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桂蘭在那邊扯嗓子一喊,翠花在這邊聽到了,嫂子咯咯咯笑得更歡暢了。


    搞半天,原來小叔子給人家出了這麽個餿主意,讓他兩口子到紅薯窖裏去弄……那玩意兒能管用嗎?


    於是,翠花趕緊幫著我打圓場:“桂蘭嫂子,別聽俺家初九胡咧咧,他是給你倆開玩笑哩,你跟俺二哥還是到醫院檢查一下吧,初九其實不會治這方麵的病。”


    桂蘭嫂一聽,拍著膝蓋罵:“這死小子,果然是拿俺倆開涮,看我不捶爛他的屁股,揪掉他的雞兒,簡直是耽誤事兒……。”


    桂蘭嫂罵一陣也就不罵了,她跟我開玩笑習慣了,倆人經常鬥嘴,誰也沒往心裏去。


    當天上午,她就跟趙二哥打扮齊整,兩口子趕著牛車,一起出了趟大山。


    他們去了縣城一家專治不孕不育的醫院,到哪兒檢查了一下。


    檢查的結果很快出來,兩個人都是如遭雷擊,果不其然,問題出在趙二哥的身上。


    趙二的種子質量嚴重不達標,醫生告訴他倆,男人患的是天生的無精症。


    所謂的無精症,就是男人的身上天生不產種子,沒種子,就不能生兒育女,田地耕得再好也是白搭。


    而桂蘭嫂經過檢查,女人那兒都是好的,身體健康,月事正常,裏麵的發育也正常,該有的零件一樣不缺。


    這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一下子把趙二的意誌給擊垮了。


    迴家的路上,男人一直沒說話,兩手揣在袖口裏,縮著脖兒,腦袋越垂越低,恨不得藏進褲當裏。


    他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耷拉下了驕傲的頭顱,也像一隻羞愧的鴕鳥,將頭埋進了泥土裏。


    晚上迴到家,倆人都睡不著了,不三不四的貓狗事兒,也懶得做了。


    做了也是白做,白費力氣沒收成。


    趙二憂愁地問:“桂蘭,咋辦?咋辦啊?咱倆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


    桂蘭嫂卻沒當迴事,說:“該咋辦咋辦?不生孩子咱照樣過,家裏有你,有俺,有炕,足夠了。沒孩子咱也不比別人過得差,照樣幸福。”


    趙二搖搖頭說:“不行啊,沒孩子將來老了很可憐的,萬一我死在你前頭,剩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可咋活啊?很可憐的。”


    女人躺炕上,歪著頭,手托著腮,眼睛忽閃忽閃看著男人:“那你說咋辦嘞?要不咱抱養一個?誰家孩子多,養不活,咱抱過來當自己的養不就行了?”


    趙二還是搖搖頭:“不行啊,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就栓不住他的心。萬一將來他長大,去找自己親娘咋辦?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女人接著問:“那你說該咋辦嘞?”


    趙二哥皺著眉,咬著牙,思想在苦苦鬥爭,苦苦糾結。


    最後一拍腿說道:“桂蘭,要不……你去偷人吧……咱借男人生孩子,偷誰都行,我就當沒看見。”


    趙二不得不出此下策了,甘願當烏龜王八蛋,誰讓自己功能不全?


    自己將來受苦,那是命不好,活該!拖累桂蘭一輩子,就是造孽啊!


    他疼自己的媳婦,不想她將來沒依靠,成為五保戶,或者拖著棍子去討飯。


    哪知道桂蘭嫂一聽就急了,抬腿給他一腳,怒道:“趙二你放屁!把俺桂蘭看成了啥人了?俺是那種偷人養漢子的女人嗎?你媳婦很純潔的好不好?那你說……讓俺偷誰?”


    桂蘭嫂是很想偷人的,也巴不得偷人。


    其實她從前都沒怎麽偷過人,也很少養漢子,村子裏那些流言蜚語,都是胡說八道而已。


    如果說有那麽一兩次,就是跟二毛相好了。


    但是她上次跟二毛相好是有原因的,因為她借過二毛兩千塊,還不起,隻能用身子抵償。


    村裏的長舌婦就這樣,有啥屎盆子都往她身上扣,自己不幹淨,也見不得別人幹淨。巴不得找個墊背的,破她一身髒水,跟自己一樣不幹淨。


    大家都不幹淨,誰也就不說誰了。


    這是極度的心理不平衡,故意造謠生事,敗壞她的名聲。


    趙二哥竭力忍耐著內心的淒苦跟無奈,抬手摸著媳婦的俏臉說:“你看村子裏誰合適?你相中了誰?那就去偷吧,我給你倆……騰炕。”


    哪知道桂蘭嫂脫口而出:“楊初九!俺相中了楊初九!老二,你讓俺跟初九好吧,這小子聰明,能幹,有魄力,當了村長,會醫術,會種地,將來的前程也一定是王母娘娘放屁……不同凡響!”


    趙二哥想了想說:“不行!關係太近了,住的也近,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再說了,萬一你真懷上楊初九的孩子,將來他長大,一下就撲他親爹懷裏去了,那老子這輩子不是白白為他楊初九忙活?不行,不行!”


    桂蘭嫂又不樂意了:“趙二,那你到底要不要俺偷?俺就相中了楊初九!就是想跟他睡!這叫近水樓台先得月,再不吃,他的童子雞就被別人吃了,你知道四條街多少大姑娘小媳婦看著他眼熱啊?”


    趙二擺擺手說:“不行,不行,堅決不行!這樣早晚會出事兒。應該找個遠天遠地的,最好誰也不認識誰,孩子將來長大,也找不到他親爹在那兒,無牽無掛最好。”


    孫桂蘭的鼻子哼了一聲:“那有那麽合適的?仙台山不要說男人,公鴿子都不往這兒飛。既然鳥都沒有,那還找個啥鳥啊?”


    趙二哥說:“你別動,我想想,再想想……。”


    接下來,他進入了沉思狀態,把仙台山僅存的幾個男人,全部在腦子裏過濾一遍。


    結果誰也沒相中,太近的話,將來後患無窮。


    再說了,仙台山的男人都不行,要知識沒知識,要文化沒文化,一個個傻不拉幾的。


    愚昧,無知,野蠻,素質低下,看大姑娘洗澡,瞅小媳婦換衣服,偷聽人家兩口子喊炕。


    我趙二將來的兒子怎麽能是這樣?要出人頭地,望子成龍,一飛衝天,叱吒風雲。


    可除了楊初九這臭小子,還真沒合適的。


    難道我真的要將媳婦白嫩的身子拱手送他家炕上?咽不下這口氣啊。


    不過話說迴來,趙二那時候真把她媳婦剝光,放我炕上,老子保證不碰她!


    我碰她娘的個腳!碰她奶奶個腿!我他麽對紅霞是專情的好不好?


    趙二哥在炕上苦思冥想了很久,最後一道亮光從腦海裏閃過,一個人的身影讓他產生了希望。


    他一拍自己的腿,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眼前就有個合適的人選啊,咱們就借他的種子。”


    桂蘭嫂眨巴一下大眼問:“誰?”


    趙二哥吐出兩個字:“小孟。”


    “啊?你是說……孟哥?”


    趙二說:“對,孟哥這人不錯,有知識有文化,模樣也英俊,能甩我趙二五條街。最重要的是他家距離咱村遠,沒有後顧之憂,而且踏實,肯幹,脾氣好,敦厚憨實……就他了。”


    孫桂蘭還不樂意呢,說:“年紀大了點,俺還是相中了楊初九,初九那小模樣啊,太招人疼了……。”


    趙二癟癟嘴沒做聲,隻好忍了。


    生理的缺陷讓他在女人的麵前產生了自卑,他這輩子都別想在桂蘭嫂的麵前抬頭做人了。


    以後桂蘭嫂再怎麽囂張跋扈,蠻不講理,他也隻有順從的份兒。


    有本事你讓自己老婆懷上啊?自己沒本事,占著茅坑不拉屎,好好的田地還不準別人耕?


    難道你忍心看著自己女人的千裏良田荒廢,長滿雜草,落滿塵土,最後生一大片蜘蛛網?


    簡直沒天理嘛……。


    所以這個時候,不要說桂蘭嫂來偷我楊初九,她就是上去九天攬月,下去五洋跟鱉,上天跟玉皇大帝同床共枕,親嘴摟抱,趙二也隻有咬牙忍耐的份兒。


    黎明時分,兩個人還是敲定了,晚上把孟哥拉迴家,灌個酩酊大醉,然後趙二哥甘願給他倆騰炕。


    他希望孟哥可以給他帶來好運,一炮崩出一個孩子來。當然,一炮雙響就更好了。


    到底崩準崩不準,也隻能看天了,那東西又不是飛彈,沒有安裝gps定位係統。


    所以早上起來,趙二哥吃過飯以後,顛顛地跑進了村南的荒地。


    村南的荒地已經被開出一大片,一個山頭被推平,弄出了兩百多畝梯田。


    目前孟哥已經把推土機開上了另一座山頭,忙活得正歡。


    推土機轟轟響,馬力巨大,孟哥在車上手舞足蹈,嫻熟的技術讓他遊刃有餘。


    旁邊是我,狗蛋,還有翠花,都在撿石頭,清理雜草。


    我們幾個本來就是大隊的主要骨幹,趙二哥也是,所以每天過來檢查推土機的進度。


    趙二哥看著孟哥,越看越喜歡,心說就他了,還會開推土機。


    老子英雄兒好漢,將來他跟桂蘭的孩子生出來,也一定會開推土機,說不定還會開飛機呢。


    看到趙二哥,我噗嗤笑了,打趣地問道:“二哥,你腰好了沒?前天晚上感覺咋樣?跟俺嫂子在紅薯窖裏,玩得舒服不?”


    趙二瞪我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小子,一肚子花花腸子,老子跟你嫂子鼓搗了一晚上,路都走不好了,出門就扶牆,你還有臉笑?上你孫子當了!”


    我笑得捂著肚子爬不起來,嫂子翠花也忍俊不已,臉蛋都漲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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