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最後一叉刺過去就後悔了。


    這一叉徹底決定了我跟陶大明之間的仇恨。


    如果說前麵的那一下是無意的,那麽這一下就是故意的,完全是為了泄憤。


    老小子的屁股立刻變成了一塊蜂窩煤,上麵整整九個眼,其中八個眼在向外竄血。


    疼得他在地上不住打滾,鮮血把地麵都染紅了。


    “救命啊!來人啊!楊初九殺人了!專門刺人家腚啊——!”


    他這麽一喊不要緊,立刻引起梨花村一片嘩然。


    全村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唿唿啦啦出來看稀罕。


    村民雖然愚昧,可他們卻又很聰明,一瞅就明白咋迴事了。


    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耍流氓不成,反被人家刺了腚。


    接下來,更不可思的事情發生了,桃花村也來了人。


    因為夜深人靜,兩個村緊挨著,陶大明殺豬宰羊般的聲音一嗓子從梨花村喊到了桃花村,桃花村的人也過來一大群。


    其中有不少都是陶大明的本家。那些本家急紅了眼,蹭蹭蹭跳出來好幾個,紛紛掄起拳頭要跟我拚命。


    本帥哥一看不好,猛地把糞叉橫在胸前,一聲大喝:“別動!誰動刺誰!都給我站好了!”


    桃花村的人要動手,梨花村的人那裏肯讓他們得逞,同樣嗖嗖過來好多人,男女老少全都撲了上去。


    狗蛋跟趙二哥彎腰從地上抄起兩塊石頭,同樣將我護在了身後。


    看到裝逼的,這兩個混蛋總是低下頭,不是他們低調,而是在找磚頭。


    我楊初九可是整個仙台山人的救命恩人,沒人想我被欺負。


    “別動!誰敢動手!不要命了?”


    “楊初九可不是好惹的,誰過來紮誰!這小子會功夫!退後!”


    “是啊,大家鄉裏鄉親的,不能打群架!”


    “你們梨花村欺負人!咋能用糞叉紮人家的腚呢?太不講理了!”


    “放屁!是你們桃花村的人欺負我們梨花村的姑娘!初九這叫正當防衛!”


    “拚了!不活了!不能讓大明叔受欺負!”


    “來呀小子們!誰敢動初九一根手指頭,老子的磚頭絕不認人!”


    兩個村子的人對峙起來,虎視眈眈,橫眉冷對,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眼看著場麵不可收拾,大家交織在一起,死傷在所難免。這時候,忽然從旁邊傳來兩聲大喝


    “住手!全都給我住手!”


    “退後!狗蛋,趙二!放下你們手裏的磚頭!幹啥?”


    兩聲吼叫是梨花村最有威望的兩個老人喊出來的,一個是我爹,一個是茂源叔。


    茂源叔提著煙鍋子從人群裏走出來,飛起一腳,踹在了狗蛋的屁股上。


    “王八蛋!你給我放下石頭!幹啥?你們這是瞧唱嘞,還是看戲嘞?不嫌丟人啊?全都給我冷靜!”


    發現來了管事的,桃花村的人更囂張了:“茂源叔,你們村裏的人傷了俺們桃花村的人,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是啊?讓楊初九賠錢,賠錢!!”


    “對,賠錢!他還是村長呢,怎麽能首先行兇!”


    茂源叔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他把煙鍋子在鞋底上磕了磕,心平氣和說道:“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誰先動手誰吃虧!不怕坐板房,你們隻管打!老公家的人來了,全抓你們去坐牢。”


    “那你說怎麽辦,我們桃花村的人就這麽白白被欺負了?”


    茂源叔說:“這件事我會處理的,醋打那兒酸,鹽打那兒鹹,必定有個緣由。現在先救人,你們把陶大明抬迴去,療傷要緊,我會找你們村子裏的長輩理論!”


    我爹也站出來說:“是啊,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沒啥解不開的疙瘩,傷了誰都不好,大家給我個薄麵,先散了吧,如果這件事真的怪初九,我一定捆了他,到桃花村負荊請罪。”


    既然兩位老人把話說到這種份上,桃花村的人氣就消了一半。


    他們也沒工夫跟我們閑扯淡,陶大明的屁股還在哪兒飆血呢。


    眼看著血液就要流幹,這小子麵無血色,嘴唇幹裂,嚎叫地嗓子都啞了。


    陶大明的女人也哭天抹淚,抱著自己男人嚎啕:“俺滴天兒啊,你這是做了哪門子孽啊?屁股都被人紮成馬蜂窩了,補也沒法補,縫也沒法縫啊……。”


    桃花村的隊伍裏也出來一個管事的,衝我爹跟茂源叔怒道:“那好,我們先把人抬迴去治傷,等著你們上門賠禮道歉,如果不來,咱們法庭上見!……走!”


    他大手一揮,陶大明的身體就那麽被桃花村的人抬走了,灑下一路血跡。


    梨花村人的等於得勝了,好多人開始歡唿雀躍。


    但是我爹跟茂源叔卻心事重重。他們兩個把我拉到一邊,仔細詢問到底咋迴事。


    我跟陶二姐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跟他們說了,爹和茂源叔全都皺起了眉頭。


    爹老子竟然破天荒沒打我,反而摸了摸我的頭,誇讚道:“初九,你做的對,就是不能看著女人被欺負,這種人,就該這麽教訓他!“


    但是茂源叔卻憂心忡忡說:“這件事是陶大明不對,可初九出手也太重了,怎麽專朝人家下三路招唿呢?說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你可是村長……咱們畢竟傷了人,要包賠損失……。”


    我點點頭,知道自己魯莽了,包賠損失是難免的,於是甩給茂源叔五百塊,讓他看著處理。


    陶大明的傷特別嚴重,老子在他的後麵又開了八隻眼,他比二郎神君都牛筆。


    他的傷口當天就化膿了,淒厲的嚎叫聲在仙台山的上空響了三四天。


    第五天就被一輛牛車拉進了縣城的醫院。


    茂源叔跟我爹親自拿著錢,到醫院去賠禮道歉,避免兩個村的矛盾越結越深。


    這件事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有理走遍天下,打官司老子也不認慫。


    所以當天上午,就抖擻一身的精神繼續下地勞作,開著推土機忙活起來,該忙活啥忙乎啥。


    又過了五六天,另一座山頭也被推平了,加上從前孟哥整理出來的荒地,荒地的總數量已經達到了三百多畝。


    這三百畝地可都是肥沃的良田,看著都讓人心動。


    梨花村附近的山,根本不能叫做山,說白了就是黃土圪瘩。真正的大山,在四個村子的四周。


    哪兒的山上淨是石頭,花崗岩,開出來啥也不長,我們隻能利用有限的土地資源發家致富了。


    荒地開出來,接著就是丈量土地,包產到戶。


    我是這樣安排的,每一方梯田人人有份,按照人口的多少分發,集體管理。


    因為澆水太不方便,家家戶戶又都是女人,各幹各的,根本就忙不過來。


    隻有那些女人齊心合力,共同管理,才能事半功倍。


    也就是說成立幾個小組,種菜的時候一起種,澆水的時候一起澆,收獲的時候一起收,分錢的時候,按照各家田地的收成結算。


    統一的承包費是每畝十五塊,年底給大隊結算,第一年不收錢。


    這樣一來,整個梨花村就掀起一片狂潮,漫山遍野都是女人,大家全都忙活開了。


    田地整理出來,經過一個月的晾曬,小麥收割以後,就能一起種植夏陽菜了。


    目前還不到播種的時節,但田地必須先耕出來,鬆土整平,把地壟溝刮好。


    所以,家家戶戶各顯其能,牲口也漫山遍野亂跑,哪兒都是女人嘻嘻哈哈的笑聲跟身影。


    開始的幾天,大家都是熱情高漲,男人跟女人嬉笑打鬧,開著一些不倫不類的玩笑。


    這時候,狗蛋忽然來了興趣,說:“這樣幹沒意思,翠花嫂子,唱一段山歌給大家助助興吧。”


    翠花的嗓音非常好聽,小時候就是唱山歌的高手,梨花村的人都知道。


    狗蛋這麽一提議,所有的人全都跟著起哄:“是啊翠花,來一段,來一段!”


    翠花的臉紅了,說:“俺唱不好,你們可別笑話?”


    狗蛋說:“放心,沒人笑話你的。”


    嫂子自從跟我了楊初九以後,這些年變得開朗多了,雖然害羞,但一點也不拘束。


    她清清嗓子唱了起來:“鐵打的漢子肉長的心,要嫁就嫁給哥哥這樣的人,哪怕山高風雨驟啊,妹妹跟哥不離分……小哥哥呀小哥哥,你咋就勾走了妹妹的心。”


    翠花剛剛唱完,山坡上就響起掌聲一片,那聲音甜美動聽,引得漫山遍野的鳥雀撲撲楞楞亂飛。


    聽到嫂子唱,我的嗓子也光癢癢,咋著也按耐不住,坐在推土機上也扯起嗓子嚎開了。


    “嫂子嫂子你真美,讓俺親親你的嘴。嫂子嫂子你真好,讓俺摸摸你的腰,嫂子嫂子你好壞,摸進俺的被裏來,嫂子嫂子你真孟,每天房裏把俺等………你化了妝,改容顏,就像仙女下了凡,施了桃花粉,再抹桂花油,五彩的金花插滿頭,弟弟光想拉你走……。”


    其實這段唱出來就後悔了,簡直豬腦子,咋能把實話都說出來呢?


    可沒想到山坡上響起一片叫好聲。小叔子跟嫂子對山歌?臥槽!還對得這麽放當,立刻亮瞎了很多人的眼。


    大家跟看到西洋景一樣開始咋唿:“楊初九,好樣的!接著來!真棒啊!接著來……。”


    我忽然來這麽幾句,翠花的臉騰地紅到了耳朵根,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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