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七年,九月九日,月與日相逢於九,便是重九之由來。


    又因《易經》中“九”數為陽,陽陽相重,又稱重陽。


    重陽是吉日,登高望遠,祭祖祈福,秋遊賞菊,遍插茱萸……


    一到這種好日子,各家公子閑不住了,約上三兩好友出門,賣弄風騷。


    但今年,不同以往。


    周穆既然決定了要“出世”,自然得先攪動一番風雲。


    他的路,隻有名望官。


    ……


    聖都城南,梨園今日唱的還是《將軍破陣》,但卻多了首詞: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


    一首豪邁的中秋詞,似讓人們從戲裏,從詞裏,親眼看到了那個男人。


    《將軍破陣》的主人翁,大將軍唐瑾。


    ……


    夢月樓內,有名伶也新學了一首詞,名為《醉花陰》: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


    城東某處,景色怡人。


    “碧水驚秋,黃雲凝暮,敗葉零亂空階……”


    “每逢佳節倍思親……”


    有人“路過”,聽見了一個男子於此感歎,將之全記了下來。


    隨後,消息傳開了,滿城皆驚。


    ……


    倚月樓,四樓,“春”字包廂。


    “可惡,又是周穆……他存心和我們作對,讓我們難堪,下不來台!”


    有才子咆哮,臉色漲得通紅,他“罵罵”咧咧,心有不甘。


    他精心準備了這麽久,甚至放棄了中秋,隻為了在重陽日揚眉吐氣。


    但是,縱有千言萬語,他都說不出口了——因為周穆的詩詞。


    這是堂堂正正的才華碾壓。


    “輸給第一才子,也不怨。”


    他的對麵是個嘴角噙笑的美男子,似乎永遠保持著一種優雅。


    他看著沒有一點慍怒的感覺,實則內心已痛罵周穆不下二三十遍了。


    又是他,又是這個周穆。


    此美男子正是四大公子之一,有著書公子之稱的韋邯,韋相山。


    他前幾日剛在一眾“好友”的麵前誇下了海口,他有一首好詩。


    如今周穆卻扔下來四首名篇,首首比他的“好詩”還要好。


    這險些讓他下不來台,隻能咬牙切齒地承認周穆是“第一才子”。


    他耍了個小心機——第一才子嘛,聖人親封的蜀川界第一才子。


    他又不是蜀川界的人。


    除了暗自生著悶氣的書公子以外,其餘三位公子則是淡然很多。


    謀公子狐琰知道了消息,僅是一笑而過——詩詞隻是興趣,僅此而已。


    比起舞文弄墨,他更喜歡揣摩人心,猜測別人的意圖。


    周穆要名望,是想當官?


    劍公子已是孤家寡人,他與劍為生,也向劍而生。


    近日,江湖上有“高手”要來挑戰刀聖弟子,他得去瞧瞧。


    什麽重陽?什麽詩詞?他不在乎。


    至於畫公子,自中秋一別,他就沉溺於畫中,短時間走不出來了。


    ……


    重陽一過,周穆“爆”了。


    人人都知道了這位“第一才子”,讓眾家公子避其鋒芒,不敢接招。


    周穆的名望,再上一層樓。


    ……


    九月十一日,天晴,心也晴。


    吏部,名望司。


    “你真是周穆,周子羨?”接待周穆的是名望司的從事,他正一臉狐疑。


    那些個“第一才子”不是傲得很嗎?怎麽看得上一個小小的名望官……


    聽“老前輩”說過,上一個驚才豔豔的才子——遊歇,遊太息。


    他都沒正眼瞧過名望官一眼。


    田嫵兒有事,周穆則帶上了殷鳳來,紅月,他一臉嚴肅地解釋:“如假包換,正是在下。”


    名望司的從事隻是一個從七品小吏,處理點雜事還可以,但涉及“第一才子”這類人,他就權限不足了。


    這類人,需要郎中出麵。


    “我已通知曹郎中,他很快就會來。”從事很是客氣,他的疑問也僅僅是好奇——他並不懷疑周穆的身份。


    周穆,他有裴轍給的“介紹信”。


    有“大人物”擔保,就算是各部郎中,也得給幾分薄麵。


    況且,這可是“第一才子”呐,還是聖人此前親封的。


    萬一聖人知道,怪罪他們不敬。


    “曹某不知道周公子到來,有失遠迎!”有一道沉穩的聲音從裏麵響起,卻是曹郎中風塵仆仆地趕來了。


    周穆觀察著來人——一個中年男子,滿臉胡須,精明幹練。


    曹郎中乃是五品官,但因為名望司的特殊,是幾司之尾,地位不高。


    畢竟,名望司出來的人,大多前途堪憂,很難再進一步。


    “曹大人,小生來謀官了……”周穆沒有拐彎抹角,道明來意。


    曹郎中的笑容凝固,皺起了眉頭:“周公子,這可不是兒戲……這裏是名望司,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吧。”


    周穆點頭,言簡意賅:“知道。”


    “名望官,可不好當……”曹郎中有些惜才,不願看到周穆走上這條路。


    名望官說白了,是有錢有勢的人的“護身符”,或是才疏學淺者的“後門”。


    第一才子入此門,有些可惜。


    周穆歎氣,他哪裏不知道曹郎中是出於好心提醒,但他別無辦法。


    科舉?就他這水平,反正也考不上,不如早點迴家種田。


    太子幕僚?藏在陰影裏,難登大雅之堂。


    所以他,隻有名望官這一條路——至於以後,他有的是辦法。


    曹郎中的嘴皮動了動,但見周穆目光堅決,也放棄勸說了。


    好言難勸該死鬼,隨他隨它。


    “依大燕的名望入仕,名望官隻能選擇指定的副官,遠臣,且難有提拔……


    依君之名望,乃是天下知,可入:


    九寺主事,從六品。


    九府府主,正六品。


    各界都州,尚且空缺的知州,監州或州尉,正七品……”


    曹郎中先是宣讀了名望入仕的規矩,再是介紹周穆可入的名望官職。


    六部不養“閑人”,所以不納名望官——即便他已是天下知。


    而名望官最好的去處,便是九寺,乃是京官——不過最高僅僅是主事。


    其次,則是九府的府主,但府主隻有管理權,治理權。


    再次是知州,監州,州尉等,雖然是遠臣,且官階低,但都擁有實權……


    怎麽選?


    周穆來之前就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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