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楞了一下,心說:老子真他娘倒黴。


    “啊?怎麽會這樣?”他還有點哭笑不得。


    瓜妹子道:“早說過他不是好人,現在你知道吃虧了吧?”


    屈辱的怒火在胸膛裏燃燒,這才明白胖工頭請他喝酒是別有用心。


    二毛不由大喝一聲:“王八羔子!真不是東西!看老子不把你的腦袋砸扁?”話音未落,提著鐵棍挑開門簾追了出去。


    外麵冰天雪地,工地上淨是雪,胖工頭沒穿衣服,逃出帳篷沒多遠,就差點凍成冰棍,再也跑不動了。


    四周黑乎乎的,就他的屁股亮,是黑黝黝的亮,二毛一眼就瞅準了。


    猛撲過去一腳踩在了他肚子上,罵道:“胖子,你狗曰的幹得好事!””


    胖工頭知道跑不掉了,趕緊求饒:“二毛,不怪我,不怪我啊,主要天黑,啥也看不清,我走錯了帳篷。可剛解開衣服,你媳婦就撲過來纏,我是冤枉的啊……。”


    二毛說:“你冤枉個屁!惦記我媳婦不是一天兩天了,還狡辯?”


    “我不是狡辯啊,真的搞錯了。”


    “我弄死你!今天不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老子就不叫二毛!”


    二毛喝了不少酒,早被酒精衝昏頭腦六親不認了,猛地舉起棍子,一鋼管衝胖子的腦袋砸了過去。


    噗嗤一聲,紅光迸射,腦漿並裂,一腔子血竄出去老遠,濺了他一頭一臉。


    胖工頭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倒在雪地上不動彈了。


    黑乎乎的,二毛也沒有看清,覺得自己這一棍子很重,工頭的腦袋一定會被砸成煎餅卷大蔥。


    頃刻間,他坐在地上傻了,我的娘啊,打死人了,咋辦!


    本來日子就不好過,這下好,出了人命,一定會坐牢。


    帳篷裏的瓜妹子也穿好衣服衝了出來,猛然見到外麵血糊糊的場麵,女人同樣驚呆:“啊——!二毛,你……殺人了!咋辦,咋辦啊?”


    女人驚慌失措,一下跟男人抱在一起,同樣傻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二毛才清醒過來,說:“還能咋辦?逃命吧,走得越遠越好。”


    於是,趕緊拉起瓜妹子衝進帳篷裏收拾東西。


    還好工地上沒別人,工人全都迴家過年了。


    二毛渾身血唿啦幾的,衝進帳篷拉亮電燈,開始翻箱子倒櫃子拾掇行李。


    不要了,啥都不要了,鍋碗瓢盆全都丟掉,被窩也扔下,隻是拿上了所有的錢和一些換洗的衣服,兩個人連夜逃出了工地。


    臨走的時候,二毛多了個心眼,在胖工頭的身上摸了摸,從他口袋裏摸出兩疊鈔票,足足兩萬塊。


    他把那兩萬塊裝口袋裏,拉著瓜妹子來到了車站。


    隻買了一張票,他說:“瓜妹,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別迴來。”


    瓜妹子吃一驚,感到了不妙,問:“那你咋辦?”


    二毛說:“出了人命,總要有人負責,我準備……投案自首。”


    瓜妹子明白了,二毛想救她,隻要男人投案自首,把責任全擔下來,她就沒事了。


    他讓她逃,就是為了讓她跟這件事脫離幹係。


    女人一聲哭嚎:“俺不走,俺不走!咱倆死也要死一塊!”


    二毛摸著瓜妹子的臉蛋,幫她撩起頭發,戀戀不舍,眼淚嘩嘩流淌。


    “瓜妹子啊,你真瓜,這件事本來就跟你沒關係。聽話,走吧!如果我被槍斃,你就再找個好人嫁了,重新過日子。”


    瓜妹子聲淚俱下,哭得稀裏嘩啦:“俺不走!二毛,要走咱倆一起走!”


    “聽話!如果沒事,我會去找你,一路保重!”男人用力將女人推上了車。


    眼睜睜看著汽車門關閉,開走了,瓜妹子在向他招手:“二毛!俺等著你,你一定要來接俺啊!”


    二毛衝著瓜妹子擺手,淚水彌漫了雙眼。


    跟她一起生活了兩年多,兩個人產生了密不可分的感情。


    迴到家瓜妹日子也不難過,因為這兩年他們倆的工資都在瓜妹子的身上,二毛沒要一分。


    他已經決定投案自首了,是在逃往車站的路上決定的。


    看著女人走遠,二毛的腳步很沉重,一步一挪又迴到了工地。


    他打算坐在那兒等死,等著公家人來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


    可當他走到帳篷旁邊的時候,卻有個意外的發現。


    那胖工頭失蹤了,不翼而飛,地上隻留下一灘血。


    其實那一棍子根本沒有要掉工頭的命,隻是砸在了他的腦袋一側,將這小子的腦袋生生砸了一個大窟窿,頭骨砸裂了。


    二毛拉著瓜妹子走了沒多久,胖子就被凍醒了,然後竭力爬起來,到醫院包紮去了。


    醫生將腦袋給他縫補一下也就沒事了,裏麵的腦顱沒有受傷。


    可二毛不知道,提心吊膽就那麽跑了。


    等他明白咋迴事的時候,瓜妹子已經追不上了。


    好在懷裏還有從胖子哪兒弄來的兩萬塊,也算是對瓜妹子損失的補償。


    工地不能呆了,沒地方去,咋辦呢?


    不如迴家吧,挺想自己老娘,於是,他沒有去找瓜妹子,直接坐上了開往梨花村的汽車。


    迴到家的時間正是半夜,二毛疲憊不堪,見到老娘栓子嬸的瞬間,就崔然倒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栓子嬸猛地看到兒子,一下撲過去,大唿一聲:“俺滴兒啊————”抱著二毛號啕痛哭。


    兩年多沒見,她想兒子想得不行。二毛再一次見到老娘,也是百感交集,淚水一個勁的向外湧。


    他在家裏的炕上足足睡了三天,一直沒爬起來。


    再後來,這孫子就沒出過門,一直貓在家裏,一貓就是多半年。


    全村的人都不知道二毛迴來了,他也一直沒有露過頭。


    那段時間,我正在山上修路,春季的時候忙著種菜,五月的時候忙著收割,六月忙著賣夏陽菜,接下來大路修通,又忙著蓋房子。


    整天忙得前腳攆後腳,哪兒還顧得上這王八蛋?知道他迴來,老子非把他腦袋榭扁不可。


    半年的時間,二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老子還真當他死在了外麵。


    二毛真正重見天日,是我離開梨花村以後。


    因為那時候,翠花走了,我也跟著嫂子到城裏打工去了。


    我一走,二毛在村子裏沒了威脅,所以才跟鱉一樣,從龜殼裏爬了出來。


    俗話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這麽一走,沒了約束,這小子還他媽成精了。


    二毛看到了希望,因為梨花村沒村長了。


    這可是個機會。


    他就想,既然楊初九走了,那老子何不弄個村長幹幹?


    隻要當上村長,楊初九有天迴來,也不敢把我咋著。


    他敢揍我,老子就用村長的權利拾掇他。


    所以二毛睡思夢想,一直準備幹村長。


    做村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要經過普選。


    可村子裏沒人選他,人品不行!


    那該咋辦呢?


    於是他就走了另一條捷徑,準備找人,利用錢打通關節,收買幾個鄉裏的人。


    他在鄉裏也沒人,但是有錢,從胖工頭口袋裏偷來的兩萬塊還在。


    於是,這小子就出了一次山,跑進縣城,找到了那個孫秘書。


    他跟孫秘書怎麽談的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也不知道。


    可在孫秘書的舉薦下,這孫子還真當上了村長。


    再次迴到梨花村,二毛的肩膀晃蕩起來,胸脯拔得高高的,賴利頭也東搖西晃,十八米寬的大街都裝不下。


    他和孫秘書相跟著,敲響了孟哥的家門。


    啪啪啪:“孟哥,孟哥在不在?”二毛把聲音提得高高的。


    孟哥正在家裏擀麵條,手拿擀杖,麵板弄得咚咚響,他媳婦桂蘭嫂正在哪兒剝蒜。


    “誰呀?”孟哥放下擀麵杖過來開門,門打開,一眼瞅到了孫秘書。


    他跟孫秘書是同學,可沒見過二毛。


    首先一愣,問:“孫秘書,咋是你?你這是……?”


    孫秘書尷尬一笑:“孟哥,我找你有事兒。”


    “啥事兒?”


    孫秘書說:“楊初九走了,梨花村跟桃花村沒了村長,所以上麵任命了新的村長,就是你們村的二毛。


    聽說楊初九走的時候,把大隊的公章,還有賬本啥的,都給了你……麻煩你……移交一下吧。”


    孟哥一聽明白了,人家這是來奪權的。


    當初,我離開仙台山的時候,真的把所有的權利移交給了孟哥。


    因為我相信,隻有孟哥才會帶著全村的人繼續致富,才會帶著他們繼續開荒,種菜。


    孟哥有頭腦,有魄力,有口碑,有知識,有文化,朋友遍天下。


    他可有經天緯地之才,把所有的一切交給他,我特別放心。


    可咋著也想不到被二毛鑽了空子。


    孟哥足足楞了好幾秒,十分不情願。


    可二毛是上麵任命的,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隻好說:“那行!大隊的公章跟賬本,都在我這兒,你們……拿走吧。”


    就這樣,孟哥把村長的一切權利全部給了孫秘書,孫秘書將公章跟賬本遞給了二毛。


    在接到公章跟賬本的瞬間,二毛樂壞了,賴利頭也閃閃發光。


    有了權利,再也不怕楊初九了。


    村長的位置,徹底奠定了他在仙台山的地位,從此以後叱吒風雲,不可一世。


    跺一跺腳,仙台山四個村子都要顫三顫。


    老子飛黃騰達的日子……終於來了!看我不把梨花村攪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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