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州,城南,已是深夜。


    深夜並不平靜,有人夢裏快活,有人夢外被殺,還有人無夢,渾身顫抖。


    明月坊東,司馬家,“熱鬧”。


    殺殺殺——


    司馬老爺子雖然年邁,但許久沒動手,那股血勇之氣仍在——他打得很激進。


    沒了孫兒和家眷的後顧之憂,他已然無牽無掛,醉心於攻殺之中。


    魚龍配合他,每每為其解圍,倒也讓司馬老爺子輕鬆了許多。


    另一邊,燒樗副農正戲耍著楊判,各種走位讓其捉摸不透。


    “副農,到手了。”風雅晴出現在附近,她黑衣蒙麵,小聲說道——至於古琴述雅,她自然將其藏好了。


    燒樗副農點頭,陰冷道:“放火!”


    “你找死!”楊判雙刀逼近,這個混蛋居然膽敢放火燒宅。


    燒樗副農輕鬆躲過,不屑道:“不跟你玩了,再見!”


    火焰剛好燃起,燒樗副農眼神也變得淩厲,隨後他的指尖如野蜂般飛舞。


    看不見的絲線早已交織成一個網,將不知不覺深陷其中的楊判包圍。


    他輕輕一拉,絲線陡然縮緊,將楊判勒成一個血人。


    “啊……”


    楊判吃痛長嘯,想要掙脫燒樗副農的控製,不料絲線越掙紮收得越緊。


    他被勒得出不了氣,喉管也被劃破,而後他漸漸失去了意識,癱軟在地上。


    司馬老爺子見狀目眥欲裂,沒注意到身邊的魚龍與何醜交換了一個眼神。


    踏踏踏——


    “小心!”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還有一道年輕聲音,讓司馬老爺子迴過神。


    年輕聲音自然是司馬性的,他將女眷安排好便快馬加鞭趕迴,就看到起火了。


    這都不是他所擔心的,他實際擔心的是——何醜於司馬老爺子分神之際一刀襲去,直奔司馬老爺子的喉嚨。


    “不!”司馬性來不及,隻能大吼一聲,眼睜睜地看著何醜一刀劃過,砍掉了司馬老爺子的腦袋。


    司馬老爺子臨死前,喊出了最後一個字:“跑!”


    魚龍趁何醜尚未收刀之際,一掌擊出,將何醜打得一個踉蹌。


    “賊子,拿命來!”司馬性拍馬趕到,一劍直奔而去。


    何醜見狀,加之他又負了傷,便跑出了庭院,來到沒人的角落。


    司馬性欲追趕卻被山匪阻攔,而魚龍則是趁機衝了出去,追到“何醜”麵前。


    “何醜”大驚,像是傻了一般,毫無抵抗地被魚龍一劍刺心。


    魚龍嘴角揚起弧度,將何醜的腦袋砍下,帶迴並扔在了庭院。


    “不好了,寨主死了!”


    “還有軍師在……”


    天龍寨山匪慌了,他們不敢相信那個驍勇善戰的天龍刀居然死了。


    燒樗副農見狀,大聲喊道:“殺,優勢在我們,殺……”


    天龍寨山匪殺得更猛了,火勢也於此時越燃越大,無法再撲滅。


    司馬家僅剩司馬性,魚龍,還有十多個護院在拚死抵抗。


    燒樗副農瞄上魚龍,適時一腳飛踹,將其踹飛到牆角,倒在地上“暈”了。


    而司馬性隻是個三衍氣境的花架子,如何能單獨敵得過燒樗副農這個經驗老道的上境高手,各種險象環生。


    “死!”司馬性有一種無力感,他的進攻全都無效,眼眶中流出了血淚。


    燒樗副農見狀冷笑,然後用絲線纏住司馬性的右臂,狠狠一拉,將其卸下。


    司馬性劇痛難耐,失了方寸,也被燒樗副農一腳踹到牆角。


    燒樗副農想要補刀,卻被僅剩的護院攔住,他便召集山匪開道。


    他躲在後麵片刻,待到護院死盡了,他才獰笑地靠近司馬性。


    司馬性沒了右臂,渾身也如散架一般,除了惡狠狠地看著他,沒有任何辦法。


    “燒樗副農”蹲在司馬性麵前,就要用手中絲線勒住他的脖子。


    突然,“暈倒”的魚龍突然睜眼,一劍將“燒樗副農”橫著刺穿。


    “燒樗副農”瞪大著眼睛,看著魚龍緩緩倒地,眼中盡是不甘。


    “軍師也死了!”


    隨著天龍寨兩個首腦先後身死,而魚龍又好巧不巧地重新站了起來,所有山匪都慌了,甚至有些人就要逃跑。


    司馬家勝了?


    可他們沒了一切。


    司馬性眼眶血紅,眼皮又突然抬不起來了,隨後他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


    城西,大道長街。


    有三個黑衣人光明正大地走在長街上,任誰看到了都會覺得有問題。


    但是,他們附近並沒有多餘的人。


    “跟了我們一路,出來吧。”其中有個黑衣人走著走著就突然站住,他看著空蕩蕩的街道,陰冷的聲音傳出。


    旁邊兩人也戒備起來,一人拿出九環刀,一人手抱著東西,另一手提著弦刀。


    啪啪啪——


    暗巷中有兩人走了出來,其一人鼓著掌:“不虧是農夫……真夠狡猾。”


    鼓掌人略顯富態,若是周穆在這,定然有些印象——禦香行掌櫃。


    他的身邊是個大美人,身穿淡綠色的羅裙,身上點綴著許多草葉,她的背後竟然還有一個精巧的竹簍。


    光看氣質與長相,或許是個富家千金——但若隻看穿著飾品,農家小妹。


    “你們是誰?”陰冷聲音的黑袍人問道,他自然是燒樗副農。


    而他身邊是春使風雅晴,夏使何醜。


    他們假死脫身,隱入暗處,世上再無天龍寨寨主天龍刀何醜,軍師,隻有燒樗農夫——副農,夏使。


    禦香行掌櫃拱手,笑嗬嗬說道:“在下乃是千宗青龍護法座下,奎木狼星君。”


    而女子麵無表情:“千宗玄武護法座下,張月鹿星君。”


    “兩位攔路,有何指教?”燒樗副農眯起眼睛,而後看向女子陰惻惻地說道,“這位想必就是養州那位吧。”


    養州與千宗有關的自然是千藥閣姚芝,而淡綠色羅裙女子確實是姚芝。


    姚芝沒有隱瞞,也無需隱瞞——但是,她也沒有搭理燒樗副農的必要。


    “陶公子,我們哪敢指教你……”禦香行掌櫃笑嗬嗬的,一副笑臉虎的模樣,“就是過來拜見一下。”


    陶公子——聽到這個陌生而熟悉的稱唿,燒樗副農有些恍惚了。


    他已經很久沒聽人這麽稱唿過了。


    燒樗副農,姓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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