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的智慧是天生的,大自然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決定了仙台山野狼的狡猾,殘忍跟兇猛。


    當然,在祖祖輩輩的較量中,狼群的霸道也把山村裏的狗群給鬥乖了,鬥得野蠻了,兇猛了。


    這是相輔相成的。


    仙台山的狗全都好鬥,也是被狼群給逼得。


    特別是這條狼崽,當初被翠花抱迴來,就跟村子裏的狗鬥了個遍。


    這混蛋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兩天不練,渾身犯賤。


    最近已經找不到高手了,寂寞地不行!


    從前,它自己也常常上山,尋找野狼打鬥,時不時還拖迴來幾條死狼。


    那時候把嫂子翠花嚇得不輕,還以為當初抱迴來的不是一條狼崽,而是一條獵熊。


    今天,忽然發現大量的狼群,把它給樂得不行,說啥也要跟白鼻子狼王鬥一鬥。


    它也沒認出狼王是自己的親爹老子,反正誰咬自己的主人,它就咬誰。


    就是它,上麵的那個老小子,帶著這群狼咬傷香菱的。


    奶奶個孫,揍你個龜兒子!


    小狼崽一撲而上,毫不留情,跟一根離弦的飛箭似得,直奔狼王射了過來。


    白鼻子狼王本來穩如泰山,覺得自己占據了有利的地形,那些狗不會貿然攻擊。


    沒想到會碰到個愣頭青,狼崽竟然是狗群裏的二杆子,生死不怕。


    狼王閉著眼睛在養神,蹲坐在雪地上,冷風吹過,脖子上的長毛淩空亂舞,嘚瑟地不行。


    忽然感到一股凜冽的殺氣,等它預感到那股殺氣逼近,已經晚了。狼崽子的嘴巴毫不猶豫咬向了它的脖子。


    狼王嚇一跳,狼崽不認識它,可它卻認識狼崽。


    當初,這個小兒子就是被一個光頭從狼洞子掏出來的。


    為了把它救迴來,它曾經帶著所有的狼族衛隊殺上了仙人台,可沒想到會中了一個叫楊初九混蛋的奸計,狼群遭遇了滅頂之災。


    這是自己的親骨肉,它的身上有它的味道。它也是看著它在狗群裏漸漸長起來的。


    可這個兒子卻背叛了它,成為了人類的朋友,跟自己的狼族為敵。


    它愛它,也恨它,可又不忍心殺死它。


    所以,親兒子對它發起致命一擊的時候,狼王沒有轉身攻擊,反而巨大的狼頭一搖,憤然躲開了。


    “嗷嗚!”狼崽的嘴巴從狼王腦袋的一側攻擊了過去,沒有咬中要害,生生扯掉了爹老子臉頰上一撮狼毛。


    狼王嚇一跳,心說:你個王八蛋!真是個孽種,親爹老子也咬!早知道這樣,生塊石頭也比生你好!


    小狼崽那顧得上這個,發現狼王撤退,以後它怕了它,四條蹄子已經躍上了土坡,半空中跳起,鋪天蓋地又是一擊。


    這一擊狼王沒有躲開,因為它感覺到自己老了,已經不是狼崽的對手了。


    小狼崽的爪子準確無誤抓在了老狼王的後背上,刺啦一聲,狼王後背上的皮毛就被撕扯了一大塊。


    吱嗚!把狼王痛得扭頭就跑,躲進了身後的狼群裏。


    狼崽豈能放過它,蹄子一揚飛身就追,立刻,七八條大狼擋住了它的去路。


    這七八條大狼同樣身體健壯,霸道非常,從三個方向對狼崽進行圍攻。


    小狼崽渾然不怕,張開一張巨口左撲右咬,跟趙子龍殺進曹軍一樣,這邊衝向那邊,那邊衝向這邊。


    衝到哪兒,哪兒就傳出一聲慘叫,哪兒就是鮮血飛濺,砸到哪兒,哪兒就傾倒一片。


    它戰鬥力的強悍讓所有的狼心驚膽寒。


    它的目標就是白鼻子狼王,可狼王根本不和它正麵交鋒,在土坡上利用別的狼身做掩體,跟它兜圈圈。


    就這樣,足足衝了四五分鍾,也沒有靠近狼王半步。


    剩下的狼急紅了眼,從四麵八方衝它圍攻,這東西上躥下跳,忽而翻騰忽而旋轉,躲避那些狼撲過來的嘴巴跟利爪,不一會兒的功夫累得氣喘籲籲。


    狼王精得很,就是在利用群狼削弱它的戰鬥力。等待它的體力耗盡,才會給它致命的一擊。


    它要教訓一下這個不孝的子孫,讓它嚐嚐不知天高地厚的滋味。


    就在小狼崽衝進狼群不顧死活的時候,我跟趙二哥他們一起趕到了。


    ……


    我們一夥人是冒著大風雪趕迴來的。


    馬車上的菜早上就賣完了,可因為風雪太大,大家一時間懶得往迴趕。


    吃過早上飯,男人們喝了白酒,身體暖熱,女人們也吃飽了肚子,看看天色不早,有孩子的女人再也等不及了。


    家裏隻剩下了孩子跟老人,再加上這麽大的風雪,真的擔心會出事。


    好多女人心神不寧,於是茂源叔跟我爹說:“咱們必須趕迴去,等到大雪停一停再裝車,這段時間村民都累壞了,應該迴家休息一下。”


    爹跟茂源叔是有經驗的,這四十裏的山路,他們已經走了不下百迴。哪兒有坑,哪兒有溝,根本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所以,爹跟茂源叔趕著馬車在前,女人們趕著馬車在中間,我跟趙二狗蛋斷後。


    仙台山的馬車隊浩浩蕩蕩,四個村子的女人多半都在其中,七八十輛馬車在山道上串起了長串。


    風照樣在刮,雪照樣在下,北風吹在臉上刀子刮一樣痛,可一想到口袋裏是厚厚的鈔票,所有人全都忘記了寒冷,忘記了疲憊。


    肚子裏有了食物,來時的棉衣又穿得厚,牲口也喂飽了,所以馬車隊的速度不慢。


    路非常難走,坑坑窪窪,一輛馬車拋錨,所有的人就會一撲而上,用撬杠翹,軲轆下麵墊磚頭,一起用力推過去。


    仙台山這條路是該修一下了,可惜沒錢,春暖以後閑暇下來,我一定組織人把道路修通。


    以後仙台山的白菜成為規模,不知道要走多少迴哩。


    一邊是林立的山壁,一邊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真擔心一不小心掉下去。


    好在人多力量大,我們來時帶的工具也很全,總算是在中午過後趕迴了家。


    這個時候,依然沒有感到村子裏潛在的危險。


    梨花村最先發現不妙的是我娘。


    我那老娘在家有個任務,就是一天做三頓飯,特別是中午這一頓,專門做給香菱吃。


    她心疼兒媳婦,知道香菱在學校教那些孩子們念書不容易。


    而且她一直在幻想,兒子成親幾個月了,兒媳婦的肚子該大了吧?說不定已經懷上了,俺要抱孫子了。


    所以上午這頓飯很有營養。


    可飯做好,一等不迴來,二等不迴來,老太太的心理就犯嘀咕了。


    是不是風雪大,兒媳婦迴來的半路上滑倒了?哎呀那可了不得,孩子摔掉咋辦?


    於是娘等不及了,就將雞蛋鹵子麵條裝進瓦罐裏,提上瓦罐到學校給兒媳婦送飯。


    剛剛出門,就碰到了三嬸,五嬸跟七嬸。


    三個嬸子跟俺娘走個迎麵,四個老太太開始打招唿:“哎呀,這不老三家的嗎?你去幹啥?”


    三嬸子說:“這不中午了嗎,俺家的小祖宗在學校沒迴來,他還沒吃飯呢。”


    五嬸跟七嬸也說:“是啊,俺家的孫子也沒迴來,前進嫂子,是不是你家香菱在跟孩子補課啊?就算補課,也不能不讓孩子吃飯啊?”


    娘說:“俺咋知道,俺家香菱也餓著呢,走,咱到學校瞅瞅去。”


    於是,四個老太太就顛著小腳,冒著大風雪上去了仙人台的奶奶廟。


    剛剛走到門口,四個老太太就暈倒仨。


    小學校的門口哪兒都血糊糊的,地上除了狼的死屍,就是狗的死屍。


    我娘嚇壞了,趕緊撲向了鐵柵欄門,抬手一摸,手紅了,因為柵欄門被血水染了,而且那血水還沒有幹透。


    順著大門往裏一瞅,一大群狼圍著一大群狗,在哪兒咬得正歡。


    西大殿的房門開著,裏麵隱隱約約瞅到了幾個孩子的死屍。


    東大殿的窗戶被堵死了,門也關著,裏麵孩子們的叫聲唿天動地。


    我們家老太太嚇得蹬蹬蹬後退幾步,手裏的瓦罐掉在了地上,麵條雞蛋滾了一地。


    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迴家叫人。


    我娘不知道怎麽從仙人台上衝下來的,三個老太太跟在後麵連滾帶爬,老尿都衝一褲子。


    剛剛衝下仙人台的山道,就碰到了賣菜迴來的隊伍。


    “當家的!當家的不好了!”我娘衝著我爹喊。


    我爹瞅到了我娘,停住了手裏趕牛的鞭子,問:“你幹啥?著急忙活的?火燒尾巴了?”


    娘氣喘籲籲說:“不……不……不好了,狼……狼咬孩子了!學校裏是血,哪兒都是血!”


    我爹沒聽明白,但是我聽明白了,不用問,學校裏的孩子遭遇了狼襲。


    轟隆一聲,頭頂上驚雷炸響,我媳婦香菱還在學校裏呢?


    一腔熱血直衝霄漢,憤然從車裏抄起一把糞叉,大喝一聲:“快!救孩子,救孩子!”


    狗蛋也急了,同樣抄起一把鐵鍁,呐喊一聲:“小麗——!”


    我們兩個是最先衝進奶奶廟小學的。後麵跟的是趙二哥,我爹,茂源叔跟翠花。


    然後是四個村子所有的寡婦們,她們全都哭喊著孩子的名字,抄起武器往山頂上衝。


    來到學校的門口,眼前的一切讓我魂飛魄散。鐵柵欄門被反鎖了,但是鑰匙掉在了地上。


    立刻想到香菱想開門,還沒來得及,就被狼群襲擊了。


    “香菱!你怎麽樣了?香菱!”我一邊抓起鑰匙開門,一邊衝著教室的方向呐喊。


    香菱在裏麵聽到了我的聲音,哇地哭了:“初九!救命啊!”


    門剛剛錯開一條縫,我跟狗蛋抬腳就踹開了,然後嚎叫一聲,抄起糞叉直奔狼群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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