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上這種事兒,誰都害怕。


    試想,夜半三更,荒山野嶺,古墳累累,有個窈窕淑女身穿孝衣,跪在墓前,聲音嗚嗚咽咽,如泣如訴。


    而且瞅到的是她的後背,別說嚇得屙醬尿醋,沒嚇死就不錯了。


    老子曰他仙人個板板,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鬼?我楊初九撞邪了?


    阿米豆腐,聖母瑪利亞,觀音如來,諸天神佛,千萬別讓女鬼發現,把本少爺吃了。


    起初,真的很害怕,褲子也真的濕了,尿水順著褲腿子向下流,渾身打顫。


    但是當我從那女人的後背身影看出是紅霞的時候,就不再怕了。


    是鬼又怎麽樣?紅霞可是我媳婦。


    她活著的時候那麽善良,可愛,俺倆不知道在一口鍋裏吃過多少頓飯,在一條炕上光著身子滾過多少迴,如果不是她英年早逝,娃都生一炕了。


    怕啥?咬死又何妨?你咬死我吧,我甘願跟你一起死。


    想到這兒,竟然不哆嗦了,神情淡定了很多,向上提了提褲子,神不知鬼不覺,一步一步向著她靠近。


    沒錯,紅霞迴來了,就是她,那聲音,那氣質,那長發,那紗巾,無不跟當初的紅霞一模一樣。


    不知道自己的手怎麽搭在她肩膀上的,淚眼早已彌漫,輕輕唿喚一聲:“紅霞……。”


    這一下,把那女的也嚇得不輕。


    她膽子不大,四周本來就沒人,忽然一隻手搭在肩膀上,她麵容失色,忍不住“啊!”尖叫一聲,猛然迴過了頭。


    最先映現出來的是那半邊醜臉,那半邊鬼臉太慎人了,跟枯樹皮一樣,從嘴角一直裂到眼角。


    半張臉好像貼了一張不規則的膏藥,眼神裏充滿了恐懼跟驚訝。


    另外半邊臉沒看清,主要是天黑,火光映紅的就是這半邊。


    轟地一聲,我的腦袋被閃電劈中,向後一倒,坐在了地上。


    整個人蒙了,幾乎不敢相信,曰他先人的不鏽鋼板,看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鬼。


    這哪裏是紅霞,分明就是一女鬼啊?


    我跟許仙揭開帳子,瞅到白娘子顯出原形那樣華麗麗暈倒了,眼前一片空白。


    “初九……。”她竟然戰起,過來牽我的手。


    我向後一縮,大喝一聲:“你別過來!”


    這麵容似曾相識,如果猜測沒錯,這是我第四次撞上這張鬼臉。


    第一次是在仙台縣城的那個小旅館,第二次是在李燕按摩門診的床上。


    第三次就是在y市的酒店裏。


    去年夏天,到y市購買罐頭廠那會兒,一個陌生女人摸黑進了我的被窩。


    那一晚我是裝醉,閃電下來,同樣嚇一跳,就是她,不過被這女鬼跑了。


    我追著她的身影一路跟蹤,最後竟然追到了小寧的家。


    而且可以確定,從前三次偷偷摸上我炕的那個神秘女人就是她。


    這次還是她,她為啥三番五次爬上我的炕?到底跟我有啥淵源?


    腦子裏一團漿糊,理不出頭緒。


    女人愣一下,不說話了,轉身就跑,身影消失在了山道上。


    我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抬起手腕狠狠咬一口,疼!


    疼就不是夢。


    又把手伸向了正在燃燒的紙錢,紙錢是真的,火焰是真的,燒得還是疼。


    趕緊把手蜷了迴來,要不然就燙出水泡了。


    魂不守舍站起來的時候,那女鬼早就跑遠了。


    不知道咋辦,腦袋裏亂地很。但可以肯定,一定是紅霞。


    不行,必須把她追迴來,問問她這些年在地下過得好不好。


    既然做了鬼,為啥不迴來找我?為啥不陪我說說話?


    思念,驚懼,愧疚,渴望,愛憐,一起湧上心頭,竟然啥也不怕了,拔腿就追。


    “紅霞!你等等我,別走啊……。”


    我沒有去奶奶廟,反而順著女人逃走的方向竭力追趕。


    山神廟距離村子也就二裏地,目前村子沒了,到處是帳篷。


    我的眼神很好,瞅到那女人的身影進去了一頂帳篷。


    那是茂源叔的帳篷。


    這就更加確定,她是紅霞無疑,茂源叔可就這麽一個閨女。


    等我急急忙忙追到帳篷的旁邊,裏麵的燈光一下子熄滅了。


    挑門簾我就闖了進去。


    帳篷裏很黑,伸手不見六指,抬手我就拉電燈。


    電燈拉亮,不大的帳篷空蕩蕩的,茂源叔正躺軟床上睡覺,哪兒還有女人的影子?


    於是,我開始尋找,翻開了旁邊的衣櫃子,沒有。


    揭開軟床的床單,在床下麵亂摸,還是沒有。


    最後一眼瞅到兩個倒扣的籮筐,將籮筐翻個底朝天,還是沒有。


    一陣翻騰,帳篷裏稀裏嘩啦,茂源叔驚醒了,揉揉眼睛問:“初九,你找啥嘞?”


    我說:“你少給我裝糊塗,找人……。”


    茂源叔問:“找誰?”


    我說:“紅霞……。”


    老頭兒說:“你瘋了吧?俺閨女死五六年了,你找個屁?”


    我說:“你別唬我,我知道紅霞沒死,她一定活著,說!你把他藏哪兒了?”


    茂源叔一聲苦笑:“一個大活人,我能把她藏哪兒?不信你就找唄。”


    我氣急了,眼睛變得血紅,一下抓了茂源叔的袖子:“我剛才看到了,她迴來了,在給俺嬸子上墳,瞅到我她就跑了,剛進你家的帳篷……。”


    茂源叔道:“你胡鬧!剛才我在睡覺,啥也沒看見,小子,你瞅到的……不會是鬼吧?”


    “鬼個毛!我是高中生,有知識有文化,從來不相信鬼,一定是紅霞……叔,你告訴我,紅霞是不是沒死?她是不是迴來了?求你了……。”


    茂源叔歎口氣:“初九啊,叔了解你的心情,想紅霞想得不行,可她真的死了……。


    就算沒死,你又能給她啥?現在你可是有家的人,跟香菱是兩口子……。


    可能是你太想紅霞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魔怔了……。”


    我急得直跺腳:“叔!你要相信我,我的確看見她在給俺嬸子燒紙,不信的話,我拉你去,紙灰還在,正熱乎呢……。”


    茂源叔一甩胳膊:“我才沒那興趣,累死了,明天還幹活呢。”說完,他又躺倒了,還打起了唿嚕。


    茂源叔越是這樣,我越是懷疑。會不會他幫著閨女隱瞞,故意騙我?


    這帳篷可一點也不結實,如果剛才進來的真是紅霞,一定是從門口進來,挑開帳篷的帆布,從另一側出去了。


    這個相當容易。


    還有,本來帳篷裏的燈是亮的,為啥我靠近就熄滅了呢?


    老家夥裝得還挺勻唿。


    於是,挑開帳篷一頭紮出來,開始一個帳篷一個帳篷尋找。


    漫山遍野都是帳篷,山民的家沒了,隻能住這個。


    也不知道紅霞躲哪兒去了,不如挨個尋找。


    於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找開了……。


    進去的第一個帳篷,是建斌跟素英的。


    挑開門簾,一腦袋紮進去的時候,看到建斌跟素英兩口子正在忙活。


    他倆一個被窩,在棉被裏嘻嘻哈哈,還傳來一陣嘖嘖的親嘴聲。


    拉亮電燈,伸手我就揭開了他倆的被子。


    此刻的建斌正跟媳婦素英一起,左三右四,橫七豎八,七上八下,顛五倒六,十分快樂……他倆都沒穿衣服。


    隱隱約約,我還瞅到了素英一雙潔白的圓,光光的手臂,胸口以下啥也沒看到。被建斌裹在懷裏。


    他倆嚇一跳,建斌眼睛一瞪:“楊初九,你幹啥?”


    在素英的乃上瞟一眼,我說:“不咋,找人!”


    建斌問:“你找誰?”


    “我媳婦!”


    “放屁!找你媳婦,不去恁家炕上找,跑俺兩口子炕上幹啥?你瞅清楚了,這是我媳婦,不是你的!”


    我趕緊將被窩幫他倆遮掩飾,說:“對不起,你倆繼續。”


    建斌的眼睛瞪得跟豹子一樣,素英卻一點也不臉紅,反而格格一笑:“初九,進來一塊耍耍唄……。”


    看樣子女人想來個雙飛燕……可惜地鋪太小,裝不下三個人。


    建斌怒道:“耍個屁!楊初九,看夠了沒?你現在馬上立正!稍息!向後——轉!起步——走!把燈拉滅,趕緊出去,要不然老子告你夜闖民宅!”


    一個破帳篷,算個屁民宅?以為本少爺樂意看啊?


    沒有搭理他倆,飛身竄了出去。


    第二個揭開的帳篷,是杏兒的。


    闖進去的時候,杏兒還沒睡,正在納鞋底子。


    猛地瞅到我,杏兒驚愕了一下,臉蛋紅了。


    女人抬手撩一下前額的秀發,問:“初九哥,咋是你?你……有事兒?”


    我說:“找人,剛才你還有沒有瞅到紅霞?我見她迴來了。”


    杏兒打個哆嗦,說:“初九哥,你別嚇俺,紅霞不是死五六年了嗎?你咋會看到她?”


    “你就說你見沒見吧?”


    “俺……沒有,初九哥,其實你想進人家屋子,沒必要找這樣的理由,直接來就是了。俺隨時恭候……想不到你會主動找人家,感動死了……是不是想一塊……耍耍?”


    沒明白咋迴事,杏兒就撲過來,抱了我的腰,右腮貼了我的胸,兩隻手也在我胸膛上來迴劃拉。


    無故闖進一個寡婦的房間,也難怪人家會誤會。


    趕緊向外推她,說:“杏兒,你別誤會,我真不是找你,就是找紅霞,看到她,你一定要告訴我……。”


    杏兒說:“初九哥啊,別編那些沒用的理由了,想來就來唄,怕啥?俺不說,你不說,誰知道?放心,香菱那邊,俺會幫你保密的。”


    女人還推不開了,一隻手過來解我的扣子,另隻手過來扯我的腰帶。


    平時,杏兒不是這樣的,溫文爾雅,賢良淑德。


    可長久得不到男人的嗬護,女人真是太渴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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