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誰是死者的家屬?請站出來。”


    “我!”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趕緊站了出來。


    我說:“對於令尊的死,我很悲痛,也感到十分遺憾,既然出了這種事,我們答應包賠損失,大哥,你說句話,想要多少錢?”


    那漢子想也沒想就道:“五十萬,少一個子也不行!”


    我說:“好!我答應了,給你六十萬。可你必須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啥條件?”


    “我要當場驗屍,確定棺材裏的人真是食用我們的罐頭中毒的,你爹已經死五天了,如果是五天前死的,那麽胃裏一定有殘留。如果沒有殘留,被消化掉了,就證明沒死,你又白撿一個爹,豈不是更好?”


    那漢子一愣:“混蛋!你啥意思?”


    我說:“沒啥意思,就是想扒開你爹的肚子瞅瞅,開膛破肚,把心肝脾胃掏出來,仔細檢查,法醫我都請來了。”


    “你……?”這漢子嚇一跳,怒道:“不行!我爹會很疼的。”


    我說:“人死了怎麽會疼?你不答應,我不會給你一分錢,還要告你們訛詐!


    “啥?你們想不賠錢?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


    “大哥,我講的就是天理,就是王法啊?可萬事都要講證據。”


    “我們有證據的,醫院的死亡證明就是證據,諾,你瞅瞅,這是市中心醫院開的證明。”漢子說著,將一張紙在我麵前揚了揚,我瞅也沒瞅。


    一張紙算個毛?隻要花錢,想咋寫咋寫,錢給到位,不要說醫院證明,按著那些醫生的腦袋吃屎,他們也幹。


    當初,張德全為了把小麗跟秀蓮搞到手,不同樣賄賂醫生開了假證明嗎?


    小麗跟秀蓮的爹就是當做癌症被治死的。


    我說:“對不起,你的證明不能讓人信服,因為當初檢查的時候我不在場,現在我來了,必須重新檢驗,並且請來了專業的法醫。今天,我們要解刨,開膛子,不讓開也不行!”


    下麵的孝子賢孫一聽,全都炸了鍋,唿啦!瞬間將車上的棺材蓋按得死死的,不讓任何人靠近。


    他們一邊按一邊嚎叫:“不行啊!不能打擾死者的亡靈,褻瀆死者的屍體啊,會有報應的!”


    “俺的親爹呀——。”


    “爺爺呀……。”


    “三大爺啊——。”


    “表舅啊——。”


    稀裏嘩啦哭作一團,叫啥的都有,也不知道都啥親戚。


    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衝光頭使個眼色,光頭嗖地從背後拉出一把刀子。


    就是我們屠宰場師傅專用的殺豬刀,兩寸多寬,一尺半長,吹毛斷發,亮光閃閃,讓人膽寒。


    抓過刀子,我嗖地跳上拖拉機,伸手就推棺材蓋子。


    幾個孝子賢孫一瞅瘋了,嚎叫道:“我跟你拚了!”上來要跟老子幹仗。


    我把手裏刀子一晃悠:“別動!誰也別動!誰動老子讓誰血濺當場!”


    一聲斷喝,那些人全被鎮住,害怕我手裏的殺豬刀。


    公安負責人嚇壞了,吼一聲:“楊初九,你幹啥?不許胡來!”


    我嘿嘿一笑:“對不起,我沒打算傷人,就是想幫你們揭開棺材蓋子。”


    奮力一掀,用力一推……唿哧!二百多斤的棺材蓋子被我舉起,抬腳一踢,咕咚!翻在了拖拉機外麵的地上。


    仔細一瞅,裏麵果然躺著一個死屍,衣服嶄新,胡子拉碴,是個老頭子,六十多歲。


    老頭子緊閉雙眼臉色發青,裝得還挺勻實,裝畫得也不錯,蠻像個死人。


    我就是確定他沒死,就是確定他裝的,所以刀子猛地舉在半空中,說:“大爺,對不起了,真是我們罐頭廠造的孽,我給你抵命!照顧你的家人。你要是在天有靈,就還我個清白……!”


    說著,刀子毫不猶豫直奔他的心口就刺,刀背在陽光下打出一道厲閃,晃在了老家夥的眼睛上。


    那老頭猛地睜開眼:“嗷!”地嚎叫一嗓子,嚇得麵如土色,上來抓了我的手腕子。


    “哎呀,好漢饒命,饒命啊!放我一馬。!”


    老東西一下坐起,旁邊好多人嚇得抱頭鼠竄,一邊跑一邊叫:“不好了!詐屍了!詐屍了!範糊了!犯糊了!”


    所謂的犯糊,也是詐屍的意思,當地人把詐屍叫做犯糊。


    不僅僅四周的商客,幾個民警也嚇得不輕,那個法醫管也嚇得丟下工具箱,茲溜……竄進了辦公樓的門背後。


    我問:“大爺,你活了?”


    “嗯,活了,活了,做了好長一個夢。”


    我說:“那行,我讓你這個夢做的再長一些,最好這輩子都別醒。”瞬間將他的手甩開,仍舊奔他的肚子就刺。


    把老頭子給嚇得,三魂七魄嚇掉兩魂六魄:“哎呀!我老實交代,是裝死,裝死啊!有人指使的,我們隻不過是被人雇傭的!”


    抬腿我又是一腳,將他踹翻在棺材裏:“早知道你是裝死!禍害老子的工廠,我他媽豈能饒你?六十萬我給定了,你的命也必須要留下!”


    按照我的脾氣,是不想欺負老人的,欺負老人跟婦女的男人沒出息。


    可他不是老人,是騙子,是禍害老子工廠的敵人。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所以,不死我也要給他補一刀子。


    我一腳踏在他的後背上,怒道:“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那個人給了你多少錢?”


    “好漢饒命啊,你先把刀子放下!”


    “放你娘隔壁!說不說,不說我真的刺了!”


    刀子沒進去,隻是紮在了他的衣服上,棺材裏的空間本來就不大,想翻個身都難,老家夥有力氣也不能反抗。


    他說:“是金老板讓我們這麽做的,就是……大金牙,開鬥狗場的那個?”


    “你說啥?”我的腦子裏忽閃一下,怎麽大金牙會冒出來?


    大金牙我認識,城北鬥狗場的老板。


    三年前,小天翼離家出走,千裏尋母,來到l市以後沒有找到紅霞,被大金牙收留了。


    大金牙相中了天翼的哪條獒狗黑虎,把我兒子拉進了賭場。


    如果不是我迅速從仙台山趕過來,將天翼救出,兒子就被那孫子帶壞了。


    那時候我沒跟大金牙翻臉,反而為他的鬥狗場注資了兩千萬,購買了哪兒的地皮。


    也就是說,地皮上麵的鬥狗場是大金牙的,下麵的地皮是我的。大金牙跟我關係很好,兩個人差點拜把子,他怎麽會陷害我?


    想不到事情瞬息萬變,一直懷疑是張德勝搞得鬼,最後竟然落在了大金牙的頭上。


    今天,大金牙也是我請來的客人,就在這群人的中間。


    發現老頭指證他,大金牙一下子火了,怒道:“放屁!你少冤枉人!初九,你可不要相信他,這件事跟我沒關係!”


    我手裏的刀子一歪,架在了老頭的脖子上,冷冰冰的刀鋒讓他打個哆嗦:“胡說八道!金老板是我的兄弟,竟然冤枉他,我宰了你!”


    老頭在棺材裏磕頭如搗蒜,苦苦哀求:“真的是金老板啊!他給我們每人每天兩百塊,讓我們在這兒裝死人裝孝子,就是想搞垮你的工廠啊。”


    “喔……。”四周的商客跟客戶全都明白咋迴事兒了,這就是一場預謀,一個騙局,一場陷害。


    罐頭裏並沒有毒,老家夥也沒死,不但要敗壞我們工廠的名譽,還想訛一筆錢,得到的錢他們可以平分,簡直是一石二鳥之計。


    我迴頭瞅瞅大金牙,大金牙的臉紅紅的,紫豬肝一樣。


    從他躲閃的眼神,羞愧的臉麵,不難猜測出這件事真的跟他有關。


    公安負責人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緣由,也終於知道我為啥打開棺材,提著刀子狂歡亂舞了。


    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


    那負責人的臉也變得鐵青,怒道:“這是嚴重的訛詐!把他們幾個全都抓起來!”


    十多個公安一聽全都撲過來,瞬間將幾個首要的人物按倒在了地上。


    那老頭跟兩個兒子仍舊在地上磕頭:“饒命啊!我們錯了,真的錯了,財迷心竅,中了金老板的道啊。”


    負責人大手一揮,老頭跟他的兩個兒子被抓走了,那些親戚們也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然後他衝大金牙一拱手:“金老板,麻煩跟我們走一趟吧,把事情解釋一下。”


    大金牙低著頭,同樣被他們拽上車拉走了。


    “萬歲!!”光頭樂得蹦躂起來,長毛也蹦躂起來。二毛衝我笑笑,伸出了拇指,說:“初九,你真了不起!”


    紅霞更是抱著我不撒手:“初九,你咋知道他是裝死,欺騙咱們的?”


    我說:“很簡單,他們這些天白天來,晚上走,是為了讓棺材裏的人吃飯,活命,透氣。要不然那老頭沒有被毒死,也悶死餓死了。


    所以我斷定,他一定是裝死,就是被人指使,想毀掉咱們工廠的名譽。等下葬的時候,又假裝複活……。”


    紅霞說:“天哪!好陰毒的計劃,俺咋沒想到這一點,初九你真棒!”


    我問:“哪兒棒?”


    紅霞跟香菱一樣,噗嗤一樂:“哪兒都棒,簡直棒棒大。”


    我說:“那咱倆就迴家,棒棒棒棒棒棒大……。”


    紅霞說:“去你的!現在是咱們恢複名譽的最佳時刻,所有的客戶必須要趕緊拉迴來。”


    接下來,紅霞衝著所有人鞠躬,特別客氣:“各位朋友,各位兄弟姐妹,大家看到了唄,我們罐頭廠是無辜的,被人陷害的。


    希望跟我們取消訂單的朋友繼續合作,希望大家以後繼續銷售我們的罐頭。


    今天,有我們董事長楊初九請客,宴賓樓吃大餐,這幾天給大家帶來的損失,我們說聲對不起了。”


    “走嘍,吃大餐了!”


    “楊初九請客嘍——。”


    一聽說要吃飯,這些客戶都跟小狗子一樣,屁顛屁顛翹起尾巴奔向了酒店。


    張德勝給我下了這麽大一個套,精心策劃了那麽久。一上午的時間不到,就被本公子給解開了一半。


    我嚴陣以待,因為還有另一半沒有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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