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乞巧節。


    今年的乞巧節遇上了太多事情,周穆可沒有那個閑心再來附俗風月了。


    ……


    聖都,天下之中心,所有人趨之若鶩,各方勢力也不例外,如:


    城東外,釋教的雲覺寺。


    城南外,道教的紅鸞觀。


    城西內,儒教的青竹書院。


    ……


    周穆今日要去的,便是青竹書院——因為酒,青山不見。


    青竹書院在城西,但不在主街附近,而是彎彎繞繞,來到了深處的竹林。


    以青竹命名,那書院附近必然是有很多青竹的——但,這隻是其一。


    其二便是,青竹書院盛產史官,大燕在任的修史學士,大多來自這裏。


    青竹,也就是青史。


    ……


    周穆與荀去憂,葛生,亓鴻三人一並來到了這裏,查青山不見的線索。


    至於銀河三千,則由孟行水帶著陶言等一行人去夢月樓調查。


    青竹書院環境通幽,配置簡陋,在滿是煙火味的城裏,卻如同鄉下山野。


    『子曰:“賢哉迴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迴也不改其樂。賢哉迴也。”』


    陋也不“陋”,這裏人很多,有人教書,有人論語,還有人養花點墨……


    眾人和善相處,活脫脫一個世外桃源。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眾人剛到,就有人高聲走近,是一個中年文士,他穿著青衫,儀表堂堂。


    青竹書院,副山長,楊遊。


    “見過青流先生。”荀去憂認得他,笑著迎了上去,恭敬行禮。


    雖然他平日裏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但遇見讀書人,他會收起來。


    對於讀書人,他們是發自內心的尊敬——月華庭人,大多如此。


    楊遊,字子漾,號青流先生,所以外人見他,自然不會直唿其名。


    楊遊大概知道他們是因何而來,笑著招唿:“諸位大人,裏麵請。”


    他所說的裏麵,自然不是書院的學堂,而專門接待外人的書堂。


    外王堂,取自『內聖,外王』。


    “這位大人……想必就是提出阿拉伯數字和新奇算術的周少卿吧。”楊遊給眾人斟了茶,看向了周穆。


    周穆倒是沒想到他先搭理了自己,一時不知說什麽:“正是在下……”


    楊遊似笑非笑,又說道:“大人的算術超凡,若是能夠推廣,利大於弊。”


    周穆聞言無奈笑了笑,這個事的阻力很大——能不能成,不在他。


    楊遊見狀也不再多說,看著荀去憂,開門見山:“荀指揮使來此,想必是為了昨日案發時的那一壺青山不見吧。”


    荀去憂沒有隱瞞,爽快道:“是……在青山不見中,我們發現了毒。”


    “青山不見是無毒的,是書院中的先生親手釀的,不會有問題。


    另外,我們產量不足,賣也隻賣有緣人……通過抽簽。


    所以,如果沒有人轉賣的話,那就是從我們手上流出來的……”


    麵對荀去憂的爽快,楊遊也很坦白,是他們的責任,他們一定承擔。


    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而且,高句麗的人的確抽中了一壺。”楊遊說完頓了頓,又補充道。


    “他們那裏,恰好也隻有一壺。”荀去憂目光灼灼,直來直去。


    青竹書院,是不會有問題的——但是,其中某個人會不會有問題?


    畢竟,人心難測。


    “稍等,我去將所有人喊來,看看是誰賣了這壺酒。”楊遊說完,起了身。


    荀去憂見狀也起了身,恭敬再行一禮:“麻煩青流先生。”


    楊遊笑了笑,他將閑下來的人一一喊來,但問了一圈,都沒人承認。


    “這……”


    眾人麵麵相覷,楊遊表麵上淡然,內心也如石沉大海,有一絲不安。


    難不成,真的是他們的人有問題?


    “還有一些人在上課,稍等……”


    “青流先生,會不會是見山書院的幾位?”有人想了想,提醒道。


    楊遊搖了搖頭,卻見除了荀去憂之外的三人都不說話了,皺起了眉頭。


    “你們說的見山書院,是西南域,蜀川界那個?”葛生出聲問道。


    楊遊應首,解釋道:“是,見山書院的三位先生來過,其中一人還是山長。


    他們的身份已經確認過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葛生不清楚,周穆卻想到了一個可能:“來的三人是誰?”


    這事牽扯到了農夫,又兜兜轉轉迴到了蜀川界,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晏生,晏子蘇!


    他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也曾於蓉都的墨竹林,偽裝成教書先生。


    楊遊看了一眼周穆,想起了他也是來自蜀川界,以為他們可能認識:“晏生,洪玨,還有陰無雙。”


    啪——


    亓鴻聽到這幾個人的名字,突然猛地拍案而起,嚇了眾人一跳。


    葛生也無語地看了亓鴻一眼,說道:“這三人有問題。”


    “什麽問題?”楊遊不解,“子蘇的文才,當個山長綽綽有餘。”


    “不是文才的問題。”葛生凝重說道,“他們是農夫……”


    楊遊聞言眯眼,因農人之爭,現在各大勢力的人幾乎都知道“農夫”二字了。


    儒教與農夫,可是對立麵。


    “確定嗎?”事關儒教一個書院的山長,楊遊不得不慎重。


    “確定……這一次的毒酒事件,極大可能就是他們下的手。”


    “明白,他們三人昨日突然告辭,想必是東窗事發了。”楊遊恍然大悟,怪不得三人昨日著急離去。


    “青流先生,可否讓我們去他們先前下榻的書屋搜查一番?”荀去憂說道,方才也隻是他們的猜測。


    他們需要鐵證如山……


    楊遊沒有意見,他親自帶人去到了晏生幾人先前居住過的地方。


    這裏一塵不染,看著就很幹淨,同時屋內也沒有太多物件。


    “這裏有一封信!”


    葛生眼尖,剛一進門就在書案上發現了一封用硯台壓著的書信。


    書信沒有具體的收信人,葛生便將其拿到了中間,當眾翻看:


    『久違矣,諸君。


    吾等此番入京,所圖者非關他事,也與異族無涉,安享太平。


    至於青山不見一事,亦非吾等所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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