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軍營。


    屠萬道淡然說出“抗旨”二字,讓眾人一驚,也讓言必去渾身一顫。


    江恬嚇懵了,他看著屠萬道支支吾吾,以為出現了幻聽:“將軍……”


    “一切聽將軍安排!”


    藺浮生也沒有想到屠萬道會做這個決定,但他的腦子轉得快,想到了什麽。


    養無邪更是響應屠萬道的話,他向言必去走去,將其嚇得連連後退,尖聲大喊:“你們……要造反不成?!”


    唿——


    屠萬道舉手製止了養無邪的行為,他自己拔出了佩刀,向言必去走近。


    “讓我來!”


    屠萬道雖老了,但他好歹也曾是七衍氣境的高手,還有滿腔熱血。


    言必去見狀內心一狠,不多話,他提劍殺向屠萬道,想要擒賊先擒王。


    沒得談了,他絕不會束手待斃。


    養無邪等人很有默契地將二人團團圍住,隨時準備出手。


    薑譽之看著氣喘籲籲的屠萬道,表情除了凝重之外,還有一絲黯然。


    他猜到了……


    鏘——


    兩人大戰數十迴合,屠萬道年邁,已上氣不接下氣,還在苦苦支撐。


    言必去露出了必勝的笑容,手中長劍不斷招唿過去,沒有留手。


    哧啦——


    他一劍劃開了屠萬道的衣甲,又發現了一個破綻,下意識追擊殺去。


    屠萬道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他置之不顧,猛地一刀砍了下來。


    噗嗤——


    長劍輕易刺穿了屠萬道的肩胛,屠萬道的身子一個搖晃,但他手上並不慢。


    早已暗藏的一刀狠狠上撩,寒光乍現,他將言必去持劍的手臂砍斷了。


    以傷換傷,言必去廢了屠萬道的肩,但屠萬道也“廢了”言必去的臂。


    到底是屠萬道更有狠勁,他強忍著肩胛之痛,將言必去撲倒,全身壓了上去。


    他將肩胛處的長劍抵在了言必去的咽喉前,近在眼前的老臉笑容滲人,他張口便有血滴下來:“督主,你輸了!”


    言必去失去一臂,他看著屠萬道破口大罵:“瘋子,你這個瘋子!”


    屠萬道對此毫不在意,他反而很滿意——畢竟,他是劣勢。


    讓養無邪控製住了言必去,他緩緩起身,渾然不覺肩上長劍還在冒血。


    薑譽之見狀要上前給他處理傷口,卻見屠萬道擺了擺手:“沒有必要了……咳咳……”


    屠萬道再一次大聲咳嗽,這一次咯血不知是因為舊疾,還是因為新傷。


    “將軍……”


    薑譽之的神情複雜,他沒有堅持,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無法挽迴了。


    屠萬道向薑譽之笑了笑,又看向一邊看戲的狐鬆:“狐監軍,你怎麽看?”


    狐鬆沉默了,他還能怎麽看?!


    江恬這時又搶著出聲,義正言辭:“言必去圖謀不軌,被將軍當場誅殺!”


    言必去狼狽地躺在地上,狠狠地剮了江恬一樣,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這小子,來真的啊——堂堂左相的人,竟然被屠萬道一介武夫策反了!


    見狐鬆沒有搭話,屠萬道與藺浮生對視了一眼,又說道:“咳咳……狐監軍,你是謀公子的人吧!”


    狐鬆聞言瞳孔一縮,表情終於有了變化,開口道:“將軍說笑了,我是狐家的人……自然,也是公子的人。”


    “狐家和謀公子,並非是一條道上的吧……至少,在我們看來是這樣的。”


    屠萬道似笑非笑,看著狐鬆。


    狐鬆與之對視,歎了口氣,緩緩道:“將軍……你都知道什麽?”


    “聖都的八方樓,隻是七弱之一……但他們卻將手伸到了高句麗。


    咳咳……我可不認為,你們八方樓有遍足天下的本事……咳咳……”


    屠萬道說著說著將“他們”改成了“你們”,似乎是在點他。


    狐鬆又沉默了一會,看了江恬一眼,還在嘴硬:“將軍,我不懂……”


    “這麽說吧……咳咳……八方樓,區區一個七弱,既然能將手伸到高句麗,策反樸南子,便是在打這邊的主意吧。


    否則,天南海北,怎麽沒在其他地方聽過你們的動作……咳咳……


    謀公子,他也在關注這邊吧。”


    這幾句話的信息量很大,謀公子,八方樓——屠萬道言之鑿鑿,說得很肯定。


    狐鬆聞言也不再掩飾了,問道:“將軍提起這個,是什麽意思?”


    “你是個聰明人,謀公子也是……咳咳……”屠萬道表情越發蒼白,他有些虛弱了,“我要與你們做一個交易。”


    “什麽交易?”


    “征東軍,交給你們……”


    “將軍不可……”


    楊泗等人聞言大驚,他們連連出聲規勸——他們從未想過是這樣的。


    便是抗旨,也沒有這麽大的反應。


    狐鬆也大為震驚,他很不明白,看著屠萬道真誠的目光,問道:“為什麽?”


    屠萬道看向其他騷動的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然後才看向了狐鬆。


    “為什麽?咳咳……我將征東軍托付給你們,自然是要條件的……


    咳咳……你們要保證,征東軍不會介入朝堂,不會介入派係鬥爭。


    你們要死守在這裏,或東北,或東邊……總之,不能向裏踏足半步。


    我要你們代表謀公子,而非九皇子!”


    狐鬆看著屠萬道,還有問題:“為什麽選擇我們?”


    他說完看了藺浮生等人一眼,最後落在了突然安靜下來的江恬的身上。


    屠萬道聞言慘笑,滿口血牙:“不然呢?交給浮生他們?然後讓聖人繼續忌憚,處處針對,再出‘昏招’?


    或者給江監軍,成為太子的一把劍?


    又或者交給聖人派來的一個人,賭這個人會不會保持中立?”


    江恬渾身不自在了一下,他低著腦袋。


    “你就這麽放心我們?”狐鬆見屠萬道的唿吸愈發急促,說話也快了一點。


    “我,別無選擇……


    況且……咳咳……我時日無多,待我去後,聖人也不會放心我的人來領軍……


    眼下,我隻能選擇一個幹淨的人來維持現狀……看來看去,隻有你們了。


    你向朝廷通風報信,如果再立大功,加有江恬的製衡,是可行的……


    這東北,萬萬不可再生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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