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公安哥哥是第二天下午趕到的,他們趕來的時候,我們仨在房頂上都快被太陽烤成葡萄幹了。


    因為肚子裏有食兒,三個人是輪番休息,所以依然精神抖擻。


    具體的情況,老常已經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們。


    公安哥哥身穿製服,在下麵手遮陽光向上瞅了瞅。然後開始喊話了,用的是普通話:“上麵的兄弟可是楊初九?”


    我說:“是,你想咋著?”


    其中一個矮胖的公安說:“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小劉,旁邊這位是我助手,名字叫小張,你別衝動,我是來幫你們的,為你們調解矛盾,沒有惡意。”


    我說:“你到底想咋著?有話說有屁放!”


    我的話有點放肆,按說不該對人家發火,跟公安叔叔吹胡子瞪眼,是沒好果子吃的。


    可在屋頂上曬兩天一晚上,初夏的陽光十分猛烈,都成包公了。膽戰心驚,心慌意亂,亂作一團,內心熱別焦躁。


    我管你公安不公安,就是公關來了,老子也照罵。


    不信的話,你被太陽當做葡萄幹烤兩天試試?


    小劉還是用普通話說:“初九兄弟,你下來行不?太陽那麽猛,沒吃沒喝的,你這是幹啥呢?”


    我說:“老子就喜歡喝西北風,礙你啥事兒了?這兒風景不錯,我還打算在這屋頂上過年了。”


    小劉說:“你何苦呢?下來吧,咱有事慢慢談,我知道香菱是被拐賣來的,屬於受害人。公安是為群眾服務的,絕對不會欺負好人,請你相信我們,會給你們一個公平的處理方式。”


    我說:“我不信你,誰知道你有沒有拿他們的好處?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偏袒本地人?”


    小劉說:“請你相信我,我可以把工作證押給你,這件事處理不公,你可以拿證件去告我,行不行?”


    他說著,抬手一甩,甩給我一個藍本本。


    我在房頂上抬手接住,仔細一看,工作證是真的,上麵有小劉的照片。


    可還是不相信他,這年頭誰信誰啊?不講良心的多了去了。


    萬一被誑下去,他們再動粗,到時候可有理沒地方說去。


    搔著腦袋想了想,把手裏的柴刀衝他晃晃:“小劉哥,我信你,可我不信他們,想我下去也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小劉道:“說!啥條件,看我能不能答應你?”


    我說:“第一,讓村子裏的人退迴去,不能靠近大隊部的牆,更不能闖進大隊部來。這兒暫時屬於我們的私人領地。”


    小劉想也沒想就說:“行!那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在和平解決這件事以前,任何人不能對我們動粗,我這人脾氣不好,生氣起來自己都怕,萬一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我可不負責。”


    小劉說:“沒問題,還有沒有第三個條件?”


    我說:“有,第三個條件,在和平解決這件事之前,香菱必須跟我們在一起,我們不跟村民直接交涉,隻能跟你們兩個交涉。並且你要保證我們的人身安全。”


    這三個條件其實一點也不過分,完全合情合理,我都考慮一天了。


    目前想逃出磨盤嶺,隻能靠小劉和小張了,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代表的是法律,是公正。


    小劉哥嗬嗬一笑:“你小子好牛筆!腦瓜子還真靈光,行!我答應你了,這件事在沒有解決之前,我跟你們住一塊,都住大隊部,保護你們行不行?”


    我心說,保護個毛!說白了還不是怕我們跑了?


    不過小劉這種做法也合情合理,隻好點點頭答應他了。


    小劉說:“初九兄弟,我把工作證給你了,你是不是也表示一下誠意啊?”


    我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身份證,甩給了他。


    身份證跟工作證互換,是大家的誠意,誰也不怕誰跑了。


    然後,我把梯子從屋頂上卸下來,拉著趙二跟香菱從屋頂上溜向了地麵。


    小劉跟小張說話算話,果然沒有為難我們仨。


    他把外麵的村民全部遣散了,真的跟我們一起住在了大隊部。是保護,也是在看守。


    接下來就是和平解決這件事了,雙方進行調解跟談判。


    死老頭跟死老婆兒的代表是村長老常,香菱這邊的代表是我,中間人是小劉跟小張。


    我想的比較簡單,把香菱就那麽拉走,立刻出山返迴梨花村。


    可死老頭跟死老婆那邊堅決不同意,非要我們包賠那八千塊錢不可。


    這還不算,我一腳把老婆子踹水塘裏,又拍老頭子一砍刀,他們還要精神損失費跟身體傷害費。


    靠你仙人個板板,分明是訛人,一時間竟然相持不下,頭一天晚上就談崩了。


    我怒道:“給你娘個爪!你們買賣人口,本來就是犯法,老子要告你們坐牢,不信咱就走著瞧。”


    死老頭說;“娘希匹!你個砍腦殼滴,不拿錢。老子讓你走不出磨盤嶺,不信咱就試試!”


    當場就差點打起來,還好小張跟小劉攔住了。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件事一時半會處理不了,這麽一拖,竟然拖了七八天。


    還有一件事,是我跟趙二和香菱忽略的問題,那就是吃飯問題。


    這破村子的人把我們仨當做了敵人,竟然沒人管飯。


    小劉跟小張的夥食,有村子裏攤派,我跟趙二香菱隻能喝西北風。


    第一天晚上就餓得不行,香菱捂著肚子喊:“初九哥,俺餓,餓啊……。”


    趙二說:“初九,我也餓,咋辦啊?”


    我跟小劉說:“小劉哥,幫幫忙,給弄點吃的行不行?”


    小劉嗬嗬一笑:“不管!你小子不是有能耐嗎?有能耐就試試。聽說你是村長,梨花村人的吃飯問題都能解決,你自己的吃飯問題當然也能解決。要不然還幹個毛村長,不如迴家抱孩子算了。”


    他這是將我的軍,分明是跟那些村民串通一氣,把老子給逼上絕境,拖傻拖跨,最終妥協。


    切!區區幾頓飯也能難得住我楊初九?


    老子還不信了,沒了劉屠戶,也不吃帶毛的豬,實在不行,老子就去偷。


    於是後半夜,我溜出大隊部,開始偷他們村子裏的雞了。


    其實我楊初九不是啥好人,是偷雞摸狗的天才。


    小時候跟狗蛋,二毛,就沒少偷村子裏的雞。


    毛一拔,五髒一扔,有時候烤著吃,有時候燉著吃。


    到磨盤嶺以後,不得不操起老本行,要不然就餓死了。


    我偷雞有三大法寶,第一是繩子套,第二是雞飼料,第三是老鼠藥。


    繩子套,就是準備一條繩子,挽個活扣,晚上慢慢靠近雞架子,活扣往雞的脖子上一套。


    這樣,雞喉嚨就被束縛了,叫也叫不出聲。然後把雞拉懷裏,抬手一擰,雞脖子就應聲而斷。


    神不知鬼不覺,一隻活雞就到手了。


    第二個辦法,雞飼料。這個就更簡單了,抓一把雞飼料,用白酒一泡,然後丟給雞。


    雞過來啄食飼料,飼料吃完,雞也就醉了,倆腳站不穩,隻打晃晃。


    這時候你過去抓它,它不但不會跑,說不定還會陪你跳舞呢,一抓一個準。


    扔開水鍋裏它都不知道,還以為你在給它洗澡。


    第三個辦法,老鼠藥。這個有點損。


    就是抓少許飼料,摻和上老鼠藥,丟給雞吃。


    飼料吃不完,雞就三撲棱兩撲棱,駕鶴西遊,跟這個世界古德拜撒有哪啦了。


    這個辦法一般不用,因為毒死的雞不能吃,對健康有害。


    十九歲那年,我學會了第四種偷雞的辦法,就是飛針刺雞。


    拿一根醫用的鋼針,靠近雞架子,抬手一甩,鋼針唿嘯而出,不偏不倚,從前脖子進去,正中雞腦後的中樞神經。


    一旦刺中雞,這隻雞根本不會掙紮,因為中樞神經被控製,大腦完全不能指揮身體,所以它們會當場昏死,從架子上往下掉。


    隻管拾起來迴家拔毛就行了。是居家必備,出門旅行,偷雞摸狗上上之選。


    但是這種辦法不是人人都會用的,縱觀天下,也隻有我楊初九可以手到雞來。


    因為這要求一個人必須有高超的投射絕技,穩,準,狠!還要心平氣和,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


    那本按摩秘術裏的絕技,成為了偷雞寶典。


    所以,我走進磨盤嶺以後,這兒的雞們就倒黴了。


    頭天晚上,在村子裏踅摸一圈,一哈哈的功夫,提三隻雞迴來了。


    香菱樂得不行,趙二哥的哈喇子也流出去老長。


    接下來,趙二哥負責找柴火,香菱負責拔毛,燒烤,三個人吃飽喝足,一抹嘴,打算返迴屋子睡覺。


    哪知道這時候,小劉跟小張忽然從屋子裏出來了,小劉哥勃然大怒,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楊初九!好小子!竟然偷老鄉家的雞?”


    我嗬嗬一笑:“小劉哥,沒辦法啊,誰讓你不給我們弄吃的,雞重要還是人命重要?要不然老子就餓死了。”


    小劉一跺腳:“胡鬧!你楊初九怎麽偷雞子摸狗?最可氣的是,你們把雞肉吃了,雞毛也不給老子留一根,哪怕剩根雞骨頭啃啃也不錯嘛。”


    我知道這倆小子也饞得慌,所以抬手把兩根雞腿甩給了他倆:“早給你們留下了。”


    小劉跟小張一邊啃一邊說:“味道真不錯呢,就是有點淡,明天我給你們弄點調料,味精,孜然,鹹鹽什麽的,烤出來味道一定會更好。”


    就這樣,第二天晚上,小劉跟小張也加入了偷雞的行列,跟我一起偷。


    七八天下來,磨盤村的雞就被我們五個人消滅了大半。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山村裏的人半夜全都不睡覺了,白天黑夜盯著那些雞。


    甚至有的群眾衝進大隊部,抓著小劉跟小張的手淚流滿麵。


    他們說:“公安大哥,求求你們做做好事,把楊初九那個瘟神打發走吧。再不走,俺們村的雞就被他禍害光了。


    你都不知道,一到晚上,那小子眼睛爍爍直放光,跟黃鼠狼似得,看到我們家的雞就往上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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