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陽光明媚。


    月華庭的一處官廨內,周穆與荀去憂坐在上下,陡然一驚。


    鐵鏽!


    周穆從荀去憂口中得到了有關“鐵鏽”的消息,頓時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妖獸案,犯案的是“妖獸”——獸的牙齒中怎麽可能存在鐵鏽?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人並非死於“妖獸”口爪之下,而是死於鐵器。


    鐵器,就是人為。


    荀去憂對周穆的驚訝並不意外,畢竟月華庭查出來不久,也未將消息放出去。


    “妖獸”竟是人,有些滑稽……


    “除了找到鐵鏽,我們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最先一批的死者,他們身上隻有動物撕咬和爪痕……


    而傷口處有鐵鏽的死者,沒有早先的人,是後麵才出的事……”


    荀去憂又透露了一個秘密,他對於妖獸案束手無策,可是愁壞了。


    周穆簡單思索一番,試探道:“難道,他們後麵才用的鐵器?”


    荀去憂點了點頭,也是這個想法:“我想的也是這樣——不過,這也有個問題,他們是人是‘獸’?”


    正常人,也不會撕咬去攻擊人……


    “如果偽造傷痕和咬痕,也不是不可以……”周穆對此沒有疑問,人這種生物足夠聰明,有的是法子來逃避。


    這個年代沒有dna技術,他們也隻能通過傷口的形狀來進行分析。


    既然確定了後麵幾次是人為,不妨大膽猜想,前麵幾次也是人為。


    人為,不考慮直接上口,便是戴了牙套或是利爪,來模擬“妖獸”……


    “妖獸案發時,很多人是親眼所見,看到妖獸行兇的。”周穆的思維跳躍很快,又看向荀去憂,“什麽幻術,能同時影響所有人,且不被人看破……”


    昨夜王側和一眾手下親眼所見,是一條黑龍行兇——他們的描述,一致。


    荀去憂被問到了,歎了歎氣:“這也是我們困惑之處……


    幻術,或障人眼耳,或迷人心智,或亂人認知,但幻術妄動,自破。


    之前,這些‘妖獸’們在人群中進進出出,完全看不出一絲破綻。


    我們對此,也是聞所未聞。”


    月華庭查了這麽久,還卡在這裏,主要就是這個幻術之離譜。


    大燕所有在案的幻術中,沒有一個強過此術,讓他們走到了死路。


    幻術的溯源上沒有辦法,他們也有其他的法子——遇害人的線索。


    此前遇害的月華庭人留了一個“千”字,他們便看向了千宗。


    千宗,算是幻術的集大成者。


    也正是因為千宗幻術之強,他們也拿不下千宗——很容易就逃脫了。


    之前他們有過一次突襲,去時人還在,到了已人去樓空。


    怎麽走的,誰也不知道。


    不過,他們這近乎“不打自招”的舉動,讓荀去憂加深了對他們的懷疑。


    隻是加深了懷疑,但案子尚不能蓋棺定論,他也不會認為這麽簡單……


    至少,此前身死的月華庭人有點問題,他是如何寫下“千”字的?


    千宗大隱隱於市,很少留下破綻——能殺統禦使的人,可不是小嘍囉。


    他們會犯這種大錯誤?


    荀去憂還在憂愁,而周穆已躍躍欲試:“荀兄,需要我們做什麽?”


    荀去憂擺了擺手,笑道:“周老弟想做什麽,放心去做便是……


    你我二人不會是相互掣肘,隻會是攜手並進,共克詭案。”


    說完,他招了招手,春花見狀從一旁的書架上拿來一摞紙張。


    周穆接過來還未細看,就聽見荀去憂出聲:“這是妖獸案的案卷,你我二人各查各的,若有關鍵進展,及時通知。”


    荀去憂對周穆的人品很放心,知道他不是一個貪功之人。


    至於他,他也不是——他隻是個“有誌”青年,行得端,坐得正。


    嘩,嘩——


    周穆簡單地翻閱了幾張,看到了一個此前尚未提及的細節:“前麵幾樁案子裏,有目擊者說有水霧,也有異香?”


    “是。”荀去憂自然也察覺到了其中的貓膩,歎了歎氣,“不過後麵幾個案子,又沒有了……”


    周穆將目光放在字裏行間,陷入思考——又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他怎麽感覺,兇手在成長……


    最開始有水霧,異香,到後麵沒了,雖然東西少了,但效果一樣。


    “昨夜,王側可遇見了水霧,異香?”周穆又想到了夜裏,問道


    荀去憂自然有過問詢,搖了搖頭——並沒有水霧,異香。


    至此,周穆多想了想,決定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看來,兇手之所以不斷犯案,是在試驗,或是在改進幻術。


    早先的水霧,異香,甚至是殺人方式,或許是為了保障幻術的效果。


    後來,他們不斷改進,逐漸去掉了水霧,異香,甚至還用上了兵刃……”


    “不,如果這些條件全去了,他們的幻術也一定成不了……”向來沉默的殷鳳來突然出聲,他冷靜道,“幻術,需要至少一種條件來迷惑敵人。”


    周穆聞言不再多說,他的想法可能沒錯,但一定還少了什麽……


    荀去憂也讚同二人的看法,讚歎道:“如此一來,案件便清晰了一些。


    他們用幻術殺人,定有某種條件來觸發,且不是水霧,異香一類。”


    周穆想不出來是什麽,他不是親曆者,從一個旁觀者角度來看,少了細節。


    “鳳來,你對於此案有何看法?”周穆見殷鳳來似乎略懂,又問道。


    殷鳳來出自東海鳳刀一脈,或許見過不少,聽過不少的奇事……


    不過讓周穆失望的是,殷鳳來搖了搖頭,他無奈道:“我對幻術也是一知半解,不是很清楚。


    我隻知道,眼睛看的,耳朵聽的,鼻子聞的,嘴巴吃的,氣勢足的,皆有可能是幻術的條件……”


    周穆點了點頭,將之記在心裏——或許下一次,就能派上用場了。


    隨後的幾炷香時間內,周穆與荀去憂交流了不少妖獸案的事。


    荀去憂有人分擔,自然是慷慨解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將月華庭的“成果”一股腦地丟給了周穆,就差將人也送過去了。


    而周穆也對妖獸案的輪廓愈發清晰,但知道越多,疑惑也不少。


    或許,他隻能碰碰運氣。


    見一次“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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