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番館。


    先是一朵黃菊悄至,落在了趙嫣然的發簪上,再是滿天菊花花瓣。


    菊花花瓣隨風,描摹出了風的形狀,一路從外麵吹到了裏麵。


    “什麽人?!”


    埋伏在廳外的高句麗人大喊,樸再勇見一個人影閃進,迎了上去。


    鏘——


    剛一交手,他隻覺得手中長槍似乎戳在銅片之上,難進分寸。


    再然後,他就倒飛出去,撞在了一處假山上,兩眼一黑。


    咚——


    假山崩亂,濺起了灰塵。


    金大善趕來,看到了闖入者。


    一個目光淡漠的白衣公子,隻有衣擺處可見一抹黃。


    是大黃菊,點綴在蒼鬆繡紋上。


    其人落於廳內,一手持劍,其劍身細長而泛著寒光,劍柄還有一朵“黃菊”。


    菊公子,皇甫鬆。


    他看到了安然無恙的趙嫣然,眼中閃過一絲柔和,緊接著是憤怒。


    因為,他看到了趙嫣然眼角的淚。


    他想也沒想,一劍直直向樸三行殺去,帶著濃濃的殺意。


    金大善出手阻攔了一下,樸三行趁機連滾帶爬地躲了過去。


    “菊公子!”趙嫣然看到了皇甫鬆,眼中重新有了色彩,隨後又黯淡下去了。


    她有“軟肋”,身不由己……


    皇甫鬆觀察到了她眼中稍縱即逝的光彩,不禁有些心疼。


    但,他不善於表達。


    “你是什麽人?”


    樸三行嚇得一個接一個踉蹌,最後癱倒在地上,目光驚恐。


    金大善護在樸三行身前,嚴陣以待,謹防著此人再次出手。


    吃一塹長一智,他不會小瞧所有人了——尤其,此人不凡。


    剛剛一次交手,他落於下風。


    皇甫鬆沒有管二人,定定地看著趙嫣然,吐出了三個字:“跟我走。”


    趙嫣然露出慘笑了,搖了搖頭。


    “是因為他嗎?”皇甫鬆不懂,他將長劍指向了樸三行。


    又是一股殺意……


    樸三行驚恐得說不出話,隻能往金大善身後躲了躲,蜷縮成一團。


    無人應答,皇甫鬆剛走了一步,就見金大善出聲了:“此女你帶走……


    我保證,我們不會動她。”


    趙嫣然也及時勸阻:“不是因為他們……而是……”


    她欲言又止,最終化為一聲哀歎。


    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皇甫鬆才剛剛開始,他應有一個精彩的人生。


    一旦他殺了樸三行,恐怕朝廷會緝拿他,他也就成了“過街老鼠”。


    皇甫鬆想不透,也不願多想:“跟我走,誰也威脅不了你。”


    趙嫣然啞然,看向了外麵。


    外麵,“去”而複返的趙禮躲在護衛中,用目光威脅著她。


    場麵,一下子僵持起來……


    樸三行,金大善兩人“躲”在一邊,不敢動,也不敢出言激怒皇甫鬆。


    趙嫣然坐在地上,她因有“軟肋”在趙禮手上,也不敢離去。


    皇甫鬆則是因為趙嫣然不走,他也不走,就立在原地耗著。


    周圍還有一些“閑雜人等”,像甲士,侍從什麽的,他們更是大氣不敢喘。


    咻——


    突然,一支箭從人群中射了出來,皇甫鬆看見了,沒有動作。


    此箭非是奔人,而是插入趙嫣然麵前的木板中——上麵有個紙條。


    趙嫣然看向來處,沒有發現,便大膽拿了過來,拆開一看。


    『趙柔兒已獲救。


    明日亥時,迷夜賭坊,手係黃繩見。』


    趙嫣然看著紙條笑了,似雨後初放的荷花,讓人眼前一新。


    “我跟你走。”


    趙嫣然平複了心情,她一下站了起來——沒了掣肘,她有了方向。


    皇甫鬆靜靜地看著她,半天才從嘴裏憋出來一個字:“好!”


    “嫣然,等等,你……”趙禮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想要攔住她。


    趙嫣然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有幾分血緣關係的“親人”,厭惡更甚。


    趙禮還在“苦口婆心”,一副為她,為兩人考慮的好大哥形象。


    “殺了他?”


    皇甫鬆突然出聲,他不喜歡揣摩別人,並不代表他是個傻子。


    趙禮,毋庸置疑,就是導致趙嫣然畏首畏尾的罪魁禍首——當誅。


    趙嫣然愣了一下,沒有迴應。


    不迴應就是默許了,皇甫鬆見狀出劍刺去,但趙禮反應也不差。


    長劍一個來迴,趙禮掉了大把頭發。


    皇甫鬆不依不饒,一手輕輕攬過趙嫣然的腰,一手持劍向趙禮殺去。


    這裏畢竟是番館,趙禮躲入人群之中,將一眾甲士推在前麵。


    “殺了此賊!”


    恰巧此時,假山“廢墟”之中的樸再勇醒了,他爬了出來,大聲喊道。


    附近高句麗的甲士聞言圍了上來,皇甫鬆不懼,單手用劍,一劍殺一人。


    但奈何周圍甲士太多,又要護趙嫣然安全,他漸漸陷入了泥潭。


    ……


    番館內的“大動靜”自然瞞不過外麵的人,更何況是周穆幾人。


    早在皇甫鬆闖入時,他們就知曉了,並且有了準備。


    準備,自然是見不得人的手段。


    隨著裏麵越發熱鬧,又有很多人潛伏進去,時不時誤傷“友軍”。


    打著打著,怎麽高句麗甲士躺下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沒剩幾人了。


    血染番館,附近的黃菊得到了滋潤,有衝天香陣,透過了這裏。


    皇甫鬆身上白衣已成了紅衣,不僅是他,他懷中的趙嫣然也是。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算起來,他們也是共過生死的人了——他們生,別人死。


    趙禮見自己的“護身符”要沒了,一溜煙要跑,而皇甫鬆怎麽可能放過他。


    他的目標,就是殺了趙禮。


    趙禮見狀更慌了,他一邊逃,一邊大喊:“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殺我?!”


    皇甫鬆不言,行動是最好的證明。


    “救命啊……”


    趙禮大叫,一路逃了出去,甚至不自覺地用上了自己的“聖氣”。


    周身黑霧彌散開來,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腳下也快了一些。


    出了番館,他撞上了周穆七人。


    “農夫!”


    周穆脫口而出,見他被人追殺,就要出手將他救下來——這可是一個活口。


    趙禮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識破,他隻是看到了希望:“使者,救我……”


    噗嗤——


    一劍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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