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虎山東南,林間小道。


    四個人走在山路上,他們大步流星,但卻沒有鬧出半點動靜。


    為首一人戴著麵具,下巴還冒出了胡茬,手持一杆染血的長槍——正是從雞頭關逃走的行桑農人。


    行桑農人身後還有三人。


    離他最近的是個身材魁梧,赤手空拳的壯漢——掏心手,羅大磐。


    羅大磐身後,兩人並行,但其中一個光頭稍稍落後於另一個腿長之人。


    腿長之人是奪魂腳,曹權。


    而光頭則是血佛手,周漢。


    周漢也是行桑農人,受轄於萬萊——曾經的五角使之一。


    萬萊早先入主蜀川界月華庭,自然對界內江湖事如數家珍。


    一邊是職責所需,一邊是他要以權謀私——挑選合適的棋子。


    周漢曾因犯了殺戒,被釋教逐出了師門,而後遊蕩到蜀川界。


    其人算是在釋教白混了多年,性子依舊暴虐,遇人便上,逢事便鬧。


    但因其武藝高強,敗少勝多,漸漸入了萬萊的眼中。


    萬萊親自前往將其收服,並命他建立了坨頭寨,以備不時之需。


    而周漢也得萬萊之“教誨”,性子有了很大轉變,沉得住氣。


    後來萬萊身死,他便入了羅大磐麾下。


    周漢“投奔”豐年,潛伏在兇豹寨,也是有羅大磐暗中授意。


    若是地虎寨起事,他們可裏應外合,一舉拿下兇豹寨——擒賊先擒王。


    “景無疾到哪了?”行桑農人安靜地走著,忽然出聲問道。


    自周家等人的殺匪令發出,他就有了安排了——隻是景無疾那裏脫不開身,捱到了現在才有“空閑”。


    負責和景無疾聯絡的是羅大磐,他沉聲道:“應該就是今日……許是他們來了,找不見我們……”


    “參見農人。”


    說曹操,曹操到,羅大磐話音剛落,就有一道人影從樹林間躥了出來。


    來人是個駝背老者,他馱著一把巨型奪命剪——另一個五角使,景無疾。


    行桑農人見他畢恭畢敬,卻隻有一人:“你的人呢?”


    他記得景無疾也有幾枚棋子。


    景無疾聞言惶恐,他蒼老的麵容下是孩童般清脆的聲音:“他們折了。”


    “嗯?”


    “近日千宗拉我去圍殺一方勢力……對麵竟有三個上境……”景無疾不敢隱瞞,道來,“我們圍殺其中兩人時,我的人被對麵偷襲了。”


    景無疾潛伏在千宗,他還有另一個身份——畢月烏星君。


    千宗的星君幾乎都是六,七衍氣境,以免引人注意,他對外也是六衍氣境。


    所以棋子遇險,他“救”不了。


    “你們圍殺的是何方勢力?”行桑農人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再問道。


    上境高手這麽多,不可能是一個藉藉無名的勢力——除了農夫。


    景無疾愣住,經此一問,裏裏外外也有頗多疑點:“他們未告訴我。”


    難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事不宜遲,趕緊走……”行桑農人拋開雜念,又看向羅大磐:“你的人呢?”


    羅大磐抬頭看著天色,不太確定地說道:“這個時候,他們理應到了。”


    沙沙——


    咻——


    樹林裏傳出不尋常的聲響,緊接著一道黑影閃過,直奔行桑農人。


    羅大磐就在黑影的行進路線上,他出手將之輕鬆攔下。


    黑影掉落地上,還翻滾了好幾圈,竟是顆怒目的人頭。


    羅大磐看清楚了,頓時心沉入了海底——是他的人,金程。


    金威鏢局總鏢頭,威山虎金程。


    他是羅大磐發展的一枚棋子,也是此番接應他們的人。


    “誰!”


    曹權怒喝,他與周漢趕到羅大磐的附近,小心戒備著林子。


    行桑農人也眯起了眼睛,悄然握緊了手中長槍——他猜到是誰了。


    沙沙——


    又一陣聲響自樹林裏傳出來,緊接著走出了數人。


    目光陰冷,身著黑衣,把玩極細絲線的陰柔男子——燒樗副農,陶醉。


    膚白勝雪,赤足環手,著一襲粉色“羅裙”,卻露出小蠻腰的絕美女子——花使,佘文君。


    白發飄飄,身材與手指俱修長,還撚著塊白手帕的書生——雪使,晏生。


    披著藍紗的美貌女子,手拿七把刀,背著齊人高的琴箱——春使,風雅晴。


    身材魁梧,拿著步步作響的九環刀,煞氣十足——夏使,何醜。


    身著黑袍,看不清臉,看不清身材的神秘人——秋使。


    他們正是燒樗農夫,還有各自麾下的一眾棋子在虎視眈眈。


    溫文爾雅,卻時不時“透露”出一點暴虐的書生——雪一,洪玨。


    默不作聲,宛如遊魚,沒啥存在感的文士——秋一,魚龍。


    帶著點匪氣,手腕上還纏著繃帶的持劍書生——月一,陰無雙。


    絡腮胡子,忠厚“老實”的中年男人——月二,單硯。


    ……


    行桑農人並未在意這些人,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樹林陰翳處。


    有人躲在不見光的地方,露出了一片衣角——也是黑色的。


    “出來吧。”行桑農人提起槍大喊,指向那處陰翳,“農人……”


    踏踏踏——


    來人聞聲沒有猶豫,緩緩走了出來,隻見其一襲黑衣,玉麵,長發,氣質慵懶,手中盤著一對黑白石子。


    來人,燒樗農人。


    他露出衣角也是故意的——農人之間有感應,必是要麵對的。


    燒樗農人走近,景無疾等人的唿吸都沉重了幾分。


    情況有些不妙——氣場被碾壓了。


    “在下行桑。”行桑農人眯起了眼睛,沉聲道,“閣下名號是何?”


    “燒樗。”燒樗農人迴應。


    農夫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封號農人若是相見,互換名號必須要應。


    當然,若是兩人默契,也不必報上名來——隻要沒人先開口。


    行桑農人無暇顧及其他,他隻想知道對手是誰——是誰讓他走投無路。


    燒樗農人表情慵懶,似笑非笑,看起來也並未將之放在心上。


    敵弱我強,要他命——天知地知,我知死人知。


    咻——


    燒樗農人忽然甩出了一枚黑色石子,眨眼間便燃起了火光,直奔行桑農人。


    他的出手像是一個信號,燒樗農夫見狀都殺了上去。


    農夫見麵,已是你死我活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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