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條野狗血淋淋的場麵我是第二天看到的,頭天晚上夜色黑,隻是發現野狗被紮成了刺蝟。


    第二天,那些小阿飛將狗的屍體扔到村口位置時,狗身上的刀子已經全部被取走,一身的洞,好比馬蜂窩,全身的黃毛變成了紅毛。


    他們還耀武揚威衝著村子喊:“告訴楊初九,貓在裏麵別出來,出來這就是他的下場!!”


    他們是對我的挑釁,也是對村民的威脅。


    所有的村民都嚇得麵如土色,不要說出山,門也不敢出了,隻能關門上鎖躲在家裏。


    讓我奇怪的是,小阿飛們沒有衝進村子,好像隻是圍困,不打算將我殺死。


    如果他們真想殺死我,完全可以半夜摸進王寡婦的家,將我跟紅霞亂刃分屍。


    這是很簡單的事兒,我跟紅霞已經是廢人,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人宰割。


    既然不衝進來,也不走,那他們想幹啥?把我困在楊樹嶺的目的是啥?


    這讓我百撕不得其姐。


    站在王嫂家茅草屋的地上,我摸著下巴來迴走,這頭走到那頭,那頭又走到這頭,青光光的胡茬子都被我蹭光了。


    後背,肚子,跟手臂上的傷痛在繼續,腦子也在苦苦思索。


    其實不用想,如果這件事是大金牙幹的,那麽他將我困在這兒的目的,就是想把我跟二毛、光頭分開,首尾不能相顧,從而奪迴失去的狗場。


    如果這件事是張德勝幹的,那麽他的目的就是想把我困在l市,動彈不得,從而收拾我在仙台山的其他企業。


    也就是孟哥管理的蔬菜廠,跟小寧管理的罐頭廠。


    別管是孟哥還是小寧,同樣不是張德勝的對手,因為他們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拳擊手。


    一個迴合走不過去,孟哥跟小寧就會被張德勝殺得一敗塗地。


    簡單的說,就是把我這個龍頭摁住,對付老子手下的爪牙。一個沒有龍頭掌舵的企業,收拾起來還不輕而易舉?


    明白了,終於明白了,張德勝跟大金牙強強聯手,想一口氣把我手下的產業全吞了。


    他倆兵分兩路,一路對付仙台山,一路對付l市,兩手抓,兩手都會硬。


    等他們將仙台山的工廠收購完畢,把l市的工廠擊垮,狗場收迴去,老子就變成了沒有牙的老虎。


    一隻沒有牙齒的老虎,再厲害也成了紙老虎,放出來隻能嚇唬人,再也不能構成威脅。


    而楊樹嶺,就是他們暫時困住我這隻老虎的鐵籠。


    好高明的計謀,好陰險的手段,好卑劣的用心,讓老子不得不服。


    我楊初九一點也不笨,瞬間猜透了他們所有的計劃。


    可猜透又能怎麽樣?怎麽衝破這條鐵籠?


    我在屋子裏轉圈,轉得王寡婦頭暈,也轉得紅霞頭暈。


    王寡婦說:“初九,你別轉悠了行不行?弄得老娘隻惡心,光想吐,”


    我問:“你想吃酸的不?”


    “想。”


    “那你是懷孕了!”


    王寡婦說:“放屁!老娘咋會懷孕嘞?”


    我怒道:“你整天跟村子裏的野男人胡搞,不懷孕才怪!”


    王寡婦說:“喔……那俺以後注意,少動彈,可別動了胎氣。”


    我說:“不行!你還要動彈一下,必須馬上出山,幫我跟二毛打電話,要不然仙台山就完了,l市的工廠跟狗場也就完了。”


    紅霞問:“初九,咋迴事兒?”


    於是,我將自己分析的結果跟紅霞敘述了一遍,紅霞聽了也是大吃一驚。


    她說:“初九,那你走吧,別管俺,迴去挽救咱們的工廠跟企業,那可是你十幾年的心血。一旦被張德勝跟大金牙得逞,幾萬員工就要餓肚子了。”


    “可是……咋走啊?你病著,我也重傷未愈,根本走不出大山。”


    紅霞抬手扯了王寡婦的袖子,說:“嫂,隻能求你幫忙了,再辛苦一下,這次出山一定要把電話打給二毛,打進我們工廠也行!現在,俺跟初九的一切,隻能壓在你身上了。求求您,可憐可憐俺……。”


    王寡婦瞅瞅我,又瞅瞅紅霞,顯然很感動,她跺跺腳說:“罷罷罷,老娘再出山一次,拚死也要把你倆弄出去!”


    就這樣,王寡婦二次出山,上去了山後的那條小路。


    可這次去得快,迴來得也快,不到一個小時就竄進了家門。


    女人狼狽不堪,身上的衣服破了,蓬頭垢麵。


    我問:“咋了?你咋迴來了?”


    女人擺擺手:“不行!初九,那條小道……也被他們封閉了,好幾個人拿著刀追我嘞,根本出不去,老娘還差點被他弓雖女幹!”


    曰他娘!大金牙這是瘋了,竟然一條出路也不給老子留。


    也就是說,昨天王嫂出山的那條路,被人發現了,小阿飛增派了人手,把守了那條小路。


    小路因為在山崖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五六個人就能把出路堵死,根本出不去。


    咋辦,咋辦?


    心裏急,腦子裏也急,這時候,說不定我手下的幾個企業,正在被張德勝跟大金牙殺得人仰馬翻。


    算了!聽天由命吧,愛咋折騰咋折騰,既來之則安之,先養好傷再說。


    就這樣,我在楊樹嶺整整呆了十五天。


    這十五天真是度日如年,腦子裏一直是張德勝跟大金牙將我幾個工廠殺得血肉橫飛的場麵。


    好幾次都從夢裏驚醒,醒過來就是一身的冷汗。


    那些小阿飛也一直沒走,同樣將山道堵了半個月。


    在這十五天裏,我的傷口漸漸複原,肚子上的刀傷愈合了,後背上的刀口同樣愈合了,手臂上也留下了一條深深的疤瘌。


    而紅霞的傷卻絲毫沒有好轉,她後背上的硌傷長好,可斷裂的神經線再也無法恢複,以後恐怕隻能癱在炕上了。


    走出楊樹嶺迴到大都市,也隻能坐在輪椅上。


    楊樹嶺缺醫少藥,耽擱了她的治療,等於把我媳婦毀了。


    這讓我跟大金牙和張德勝的仇恨又加深一層。


    被困的滋味無聊而又煩躁,反正出不去,幹脆,幫著王寡婦完成了第一個願望。


    就是順利將她推上了村長的寶座。


    我首先找到了楊樹嶺的老村長,告訴他說:“大爺,你退位吧,我要為楊樹嶺投資,幫著你們村致富,但我不認你,隻認王嫂。”


    那老村長差點被我的話弄蒙,問:“你憑啥讓我退位?老子在村長的位置上都幹幾十年了?”


    我問:“你幹幾十年村長,楊樹嶺還這麽窮,難道不覺得臉紅?你對村子裏都有啥貢獻?”


    老村長叼著煙鍋子眼睛一瞪:“王寡婦幹村長,就能有貢獻?”


    我說:“對,我會幫著她開廠,種樹,種菜,搞養殖,讓全村的人過好日子,以後不用碰瓷,不用偷盜,人人都能娶上媳婦。”


    老村長說:“我也行,你幹脆推我吧。我是村長,讓王寡婦幹我就行了……。”


    我說:“對不起,不認識你,請你下台是給你麵子,你不答應,老子照樣花錢,把你擼下去!”


    “你這是欺負人,有倆臭錢了不起啊?”


    “對,就是了不起。”


    “不中!投票,全村人投票,我跟王寡婦競選,誰的票數最多,誰幹村長。”


    我說:“中,那就投票,把全村人叫過來,開會!!”


    反正出不去了,煩躁也沒用,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於是,我決定幫著王嫂跟老村長鬥鬥法。


    從前,她被村長幹,現在,老子要讓她幹村長……。


    沒有召集大家開會以前,王嫂就跟我一起做起了群眾工作,一家一家走。


    走進一家,我們就給他們承諾,保證讓楊樹嶺三年大變樣,家家有存款,男人統統娶上媳婦,女人統統找到英俊帥哥,老人有養老金,孩子上學不要錢。


    誰不信,我們跟誰簽約合同,免費提供樹苗,提供種豬,種鴨,種兔,種牛,種驢。


    這些家畜跟家禽都是白送的,你們隻管養,養大以後,l市的罐頭廠跟肉聯廠全部按照市價收購。


    要多少給多少,規模越大越好,我們還會給你們提供技術員。


    但是有一樣,以後不能碰瓷,不能再偷東西,還要選王嫂光榮的一票。


    起初,很多人不信,問:“如果上麵給我們要養殖稅咋辦?誰掏錢?”


    我說:“我掏,你們是幫著我代養的,這些東西都是我的,沒人敢收你們的稅。”


    這麽優厚的條件,立刻將絕大部分的村民吸引了,碰瓷村的村民歡唿雀躍起來。


    幾天的時間,合同就全部簽約,普選大會是我來到楊樹嶺第十天召開的。


    王寡婦的選票果然最多,以全村百分之九十五的選票,一槍將老村長挑落了馬下。


    就這樣,王寡婦成為了楊樹嶺的新村長,也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女村長。


    這娘們樂壞了,迴到家又為我擀麵條。一邊擀一邊說:“初九啊,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真的為我們村提供家畜提供樹苗?”


    我說:“騙你做啥,我楊初九向來說話算話。”


    “哎呀初九,你真好,嫂子真是愛死你了,咋報答你嘞?不如,嫂子跟你上……炕吧。”


    我怒道:“以後你再提上炕這倆字,我就跟你急,一分錢不會給你!”


    女人說:“哎呀,不上炕真是可惜了,無功不受祿啊。”


    我說:“這是報答你對我跟紅霞的救命之恩,放心,走出楊樹嶺,我跟你還要簽合同,弟弟不但要幫你成為農民企業家,還要給你找個好男人,讓你幸福,也讓你舒服。”


    “哎呀呀,不知道為啥,嫂子就是想跟你過……不過算了,紅霞那麽俊,比俺強多了,俺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那你還說個毛?


    我沒有食言,再後來果然讓王嫂成為了企業家,仙台山公司一直在跟楊樹嶺合作。


    山民們種山果,大搞養殖業,為l市的罐頭廠跟肉聯廠提供了優質的貨源,他們也真正脫了貧。


    而且,我把光頭介紹給了王嫂,讓他倆成為了夫妻。


    光頭娶了王嫂以後特別強悍,真的讓女人得到了幸福,還很舒服嘞。


    當然,這些就沒有必要一一細說了。


    總之,幫著王寡婦實現夙願,是對她的報答,也是被困楊樹嶺那段時間的小插曲。


    順手牽羊而已。


    十五天以後,我的傷徹底痊愈,抓起王寡婦家的那把菜刀,在磨刀石上蹭蹭磨出一道雪亮的光彩。


    老子要殺出去了,決定跟那些小阿飛拚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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