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晴。


    倒春寒已過,天氣也暖和起來,人們卸下了厚重的衣物,一身輕鬆。


    一大早,周穆帶著紅月,殷鳳來二人出去閑逛了,去領略一下北塞的風光。


    看起來大差不差,無非是“早上”晚了些,“晚上”早了些。


    因為這裏是邊線附近的大城,宵禁管理得很嚴格,不允許天黑出門。


    周穆也能理解,畢竟挨著遼庭,凡事小心為上——昔日易州,就是前車之鑒。


    他們溜達了一圈後,又迴到了都衙前,這時眾人也都整裝待發。


    熊臣也帶著牛平到來,於一旁等候,一人滿臉假笑,一人目光輕蔑。


    還未到約定的時辰,但裴轍見人到齊了,便示意可以出發了。


    熊臣二人都是行伍出身,做事雷厲風行,聞言大手一揮,走了。


    蘭幽興奮地探頭探腦,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顯然對接下來充滿了向往。


    ……


    北塞,有三月十星之城,而大將軍就駐紮在雲都與附近星城之間的丘陵處。


    遼庭大軍隨時可能來襲,他離星城越近,支援得越是及時。


    他所在的丘陵在濂州境內,其本部山丘本來不知名,但現在有名了——定山。


    大將軍,北塞之定柱。


    “諸位,前麵就是定山了……將軍有令,輿(yu2)車不可入內。”熊臣騎著高頭大馬,表情嚴肅。


    他所說的規矩並非是針對朝廷來人,而是軍中一直就有的規矩。


    定山上,馬車可拉貨物,可拉傷殘,但不可拉完好無損的人。


    裴轍等人也知道定山上的這個規矩,紛紛出了馬車,眺望遠處。


    一片丘陵,中間有一處“小山”最為醒目,其上能見一高一矮的兩杆大旗。


    高旗寫著“燕”,矮旗寫著“唐”。


    那處小山便是大將軍軍帳所在,也是狹義上的定山。


    定山的附近,是整整齊齊的營帳,其呈水波狀從中間起伏散去,不見盡頭。


    營帳的排列很有規矩,中間留出了不少的道路,其中有一條大道通往定山。


    熊臣,牛平二人帶著眾人走近,守衛見到二人恭敬行禮,直接放行了。


    走進軍營後,他們卻發現沒見到多少“閑人”,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這個時辰,大將軍應該也不在帳中……看樣子,多半是在大操練。”熊臣看到附近隻有巡衛,解釋道。


    定山附近有四處地方用於練兵,被稱為四方場,而四方場也有與之對應的四軍——北軍玄武,南軍朱雀,西軍青龍,東軍白虎。


    平日裏,將士們的操練皆是各營操練各的,但有的時候大將軍會將他們聚集在一起操練,謂之大操練。


    雖然估計大將軍不在軍帳中,但熊臣還是帶他們來到了定山上。


    大將軍的帳前,熊臣原地等候,讓附近的親兵前去通報,說巡撫到了。


    “進!”


    軍帳裏有人,他傳來個中氣不足的聲音,眾人進去,卻見一個瘦弱的文士。


    他伏在案前大聲咳嗽,來不及收起來的紙張,顯然告訴眾人他才剛擱下筆。


    “左參軍,可有大礙?”熊臣見其模樣有些擔心,快步走近關切道。


    左參軍名為左弼,他笑著搖了搖頭,起身走來,但步伐輕浮。


    “下官左弼,見過諸位大人!”左弼禮節到位,態度友善。


    眾人沒有擺譜,迴禮應對,就連管蠡,沈劍一也收起了輕視,表情鄭重。


    左參軍可不是“凡人”呐,他經手的多次戰役,都取得了不小的戰果。


    昔日雁州的一場大火,更是取得了不亞於將軍山一役的勝利。


    雖然,不是正麵擊破。


    “左參軍,身子不舒服就迴去休息吧……這裏還有右參軍呢。”熊臣作為八驃騎的老人,對這些後輩很是關心。


    左弼再搖了搖頭,裝作無恙:“老毛病而已,真的不礙事……”


    “要麽你自己迴去,要麽我送你迴去。”牛平突然出聲,麵無表情。


    左弼聞言表情凝固,最終化為一聲長歎,也不再堅持了,苦笑道:“行,我迴去……也該去找老馬嘮嘮嗑了。”


    牛平的性格他們都清楚,向來說一不二——他要是拒絕,眼睛一閉就是明天了。


    左弼向眾人表達了歉意,折迴軍帳去拿了幾本文書,然後走了出來。


    “將軍他,在玄武場大操練。”


    左弼丟下一句話,走下山去。


    熊臣見狀吆喝幾個人跟上,然後又將眾人帶去了北邊——玄武場所在。


    玄武場“不遠”,走過定山後肉眼可見有一團密密麻麻的黑點。


    看著近,走著遠,等他們走近了,才發現他們在“廝殺”。


    幾人成團,相互掩攻,而團體之間又有聯動,儼然是組成了一整個陣法。


    “頭上束著紅色布帶的一方是朱雀營,手腕上係著青色布帶的一方是青龍營。”熊臣見牛平不說話,開口解釋。


    大操練不僅要操練四營之間的配合,還會有比試,模擬實戰。


    這次便輪到了青龍營,朱雀營。


    沈劍一是個安靜性子,他孤立在原地,看著山下眾人廝殺,麵無表情。


    而管蠡又湊到了裴轍幾人的跟前,說道:“大將軍的四營親兵,各有特點:


    青龍營將領木不將,他武力出眾,每每擔任營中龍首——而青龍營的戰法,多以突進為主,撕裂敵陣。


    朱雀營將領火梨花,她的身法輕盈,其營也靈活多動,擅長側圍夾擊。


    白虎營將領羊福,原是遼庭抓走的奴隸,後來逃了迴來,他充滿了戾氣,白虎營也隨他,悍不懼死,擅長強攻。


    玄武營將領關鳩,其人一絲不苟,其玄武營堅若磐石,以守見長。”


    “朱雀要輸了……”沈劍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讓眾人看了過去。


    他沒有解釋,而是牛平瞥了他一眼,說道:“朱雀營所擅長的戰法,以襲擾大軍為主,麵對青龍營這種的突擊,他們討不到好處,很難有建樹……”


    果然,青龍營抓住了朱雀營的破綻,一個猛衝將之截斷,然後分而食之。


    朱雀營,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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