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坊,街上“熱鬧”。


    隨著周穆等人的出麵,月落退走,越來越多的人站了出來。


    他們自發地加入了萬俟儁的隊伍中,挑水提桶,搭手救火!


    衝在最前麵的是一個略顯富態的男人,他是坊內一字酒肆的東家。


    周穆很好奇,長歌樓是他們一字酒肆的競爭對手,為什麽他會這麽積極。


    萬俟儁後麵告訴了他答案:一字酒肆與長歌樓的東家是親兄弟。


    當初他們因為理念不合,哥哥堅持隻賣酒,而弟弟想做大,所以分道揚鑣了。


    現在看來,兩人都如願了。


    隻不過這個弟弟品格不太行,現在還躲在長風武館的地窖裏“貪生怕死”。


    ……


    砰——


    長歌樓內不知燒到了什麽東西,出現了一聲爆炸,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剛巧,樓上的一個窗戶掉落,緊接著還有一道黑影從上麵跳了下來。


    砰——


    黑影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是一個人——不,是兩個人。


    一個血人,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一個麵目俏美,沾了一點黑煙的睡美人。


    睡美人周穆是認識的,是竇長月。


    周穆見狀趕緊趕了過去,就要伸手去碰的時候,血人猛地睜眼了。


    一雙毫無感情的淡漠眸子。


    “仲……裴轍?!”


    周穆認出來了他,正是他們今夜的目標——裴轍,或者說是農夫。


    經過調查,葵川界“老死”案的期間,原四大公子之中,隻有裴轍有嫌疑。


    這無異於給周穆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所以他決定來找裴轍攤牌。


    隻是沒想到,他見到了這一幕。


    裴轍見來人是周穆,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再次合上了眼,暈過去了。


    這時,周穆才注意到了竇長月的異樣——她,沒了唿吸。


    周穆沒有聲張,他看著眾人:“所有人去救火……可能還有人困在裏麵!”


    這是一個荒唐的指示,因為長歌樓被火焰吞噬了,還救得了啥……


    但他的身份在這,一眾人隻能接受指揮,也不好再說什麽。


    他們潑潑水,敷衍一下。


    周穆並不在乎,他收迴了目光,暗中讓殷鳳來先將裴轍二人轉移了。


    田嫵兒從一個房簷上跳了下來,體態輕盈,她看向周穆,搖了搖頭。


    長歌樓內,看不到一個活人了。


    “萬俟,這裏交給你了。”周穆點頭,他喊住了在附近忙前忙後的萬俟儁。


    萬俟儁頷首,這本是他份內之責。


    長歌樓,還在燃燒。


    ……


    長寧坊,某處小院。


    這是周穆之前在長寧府當府主時買下來的院子,時間一長他也忘了。


    要不是裴轍受傷太重走不遠,他還真沒想起有這麽一個隱秘的地方。


    現在看來,剛好臨時安置裴轍……等。


    周穆找來了綠琦,讓她緊急救治裴轍一番,給他止住了血,敷上了藥。


    “情況不太妙,命懸一線……能不能醒,要看他自己了。”


    綠琦歎了一口氣,她的醫術比上不足,但已不下於一般的醫師了。


    實在是,裴轍的傷情太過嚴重。


    周穆看著昏迷的裴轍,也歎了歎氣,怎麽去了一趟北方,迴來一切已物是人非。


    綠琦沒有再耽擱,她叫上紫藤出門去了,要抓緊時間去藥鋪拿藥。


    “家主,劍公子他……是農夫。”


    殷鳳來將裴轍背迴來後一直沉默,再三猶豫之後,選擇坦白。


    他有探鳳息之術,擅長感知,對別人的氣息非常敏感。


    裴轍跳下樓用盡了全力,狀態奇差無比,來不及掩飾。


    尤其是,他在昏迷時也不經意泄露出來了一點底細——有黑霧,淡如絲。


    周穆聞言,心情更加沉重了。


    擱置已久的“老死”案與農夫有了新的偵查方向,本來是一件好事。


    但涉及裴轍,他笑不出來了。


    “竇長月的事……通知竇家了嗎?”周穆將目光從裴轍身上移走。


    竇長月身死,出乎他的意料——她在這件案子裏,又扮演什麽角色呢?


    婁風候在一旁,他點頭說道:“已經讓影去通知了……”


    “唉……”


    許是一夜之間天翻地覆,周穆也不由地再長歎一聲,看向了屋外。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


    十二月三日,平平無奇的一天。


    但對有的人來說,卻是極其難熬的一天,比如兵部尚書,竇恬。


    天黑還沒亮,他就收到了一個噩耗。


    他的女兒,牡丹美人之一的竇長月,在城東長歌坊內死了,死得很突然。


    一夜不見,天人永隔。


    他不信,直到周穆將竇長月的屍體送到了竇府,他才不得不信了。


    “誰幹的?”


    竇恬看到了竇長月屍體上的一支弩箭,沒有發怒,隻是輕聲詢問。


    好似暴風雨來臨之前,你永遠看到的都是寧靜,還有看不見的壓抑。


    周穆的表情有些複雜,這種親人離世的痛苦他也經曆過……


    “案子昨夜發生,伴隨一場大火,湮滅了一些證據,尚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周穆有些無奈。


    直到天快亮,長歌樓的大火才熄滅,他們的人還來不及勘查。


    竇恬長得虎背熊腰,他聞言看向周穆,緩緩道:“三日時間,老夫要知道真相!”


    周穆啞然,先是搖了搖頭,也點了點頭——他,隻能盡力而為。


    畢竟,昨夜唯一的活口還在昏迷中,而現場的證據,有沒有還另說。


    ……


    第一日還沒結束,又出現了變故。


    長歌樓的廢墟中,萬俟儁發現了一個精美的玉腰牌,上有“慶”字。


    是竇慶的腰牌。


    萬俟儁猜到了,他捧著腰牌的手都在顫抖——竇慶雖是紈絝,卻是嫡長子


    竇家在一夜之間,不僅失去了嫡長女,還失去了嫡長子……


    竇家。


    砰——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竇恬憋不住了,他臉上的青筋暴起,一拳將眼前的桌子砸成兩半。


    周穆看著無辜的桌子,苦笑道:“不清楚……還在查……


    不過,我們的人在竇公子的身上發現了一把弩,還有幾支弩箭……”


    弩是證物,還留在長寧府府衙。


    “弩……”


    竇恬呢喃幾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看向了周穆,卻見周穆頷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竇恬滿臉的不可置信——竇慶用這把弩殺了他的親姐姐竇長月?


    開什麽玩笑!


    周穆沉默。


    這個案子,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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