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婆兒瞅到瓜妹子的第一眼,差點惡心地坐地上。


    心說,這女人忒醜了,咋恁難看?臉上的麻雀屎也不說擦擦。


    還有那頭發,咋瞅咋像個雞毛撣子,而且是掉毛的那種。


    眼睛小得像綠豆,嘴巴一張,奶奶的,啥味兒?好像剛剛啃過死耗子。


    可作為她的大客戶,不能以貌取人,所以江伯母還是滿臉堆笑,過來跟她握手。


    “哎呀,好俊的閨女啊,那個爹娘生出這麽俊俏個人兒?”


    瓜妹子噗嗤笑了,知道江伯母是在奉承她,說:“嬸兒,讓您見笑了,俺知道自己長嘞醜,常年在外做生意,沒工夫收拾,不能跟恁城裏人比。”


    瓜妹子對江伯母非常客氣,因為她知道,這是江百岸的老娘,是自己長輩。


    江老婆兒沒見過瓜妹子。


    從前,她去過梨花村兩次,第一次,瓜妹子還沒到仙台山,第二次,女人沒在家。


    而且聽口音,也不像仙台山人。


    所以她就問:“妮子啊,你是哪兒的人?”


    瓜妹子如實迴答:“俺是土窯村的,距離這兒七八百裏呢。”


    “哎呀,你多大,就出來做生意,生意還這麽大,一口氣要我三百萬斤菜?”


    瓜妹子說:“俺二十七了。做生意好幾年了,手裏錢不多。本來還想多買點,可手頭不寬裕。”


    “一口氣要三百萬斤菜,還錢不多?絕對是我的大客戶!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氣魄,將來絕對不是一般人。”


    瓜妹子直入主題:“嬸兒,那咱們談價格吧,俺知道,朝陽蔬菜的保鮮白菜,被其他人買光了,目前隻剩下了茄子,青椒,番茄還有黃瓜,不知道目前啥價格?”


    江伯母伸出一根手指頭,說:“一塊錢,你要的這幾樣,統統一塊錢。”


    那知道瓜妹子噗嗤笑了,說:“嬸,對著明人不說暗話,俺幹這個也不是一兩天了,市場的價格瞞不過俺。


    實不相瞞,仙台山那邊這些菜的價格是八毛錢,一下子差兩毛,三百萬斤,可差了好多呢。


    如果朝陽這邊跟那邊的價格是一樣的,俺就要您的菜,不合適那就算了,俺從仙台山拉,,仙台山距離俺們那邊還近了三百裏,運費也省很多。”


    江伯母老謀深算,說:“小姑娘,你別糊我,養初九那邊隻有白菜,沒有其他蔬菜的。就算有,價格也比這邊高出去很多。”


    瓜妹子也噗嗤一笑:“嬸兒,俺跟哪兒打過電話了,哪兒的總經理說,他們去年就儲存了五百畝的黃瓜,番茄跟青椒,足足四百萬斤。


    隻是今年行情不好,他們沒有經過保鮮處理,如果俺跟他們簽約合同,馬上就可以加工。價格就是八毛錢,不信的話,俺這兒有他的電話號碼。”


    瓜妹子說著,拿出手機,開始按,滴滴幾聲響,那號碼江伯母瞅得清清楚楚,正是兒子江百岸辦公室的電話。


    “喂,你好,俺找江百岸。”


    江百岸的辦公室沒人,是翠花接住的,翠花問:“你是誰啊?”


    瓜妹子說:“俺是土窯村的,就是上次跟你們談生意的那個瓜妹子,請問你們總經理在不在?”


    瓜妹子跟翠花早就串通好了,就是在做戲,專門做給江伯母看。


    翠花說:“喔,您好,我們總經理不在,我是董事長,有什麽事兒,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瓜妹子演戲從來不帶彩排的,道:“那請問,你們的菜什麽時候可以幫我們加工,價格有沒有波動?”


    翠花說:“沒波動,還那樣,八毛一斤。如果要,您就過來簽約合同吧,我們隨時恭候。”


    瓜妹子說:“還是有點貴,能不能再便宜點?”


    翠花說:“這個……我做不了主。”


    “廢話!你是董事長,你不能做主?誰能做主?”


    翠花說:“楊初九,他才是真正的董事長。我這兒有他的電話號碼,你可以直接聯係他,133……”


    “那好,謝謝。”


    瓜妹子關閉手機,立刻開始給我撥打電話,聲音提得很高:“喂,楊董事長嗎?”


    我在這邊也憋著做戲,台詞跟瓜妹子早就排練好了:“是啊,你哪位?”


    瓜妹子說:“土窯村的瓜妹子,上次跟你們談生意哪位,請問,你們的菜還能不能再便宜點?俺要得多,希望咱們可以成為長期客戶。”


    我問:“你要多少?”


    “三百萬斤。”


    我裝作咬咬牙:“好,再降一毛,七毛錢,你過來簽約合同吧,我等你。老子就是賠死,也不能讓江老婆兒搶了我的客戶!”


    我的聲音提得更高,咬牙切齒,大有跟江老太太同歸於盡的架勢。


    江老婆兒在旁邊一聽,氣得跳了起來:“養初九!小王八犢子!跟老娘鬥,你還嫩點!瓜妹子,別理他,老娘這兒六毛五給你,再降五分錢。”


    瓜妹子還沒明白咋迴事,手機就被江老婆兒奪走了,一下子關閉。


    江老婆兒還衝手機呸一口:“小王八蛋!小孽種!拐帶我兒子跟閨女的人販子,你不得好死!”


    瓜妹子噗嗤笑了,問:“嬸兒,剛才你的話可是真的?六毛五給俺?”


    江老婆兒說:“對,我的菜就是白送你,也不能讓楊初九拉走你,閨女,嬸兒立刻跟你簽約合同,就這個價!”


    合同簽約很順利,半個小時搞定。


    瓜妹子沒走,在y市呆了好幾天。


    三百萬斤的保鮮蔬菜,可不是一天可以加工出來的,至少一個禮拜。


    江老婆還通知了其他兩個廠,三個廠一起加工。


    一個禮拜的時間,江家的三個工廠機器唿唿飛轉,產出來一車,瓜妹子拉一車,整整拉了七八十車。


    最後一車菜裝完,瓜妹子才交付了餘款。


    就這樣了,張德全,張姐,再加上瓜妹子,三個大戶,把朝陽蔬菜給拉空了。


    所有的存貨都沒了,一顆菜也不剩了,倉庫裏空空如也。


    這些菜,都是年前儲存的,都想趁著春天賣個高價。這麽一鬥,江老婆兒蔬菜工廠差點破產。


    因為去年,西紅柿,青椒,還有茄子,黃瓜的收購價格就是七毛。


    江伯母等於白忙活一陣,免費給我們加工,還用車幫忙給送到了好幾個批發市場的冷庫。


    而且,他的工廠至少還要閑暇三個月沒活幹。


    因為沒原料了,新的蔬菜,至少要到五月才能成熟。


    此刻的江伯母仍然沒有意識到中了圈套。


    真正覺得上當,是瓜妹子把一切的手續辦完,走出她工廠的時候。


    江伯母出來送她,剛剛出門,瓜妹子就碰到了小寧,小寧剛要進去李燕的按摩門診。


    小寧無數次去過仙台山,跟我交代罐頭廠的事兒,早就跟瓜嫂成為了朋友。


    兩個女人見麵,立刻撲到了一塊兒,蹦蹦跳跳:“哎呀,瓜嫂你咋到y市來了?來了也不到罐頭廠看俺?”


    “哎呀,小寧,在這兒也能碰到你,太好了,今天你請客,咱們大吃一頓。”


    李燕也從按摩門診裏撲出來,抱著瓜妹子嘻嘻哈哈,三個女人喜不自勝。


    江伯母非常驚訝,問:“小燕兒,你跟瓜妹子認識?”


    李燕一下說漏了嘴:“當然認識了,這是瓜妹子,楊初九手下的經理,幫他管理了一千多畝果樹。”


    “你說啥?”江老婆兒猛地打了個冷顫:“不是說……她是土窯村來的嗎?”


    瓜妹子說:“是呀嬸兒,俺就是土窯村的,不過兩年前來到梨花村落戶了。”


    “那你……還買我的菜?”


    瓜妹子噗嗤一笑:“你們這兒的菜便宜啊,所以,俺就全買了。”


    “你……不會是楊初九讓你這麽做的吧?”


    ”對,就是初九哥讓俺這麽做的,嬸兒,這一局,你輸了。初九哥已經把你的菜銷售到了東北,俄羅斯,還有棒子國。四毛錢一斤的菜,漂洋過海到那邊,賣六塊錢一斤,初九哥這下賺發了……。”


    江伯母的身體被雷電擊中,一下子癱軟,出溜到地上,意識到上當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大錯鑄成。


    等李燕尖叫著撲過去,將大姨攙扶起來,江伯母嘴唇緊閉,白眼上吊,臉色鐵青,隻剩下了一口氣。


    “啊!大姨,你咋了,咋了啊?別嚇俺啊!瓜妹子,小寧,快叫救護車——!”


    救護車唿嘯而來,江伯母就那麽被抬到了車上,拉進了醫院。


    她在醫院一躺就是三四天,氣得水米沒粘牙。


    江百岸拉著小麗是三天以後趕過來的,兩口子走進病房,瞅到了奄奄一息的老娘。


    他喊一聲:“娘!”撲通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兒子不孝啊,是我把您害成這樣的,娘!你醒醒啊。”


    江老婆兒睜開眼,其實她早醒了,一點事兒也沒有。


    就是一口氣上來,濃痰堵了咽喉,暈死了過去,到醫院稍加搶救,就過來了,而且能跑能跳,精神頭十足。


    “你給我滾!還迴來幹啥?我不是你娘!幫著楊初九騙我,我跟他勢不兩立!跟你也勢不兩立!”


    瞅到老娘跟鬥架的公雞一樣,江百岸放心了,還行!死不了!嚇一跳!還以為老太太不行了。


    “娘,你沒事兒啊?”


    “廢話!當然沒事兒,你來幹啥?不孝之子,給我滾!”


    老太太不但沒事兒,還用吊瓶打兒子的頭。


    還好小麗手快,一下子攔上了她:“婆,您別生氣。”


    “好你個江百岸!給我下套很久了,對吧?先是逼著我降價,降到我受不了的時候,再安排人過來收我的菜,清我的廠,然後再高價賣出去。你們好高明的計謀,好惡毒的手段!


    張德全是你們請來的吧?張姐也是你們請來的吧?


    還有那個瓜妹子,竟然在我麵前裝腔作勢,沒想到老娘經過了大風大浪,卻在陰溝裏翻了船。


    你們仙台人夠可以的,擾亂市場!不得好死!放心,你們氣不死我,我江家財大氣粗,小小手段,還悍不動我的根基,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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