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都,官府。


    大戰結束,滿地瘡痍。


    僅此一役,他們留下了王虎,還有十三個一衍氣境的黑衣人。


    而他們也損失慘重,月華庭方麵,八行除了糜川,僅剩下三人。


    四虎,王虎背叛,李虎被王虎所殺,張虎被行桑農人所殺,僅剩方臉漢陳虎。


    月華衛死傷若幹不表。


    封王台四人,周家四人,都無礙。


    蜀川界駐軍,陣亡許多士卒——因為他們來得晚,接戰僅一會。


    幾方勢力核心坐在一起,臉色陰沉,即便如此布置,還是逃了三人。


    “你們怎麽看?”月華庭損失慘重,亓鴻很是心疼。


    周穆有些心悸,說道:“農人確實有兩方,勢力都很不俗。”


    今夜隻來了一位農人,都讓他們灰頭土臉,若再來一人,後果不堪設想。


    童桓沉默無言,他知道農夫,但從未與農夫高層有過交手——差點就翻車了。


    “最後,那農人是大衍境界?”葛生擺弄著刀劍,深恨自己實力不足。


    亓鴻點頭,沉聲說道:“大衍境界,真氣盈體無缺,出手間有異象……見對麵農人表現,記載中所述是真的。”


    大衍境界,他們沒見過,也沒聽過——當今天下最高的才九衍氣境。


    “管他幾衍,要是讓老子知道,老子帶軍滅了他。”辜焉今晚吃了個大虧,此仇不報非君子——雖然他不是君子。


    “嗯……雖然他們逃走了,但留下的線索足夠多。”周穆點頭,緩緩說道,“我們應該能找出他們。”


    “對麵農人……”


    “是林現。”


    葛生揣摩不定農人是不是林現時,紅月就已經說出來了。


    眾人詫異,他們中有不少人知道紅月原名林紅——林現是她小叔。


    紅月波瀾不驚,緩緩說道:“他確實是我小叔,又如何?”


    她與林現對視,林現最後的冷漠她都看在眼裏,並不見任何感情。


    她真正的親人,隻有周家人——當然,這個周家人也包括綠琦紫藤。


    “知道是林現也沒用,我們需要找到他的藏身之處。”童桓搖頭,知道是誰不是重點,找到人才是重點。


    “林現早已失蹤,查無可查……”葛生作為追逃使,經驗豐富,“但其手下卻是有很多破綻。”


    亓鴻聞言挑眉,發出疑問:“他的手下都未記錄在案,有何破綻?”


    葛生緩緩將麵前擺弄的刀劍展示給他們,說道:“破綻不在人,而在其兵。


    其兵刀劍,皆是新鑄……我們查探蓉都城內或附近所有可鑄兵之所,就有答案。”


    眾人一瞧,這些刀劍雖然有些損傷,但一眼都能看出是新鑄的。


    “嘿,有方向了,可以查。”亓鴻露出兇光,總算逮著耗子尾巴了。


    葛生點頭,緝兇正是他的長處。


    “另外兩人也可查一查。”周穆見林現有人負責追查,便提及他人,“駝背老者,黑袍人。”


    李複身份已經很清楚了,尚不知身份的隻有景無疾,雪使。


    “駝背老者……”童桓作為封王台人,對江湖消息的關注不下於月華庭,“江湖中是有幾號人物,但都在其他域。”


    “蜀川界,甚至西南域,都沒有聽過有駝背老者這麽一個人。”葛生也點頭說道,他在蜀川界已久,自然比童桓更加熟悉。


    至於蜀川界駐軍眾校尉,他們更是一問三不知。


    駝背老者景無疾,他的身份無人知曉,算是進了一個死胡同。


    “還有一人,可能與某個傳聞有關。”既然周穆挑起了話題,他便接著說道,畢竟他才聽過這個怪談不久,記憶猶新。


    “指魔?”亓鴻接過話茬,他久居蓉都,自然對這個怪談有所耳聞。


    周穆點頭:“正是,傳聞指魔滿頭白發,手指修長,他僅僅出現過一次,是個雨天,他用手指洞穿了被害者的咽喉,可謂殘忍至極。”


    糜川也有點印象,說道:“是有此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因為他從未再現過身,我們也就無從查起。”


    “他出現是在墨竹林。”周穆沉吟,然後說道,“我明日去查探一番。”


    眾人點頭同意,不是所有人都對查案感興趣——比如蜀川界駐軍。


    “哈哈,你們放心大膽去查,我們隨時待命。”辜焉大笑,豪氣衝天,“城內有我們蜀魂軍,可以隨時調動。”


    蜀魂軍不是蜀川界駐軍,而是從蜀川界駐軍中退伍出來的人。


    他們身雖不在駐軍,但心仍在——即便他們都有了各自的家庭,營生。


    “話說迴來,今夜怎麽不見秦遠?”周穆突然發問。


    官府是三官首之所,有了知州廳,監州廳,自然也有州尉廳。


    知州李複叛逃,監州司馬歡被保護起來,單單州尉秦遠不見蹤跡。


    “秦遠在城門處吧……他一般都不住在官府裏。”辜焉說道,他們都是軍人,自然也打過交道,喝過幾次酒。


    州尉管州兵,在城門似乎理所應當,周穆想通後便沒有再懷疑。


    他還有要事要做,尋找指魔。


    ……


    翌日,陰雨綿綿。


    周穆等人一覺睡醒,太陽已在頭頂——雖然因為下雨,看不見太陽。


    他們簡單收拾一番,四人帶足裝備,便相約出發了。


    墨竹林在城西,他們過去已是未時,天空依舊是陰沉沉地落著雨。


    細雨中,他們撐著油紙傘,慢悠悠地走在長街上。


    達官貴人坐著馬車,掀開車簾欣賞著落雨時的美景。


    貧苦人家則是穿著蓑衣,在風雨中奔跑,來來往往。


    “我怎麽感覺你不太喜歡與朝廷打交道?”周穆與田嫵兒並肩同行,他很留意她,所以注意到很多細節。


    田嫵兒猶豫片刻,看著身旁溫雅的周穆,隻迴了一個字:“是。”


    一個字,既是她的透底,也是表示她不想深入討論。


    周穆自然知趣,不再多問。


    “如果指魔再現,我們該當如何?”田嫵兒也不願冷場,岔開了話題。


    周穆突然停住了,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萬一呢?


    他們這個陣容,可能有些危險。


    田嫵兒知道周穆在擔心什麽,一笑風情萬種:“別怕,有我在。”


    周穆直愣愣點頭。


    紅月與殷鳳來走在他們身後,她宛如冰山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殷鳳來則是叼著糖葫蘆,翻了個白眼——這山楂有點酸。


    ……


    城西,墨竹林。


    周穆走到附近,拿出了影一事先畫好的卷軸,找著案發地。


    案發地是墨竹林西邊房屋的西邊暗巷——或許說是拋屍地更好。


    “受害者名為孫知,時年十四,家住關月坊一處小宅,自幼父親身亡,是由母親一手拉大的……他不習武,隻學文,曾是墨竹林私塾的學子。”殷鳳來拿著案卷緩緩讀道,他的背箱中還有幾卷。


    周穆走到墨竹林前,口中不由念道:“關月坊,墨竹林……關月坊,對了,關月坊是不是我們剛才路過?”


    “是路過了,他們坊內有家花間醉。”田嫵兒對蓉都內啥都不上心,但唯獨兩樣——周穆與花間醉。


    而花間醉,是周穆的。


    “那就有問題了,關月坊在墨竹林以東,那他為什麽會去到西邊?”周穆發現了盲點,他看了看西邊,平平無奇。


    沒有青樓,沒有坊市,沒有大酒樓,隻有一條通往城外的道路。


    周穆突然看向殷鳳來,說道:“案發場景再描述一下。”


    “案發時……是雨天……他被人發現喉嚨被洞穿……靜靜地躺在暗巷裏……”


    “沒有傘?”周穆問道。


    殷鳳來聞言掃視案卷,然後肯定道:“沒有提雨傘。”


    “有問題。”


    “子羨,你怎麽在這?”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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