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野上,兩“軍”對壘。


    周穆驚訝,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俞落,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迷失在大山中的青年居然是太子。


    俞落迴頭苦笑,身份被拆穿了就不能愉快地玩耍了——至少像剛才那樣猛烈的交手不會再出現了。


    “諸位,我身份特殊,不是有意隱瞞的,你們別見怪……”俞落出聲解釋道,不過眾人都表示理解。


    畢竟說句不好聽的,燕朝如今情形不太好,有大廈將傾之苗頭,他一個太子流落在外,危險遠比尋常。


    俞落,不,是太子洛瑜。


    他看著黑甲軍很是欣慰,他昨夜燒山的地點距離旌州很遠,而他們能找過來,證明是用心搜尋過的。


    洛瑜托起魁梧武將,向著黑甲軍喊道:“諸位將士辛苦了,都起來吧!”


    魁梧武將起身,而後看向周穆拱手道:“這位公子對不住,剛才某情急,朝你放了冷箭,望見諒。”


    周穆拱手迴禮,剛開始雖然有一肚子怒火,但都是因為誤會,氣也消了。


    主要是,不消又能怎樣……


    魁梧武將見周穆沒有追究便鬆了口氣,他堂堂正正一個武將,若不是見兩人“廝殺”,他萬萬不會背後放冷箭。


    好在申老見洛瑜替周穆攔下冷箭,便及時告之了魁梧武將,不然他們過來一個衝鋒,局麵就再難挽迴了。


    雙方冰釋前嫌,洛瑜看了看周圍,向魁梧武將吩咐道:“這裏都是自己人,讓他們將兵器收起來。”


    “是。”魁梧武將領命,大吼道,“鳳墨營全體聽令,收起兵器。”


    黑甲軍即是護鳳軍鳳墨營,他們受聖人之命保護太子。


    刀歸鞘,槍收鋒,鳳墨營動作整齊劃一,有很強的壓迫感。


    “你們也迴去吧。”周穆也向野味隊喊道,在如此軍隊麵前,他們不堪一擊。


    雙方隊伍都留在外圍,周穆帶著殷鳳來,與洛瑜,老者,魁梧武將一同迴到花繁居——他們還沒吃飯。


    幾人坐下後,就有仆人端上早膳——都是些清淡養胃的。


    “幾位不嫌棄的話就嚐一點吧。”周穆本不該與太子同坐,但洛瑜並不當迴事,邀請所有人一同坐下。


    洛瑜聞言拿起了筷子:“正好,我有點餓了……塗統領,給我講講旌州的事。”


    塗統領就是魁梧武將,他聞言遲疑地看了看周穆。


    洛瑜嘴裏塞著個包子,說道:“直接說,沒有外人。”


    “是。”塗統領徐徐道來,“殿下進山後不久,山海閣就挖到了青銅神樹。


    由於並不是傳國玉璽,我們本不打算動手……但是封王台突然出手了,他們與山海閣大戰起來。


    我們因為要尋殿下,所以人馬全散開了,沒有參戰。


    而九皇子他們見機也早早跑了,就剩下封王台的人。


    封王台獨木難支,帶過去的三州城衛軍死傷殆盡,敗了。


    山海閣得勝後便收迴‘山’旗消失了。


    我們繼續在旌州深山裏尋找殿下,並且向蓉都綿州方向也派了點人……


    後來聽聞九皇子要迴聖都,他們昨夜入了綿州城……恰好我們的人發現了殿下燃起的信號,便都過來了。”


    塗統領說完鬆了口氣,要是太子出事,他們這些護衛也別想活了。


    洛瑜聽完便將自己的近況輕描淡寫地說道,包括與周穆打虎,相識,言談間盡是對周穆的讚賞,讓申老與塗統領兩人看向他的目光愈發柔和。


    他自小嬌貴,這些天雖然風餐露宿,食不果腹,但卻有了別樣的體驗——這是以他太子身份體驗不到的刺激感與新鮮感。


    申老是天家供奉,東宮之人,他聽完洛瑜的描述後有些心悸:“幸虧有周公子相助,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呐。”


    塗統領也點點頭,幸好幸好。


    洛瑜笑道:“既然九弟想迴去了,那我們就早點去與他們匯合。”


    ……


    蜀川界最近很不平靜,因為山海閣的“山”旗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山”旗消失,要麽是山海閣寶物到手,要麽是尋寶期限已至——如今時間有餘,顯然是前者原因。


    好在山海閣隻得手了青銅神樹,對於傳國玉璽沒有一星半點的消息。


    無過便是功,九皇子此行任務完成得還算圓滿,可以迴去複命了。


    但他最高興的還是太子在山海閣爭端中走失,這對他而言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很樂意看到太子的消息石沉大海,在旌州稍作停留後便決定立即返程。


    總不至於太子找不到,他就一輩子呆在這深山老林吧——在九皇子眼中,蜀川界就是窮鄉僻壤,深山老林。


    在他看來,兩三天都沒找到人,那再長時間也是白搭——就算找到,一具被野狗餓狼啃食殆盡的殘骸又有什麽用呢。


    綿州,雲家。


    雲嵐是長公主的駙馬,也就是皇子的姑丈,九皇子自然要進城拜見。


    他與鳳遨營於昨夜入城,來的時候美滋滋,但一覺醒來就不開心了。


    他聽說太子找到了——晦氣。


    午時,洛瑜迴來了。


    冬天雖然萬物凋敝,但雲家養了些名貴的常青植栽,倒也看著不那麽荒涼。


    雲嵐得知洛瑜將至,專門讓仆人備好酒席,給兩位皇子接風洗塵。


    洛瑜趕到雲府的時候,雲家上下都忙完了,就等著他入席。


    “皇兄近日丟哪去了,可讓弟弟一頓找……”九皇子端著茶杯,看著走進來的洛瑜虛情假意地說道。


    洛瑜輕笑,同樣虛情假意道:“有勞九弟掛念,本宮遊山玩水去了。”


    不考慮他那狼狽模樣的話,倒也算是實話,沒有騙人。


    九皇子翻了個白眼,喝了口茶。


    洛瑜沒有再搭理他,而是向在主座的雲嵐恭敬問候道:“皇姑丈。”


    “沒事就好。”雲嵐笑著點頭迴應,他對兩人感觀不同——他更喜歡太子。


    太子不僅溫文爾雅,謙遜有禮,還兼修內外,文武雙全。


    這才是中興明君之像。


    雲嵐對兩人的態度截然不同,對九皇子就像對子輩,對太子則像對平輩。


    九皇子自然不喜歡雲嵐的態度,但他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他作為唯一一個能與太子相爭的皇子,自然有他的底氣。


    燕朝世家猶如過江之鯽,也多是明日黃花——但誰都知道聖都有個雄家,發家至今才五代,卻是公認的第一世家。


    皇後,她姓雄,名為雄玉蟬,是九皇子的生母。


    當朝右相,他也姓雄,名為雄非魚,他是皇後的父親。


    鎮南將軍雄山海,大名鼎鼎的九衍高手,他也是雄家人。


    僅此一觀,便可窺雄家之威勢。


    九皇子正是因為有雄家撐腰,才得以在朝堂上與太子分庭抗禮。


    三人吃飯,但說話的隻有兩人。雲嵐和洛瑜時不時閑聊幾句,都能惹得九皇子煩躁不已,他覺得他像個透明人。


    “你們什麽時候返京?”雲嵐今年會留在綿州過年,所以他不知他們歸程。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吧。”洛瑜不假思索地說道,他要約周穆——他愈發覺得周穆是個人才,想將其收入麾下。


    “的確,這個點出發很容易在龍虎群山下過夜……”雲嵐歎氣道,“那一帶非常不安全,他們都是瘋子。”


    “他們確實是個禍害。”洛瑜也知道龍虎群山,這是蜀川界的一個毒瘤。


    “唉……吃飯,多想無益。”雲嵐深唿吸,而後笑道,“明天我去送送你們。”


    洛瑜點頭,他繼續專心於吃飯——習武之人,吃得確實都多。


    九皇子沒有插話,而是眼珠子轉得飛快,他又有了壞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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