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八月一日。


    周穆一行人在綿州,花繁野,青雲山休息夠了,規劃了一下後麵的行程。


    他們的下一站,是蓉都。


    ……


    蓉都,百重樓,入夜。


    周穆等人故地重遊,他們有說有笑,上樓,上高樓,一覽蓉都之美景。


    眼底下是萬家燈火,璀璨奪目。


    “周山祭可真有閑心呐……”


    一道縹緲的聲音迴響在樓內,眾人張望,在轉角處發現了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置身於陰影中,她罩著緊身黑袍,不細看時與黑暗融為一體。


    其身段凹凸有致,從此人隱約的輪廓中可以看出來是一個女子。


    “你是什麽人?”


    此女悄無聲息地出現,沒有偷襲,周穆猜測她多半是沒有惡意的。


    黑衣女子聞言攤手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她步伐輕緩地邁著貓步,腰肢搖曳。


    眾人這才發現她還用黑布纏住了臉,隻留出一雙血色的眼睛。


    “千宗,新任畢月烏星君,步蝶。”


    黑衣女子的聲音嬌媚而柔緩。


    上一任畢月烏星君是景無疾——他是行桑農人的使者,死了。


    步蝶便是在這之後,從一眾候選人員中以摧枯拉朽的姿態殺出來的。


    不是星君,已勝過不少星君。


    千宗的星君若無過錯,原則上是隻上不下,所以人員幾乎沒有變動。


    而景無疾死後空出來了一個位置,她就有了機會,坐上這個位置。


    見是千宗的星君,周穆稍稍卸下了防備,向她笑了笑:“有事?”


    步蝶搖了搖頭,懶懶道:“得知千令主人到來,奴家自然要出麵迎接。”


    千令,便是周穆在離京途中遇到譚千時,她給出的那一枚千宗的令牌。


    “千令有什麽用?”


    周穆問道,那日譚千走得急,揮手撤去幻術,還沒有告訴他千令的作用。


    步蝶愣了一下,笑著道:“千令隻有與我宗結盟的人才有可能得到……


    持千令之人,可向我宗求助,也可與我宗交流情報,有備無患。”


    周穆想了想,他正好有一些疑問。


    “前任畢月烏星君,景無疾,他是農夫……你們有整理出什麽信息嗎?”


    “有!”


    步蝶深深地看了周穆一眼,補充道:“景無疾,隸屬於行桑農夫……當然,現在行桑農夫早已覆滅了。


    從他留下的‘隻言片語’中,我們發現與他們為敵是燒樗農夫,就在蓉都。


    燒樗農夫打敗了行桑農夫,並汲取了他們的力量,實力較之前有所精進。


    燒樗農人麾下有八個使者,以‘春夏秋冬,風花雪月’命名。


    上一任風使是段才,被行桑農夫擊殺……但現在多半又上了新人。


    花使,佘文君,下落不明。


    雪使,晏生,他在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出現在了聖都。”


    說到這裏,步蝶看了周穆等人一眼——他們就是來自聖都。


    周穆頷首,他沒有意外。


    步蝶見狀繼續:“月使,之前是月華庭的王虎,現在不知是誰。


    春使,風雅晴,下落不明。


    夏使,天龍刀何醜,自龍虎群山覆滅之後,他重新組建了生死門。”


    生死門,這是周穆之前懷疑過的對象——因為沒有接觸,所以隻是懷疑。


    現在,從步蝶的口中算是證實了。


    “冬使,齊琪……他也死了,空出來的位置多半也被其他人補上了……”


    “不是還有一個秋使嗎?”


    紫藤有過目,過耳不忘之能,他發現步蝶跳過了秋使,提出疑問。


    步蝶聞言臉色稍稍凝重,說道:“秋使,尚且未知……他藏得太深了。


    不過,燒樗農夫早先的使者之中,有一個規律……”


    “春夏秋冬在綿州附近活動,風花雪月在蓉都附近活動……


    秋使,在綿州……或者說,他最早是在綿州,現在並不確定在哪。”


    田嫵兒也有了解,接過話茬。


    “沒錯……風花雪月,他們四人在蓉都活動是可以理解的……


    這裏畢竟是蜀川界的界都,也是西南域最為繁華的地方。


    但春夏秋冬,他們為什麽在綿州……這一點,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步蝶的目光落在了周穆的身上。


    “因為,我是燈。”


    周穆沒有隱瞞,直接說了出來。


    步蝶看著周穆,笑容漸漸收斂,緩緩說道:“周山祭倒是坦率之人,但……以後可別再這麽隨意就告知他人了。”


    “怎麽……燈,難道有什麽問題?”


    周穆不明白,也沒有方才的從容。


    “周山祭有沒有想過……何為燈?”


    步蝶賣了一個關子,她的眼神莫名。


    田嫵兒有一些猜測,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農人是寡人,他沒有親人……所以,與他有親的便是燈。


    這或許是他們的滅燈儀式……”


    “是也不是……


    農夫來自……咳,嗯,可以將他們比作是黑夜裏的人。


    燈,是他們的最後一抹光亮,他們自己將之掐滅,墮入黑暗,實力大增。


    反之,如果是其他農夫出手將之滅了,他們則會受到重創。


    而如果是普通人誤打誤撞滅了燈,或多或少有一些影響,但不多……”


    “等等……既然滅燈能增加實力,那麽農人為什麽不一下子將燈全滅了?”


    “這個問題很好……就留給你們了。”


    步蝶淺淺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對了……燒樗農夫一方還有一個副農,名為陶醉,周山祭想必是聽過的……”


    說完,她就悄然向後退去。


    “等等……”


    周穆發現了她的小動作,與眾人默契地一擁而上,想伸手將她留下。


    但他們伸手剛剛“觸碰”到步蝶時,她卻是一晃,化為了漫天的黑蝶。


    黑蝶飛走,重聚於樓梯的轉角,她又出現了,在留下一個笑容後,重歸黑暗。


    她走了。


    是幻術!


    幾人看著空曠的高樓上,麵麵相覷,周穆則是想起了他最後一句話。


    陶醉,是誰?


    “陶醉……他所在的陶家,曾是老管家懷疑對周家有所圖謀的勢力。


    他是綿州陶家的少爺,本應在一場大火中,與陶家人一同葬身。”


    紫藤還記得這個人,他嚴肅說道。


    “死者”複生,說明他根本就沒有死——或者,是他操縱了這一場火。


    畢竟,副農是以前的農人,是寡人。


    而這一切,剛剛消失的步蝶知道——她,真是一個神秘的人。


    千宗其他人,或許沒她知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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