搶過顧白手中的空酒瓶,笑嘻嘻地說:“這個是假的!”


    說完,他將酒瓶一把砸牆壁上。


    酒瓶滑落下來,沒碎,沿著地麵滾動著。


    他連忙指著地麵,拍手笑道:“假的!”


    眼珠子一轉,他跑過去,指著牆壁。


    “你也是假的!”


    就這樣,視線內所看到的所有東西都被他指了遍“假的”。


    然後一邊大喊著“假的”,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顧白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


    他也在想,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之前的那些,真的是假的嗎?


    現在的一切,真的是真的嗎?


    “咕嚕嚕……”


    直到腹中響起饑鳴聲。


    顧白恍然迴神。


    不管什麽真假。


    現在他的肚子餓了,才是最真實的存在。


    他撿起地上的手機,打開。


    界麵上,有一大串詭異遊戲發來的係統通知:


    【玩家顧白,恭喜你挑戰成功,順利通關該副本!】


    【檢測到你已完成全部任務,自動開始結算!】


    【正在對副本通關情況進行綜合評價中……】


    【評價完成!】


    【正在根據綜合評價情況進行通關結算中……】


    【結算完成!】


    【本次副本通關情況綜合點評:完美。


    結算獎勵如下:


    經驗值:40點。


    詭異點:40點。】


    【副本出口已開啟,請在5分鍾之內離開副本。】


    看著這些久違的文字,顧白恍如隔世。


    沒有多想,他便打算離開。


    轉身之際,他看見了地上那瓶空了的二鍋頭。


    想了一下,他撿起來,也沒有細看,直接放進儲物空間。


    一離開教學樓,他就看到一扇黑門矗立在那裏。


    他沒有直接推門離開。


    而是又花費三分鍾多時間,總算在一棵半禿的小樹前找到了左超嶸。


    顧白找到他時,他正在揪扯著樹葉,吃得津津有味。


    這棵小樹看起來都要被他薅禿了。


    看到顧白後。


    他很熱情地發出邀請,“這是倩倩炒的菜,很好吃的,你要不要?”


    顧白說:“這不是倩倩。”


    左超嶸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又看看那棵樹。


    然後滿臉懷疑地看著他,“這明明就是倩倩,你是不是眼睛有問題?”


    顧白沒有時間和他爭辯,“還有一個倩倩,你想不想去見她?”


    左超嶸頓時一臉鄙視。


    “倩倩就是倩倩,怎麽可能有兩個,你是不是傻子?”


    顧白感覺腦袋嗡嗡作響。


    他已經嚐試過。


    既然對方不願意離開,他也該放棄了。


    左超嶸忽然捧腹大笑了起來,洋洋得意。


    “沒想到你真的被我騙到了!倩倩當然有很多個了!”


    說著,他催促起來。


    “快走快走,我們去見另一個倩倩!”


    顧白帶著他來到黑門麵前,伸手拉開。


    左超嶸躲在他身後,探出一個腦袋,“這裏麵看起來好可怕!”


    “倩倩真的在裏麵嗎?”


    顧白沒有迴答,而是直接把他推了進去。


    然後自己才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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