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倆才分開……吧唧一聲。


    狗蛋說:“小麗,你迴吧,好好過日子,我沒事的。”


    小麗說:“狗蛋,這次來俺就不走了,俺要跟你一塊坐牢,俺要伺候你,你看,俺都給你帶了啥。”


    小麗一邊說,一邊從包袱裏唿唿啦啦向外掏,拉出一床被子,兩條毛巾,一條好煙,還有牙膏牙刷。


    看樣子她打算在這裏常住。


    狗蛋問:“小麗你幹啥?”


    小麗說:“蹲班房啊,跟你一塊蹲,俺就是死也要跟你死在一塊。”


    狗蛋說:“那怎麽行,這裏是鄉派出所的小黑屋,不是咱家的土炕,不是你想啥時候上就啥時候上的?別胡鬧,迴家吧,好好照顧咱爹,照顧咱娃。”


    小麗倔強地說:“俺不,俺就是要跟你在一塊,你告訴俺,咋著才能坐牢?俺要犯罪,。實在不行,俺就出去殺人放火,偷盜搶劫,隻要能跟你一起坐板房,讓俺幹啥也行。”


    狗蛋抬手刮了小麗鼻子一下,說:“真傻,那怎麽行?還是跟著孟哥迴吧……孟哥,把她拉走!”


    孟哥果然過來扯了小麗的手,把女人拉開了。


    可小麗強得很,就是不走。


    是陶二姐強行將她拖走的,小麗的哭叫聲傳出去老遠。


    孟哥隻跟狗蛋說了一句話:“狗蛋,再堅持幾天,哥一定想辦法把你弄出去!”


    狗蛋點點頭:“孟哥,我相信你。”


    就這樣,幾個人從小黑屋裏離開了。


    孟哥跟小麗怎麽也想不到,這是狗蛋跟他們見的最後一麵。


    再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狗蛋真的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是在迴家的半路上死去的。


    因為二毛已經答應放過他了,跟鄉裏那些人打了招唿。


    十天的時間,陶二姐將二毛收拾得服服帖帖。


    女人每天晚上來,進屋就解衣服,跟二毛折騰,弄得山唿海嘯,四鄰不安。


    折騰到第九天,二毛就受不了了。


    每天晚上,女人都像一條狼,嗚嗚嗷嗷大叫,將他裹在身下,百般鼓搗。


    二毛被弄得搖搖欲墜,奄奄一息,腰酸背疼,眼窩發青。


    他甚至感到了後悔,奶奶的,想不到幾年不見,陶姐的勁頭這麽大,像個馬力強大的抽水機,差點被她抽空……。


    這要是娶迴家,還不把老子折騰死?


    不行!怕了她了,再也受不了了。


    所以第九天的晚上,當陶姐再次走進他家門的時候,二毛嚇得撲通衝女人跪了下去。


    他說:“陶姐,我不敢了,饒命吧,再折騰……我就死你手裏了。”


    陶二姐問:“咋了?怕了?你小子也有今天?”


    二毛說:“隻要你不再折騰我,咋著都行!”


    陶二姐說:“老娘還沒玩夠呢,你咋就水蛋了?不是挺有能耐嗎?嘚瑟啊,你咋不嘚瑟了?”


    二毛說:“我有眼不識泰山,小弟甘拜下風!求求你高抬貴手!”


    陶姐說:“一句話,啥時候放狗蛋!”


    二毛說:“明天,明天我就放!你大慈大悲,今晚饒了我……我給你燒高香了。”


    陶姐說:“不行,還有兩次,剩下的兩次咋辦?”


    二毛說:“先欠著,我啥時候想要,再找你行不行?”


    陶二姐說:“中,明天看不到狗蛋迴家,姑奶奶還過來折騰你……。”


    二毛不得不屈服,都被陶二姐給折騰傻了。


    女人變著花樣兒折騰他,除了鞭打,用鞋底子抽,她還滴蠟呢……。


    簡直是滿清十大酷刑……。


    嚇死二毛也不敢跟陶姐較量了,隻好先把狗蛋放出來。


    可就這麽放出來,忒便宜他了。不如……打一頓。


    於是,第二天,二毛勉強爬起來,去了一次縣裏,找幾個人收拾狗蛋。


    就是在狗蛋迴家的路上襲擊他,暴揍一頓,打不死就行。


    二毛不再追究了,他也不想要狗蛋的命,隻是想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禍事就那麽發生了,狗蛋果然從小黑屋被放出來,看到了久違的太陽。


    男人收拾了一切,返迴了通向鄉村的山道。


    就在狗蛋遠遠看到梨花村,渴望迴家跟小麗團聚的時候。忽然,嗖嗖嗖從旁邊衝出幾個蒙麵人。


    二話不說,掄起武器就揍。


    狗蛋沒防備,接連挨了七八腳,被打五六拳,最後一棍子打中後腦,從山坡上栽了下去。


    那段山坡不高,落差也就二三十米,一路斜坡。


    按說死不了人,可狗蛋掉下去就沒爬起來。


    因為他的腦袋磕在一塊石頭上,三棱石撞在了太陽穴上,在鬢角的一側穿出一個窟窿。


    幾個打手滾下去,拉拽他的時候,狗蛋已經停止了唿吸,鮮血滾滾流了一地。


    他們失手了……弄出了人命。同樣嚇壞了,趕緊落荒而逃。


    狗蛋就那麽死了,他的屍體是傍晚時分被放羊的羊倌發現的。


    那羊倌唿天喊地,丟下羊群不管,趕緊衝進村子裏去報信。


    狗蛋的屍體被人抬進了村子。


    第一個哭倒的是小麗。


    小麗瞅到男人屍體的瞬間,尖叫一聲:“狗蛋啊……!”就暈死了過去。


    好心的群眾過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捏額頭,好半天小麗才清醒過來。


    她撲上去,抱上狗蛋的屍體哭得昏天黑地。


    第二個哭倒的是狗蛋爹跟狗蛋娘,兩位老人在炕上一躺就是好幾天。


    小麗嚎叫了三天,三天的時間水米未進,最後她的嗓子喊啞了,然後又暈倒,高燒不退。


    她看到狗蛋向她走來,男人打扮得很利索,身上還是那件粗布褂子,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笑,那笑容很燦爛。


    他站在院子裏,聲音像洪鍾那樣響亮:“小麗,我迴來了?飯好了沒?”


    小麗就進廚房給他舀飯,舀好了飯,女人遞過汗巾,幫他擦去一臉的疲憊:“狗蛋你累不?渴不,俺去給你倒水。”


    “小麗,該睡覺了”


    她又想起跟狗蛋在炕上纏綿時的情景,男人長滿老繭的大手摸在她的小臉上,劃過她的脖子,雙肩,胸膛,肚子,渾身就跟觸電一樣蕩漾。


    可現在了一切都沒有了,所有的迴憶全都變成了眼前一具冰涼的死屍。


    小麗一聲聲唿喚著狗蛋的名字,幹張著嘴巴,怎麽也叫不出聲。


    她的手搖搖伸出來,抓啊抓,卻怎麽也抓不到男人的衣襟。


    所有人都知道是二毛殺死了狗蛋。


    可沒人敢告他,告也告不倒。


    不要小看這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也別拿村長不當幹部。


    這個職位簡直就是獨霸一方的土皇帝。不要說梨花村,村村都是如此。


    孟哥的眼睛也紅了,根本不知道咋辦,覺得愧對兄弟。


    最後他咬咬牙,喃喃自語:“必須告訴初九,讓他迴來,再不迴來收拾殘局,梨花村就真的完了……。”


    於是,孟哥馬不停蹄跑進縣城,直接往y市打了個電話。


    他剛知道我的電話號碼,是一個在y市打工迴家的山民告訴他的。


    拿起話筒,孟哥的聲音無比顫抖:“初九!你迴來吧……梨花村出事了,狗蛋……死了!”


    當聽到狗蛋死去的瞬間,我的身體被閃電劈中,先是楞了一下,手裏的話機掉在了地上。


    嫂子翠花在旁邊問:“初九,咋了?”


    我說:“嫂子,狗蛋……死了,咱們立刻迴家。”


    就這樣,我拉著嫂子的手坐上了開往仙台山的汽車。


    趕迴家撲進山神廟,一眼瞅到了大院裏狗蛋的屍體。


    他的身體躺在一塊門板上,蒙著一塊白布,白布很短,無法遮掩他的一雙長腳。


    我發現狗蛋的腳上還有泥巴,小腿上粘著血跡。


    白布揭開,狗蛋死得很安詳,臉上也血唿啦幾的,鬢角上那個被石棱子砸破的傷口特別明顯。


    他的手臂上有淤青,肩膀上還有幾條血淋。


    眼淚不知道啥時候掉下來的,然後我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抱上奶奶廟裏的一顆楊樹,腦袋將楊樹碰得咚咚響,都碰出了血。


    覺得喉嚨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張著大嘴,半天都嚎不出聲,臉膛發脹,胸口發脹,好像要爆炸開來。


    最後終於啊了一聲:“狗蛋啊——你狗曰的咋死了……你咋不等等我啊!這算哪門子兄弟啊……。”


    我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嚎啕的,隻記得打著滾在奶奶廟裏喊叫,全村都被震動了。


    我的腦袋撞在石牆上,滴滴答答鮮血亂淌,可感覺不到一點疼痛,精神完全失控。


    是老天斬去我一條臂膀,讓我痛不欲生。


    是二毛殺害了我的兄弟,讓我嚐到了摘心摘肺的徹膚之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個人過來拉我。


    孟哥說:“初九,狗蛋走了,讓你迴來,主要是主持他的喪事。”


    村子裏發生的一切,我全都知道了。怒道:“喪事個毛!孟哥,走的時候我是咋說的?讓你照顧好村裏的群眾,守護好咱們的勞動成果……可你?”


    孟哥垂頭喪氣說:“我無能,沒能耐啊……哥真的不如你……沒你,仙台山就亂套了。咱們還是把狗蛋先……埋了吧。”


    我一下甩開了孟哥,眼睛裏光想噴火,咬牙切齒:“狗蛋,你等著,哥去把二毛的腦袋擰下來,祭奠你的在天之靈!“


    老子決定跟二毛拚了!砸爛他的狗頭,擰掉他的腦袋,五馬分屍,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


    殺了他,大不了老子抵命!要不然對不起死去的兄弟。


    去你娘個腿!


    猛然瞅到窗戶上一把柴刀,瘋狂地撲過去,將柴刀抓在手裏,直奔二毛的家殺氣騰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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