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封龍立即牽馬,似乎要去之處離此處不近。


    「少情,你騎馬不快,還是和我一騎好。」


    封龍顯然極想把白少情帶到那個神秘地方。


    於是,兩人同騎一路奔馳,一身風塵。


    封龍忽然勒馬,指著遠處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道:「就是那裏,山腳下。」


    入了山腳樹林,一聲高喝傳來:「誰敢擅入此地?」


    林中數十守衛紛紛從各處潛出,將兩人團團圍住,人人眼有神光,顯然都身手不凡。不知何派禁地,居然守衛如此森嚴。


    封龍悠然道:「是我。」


    「原來是盟主。」眾人紛紛行禮,看見封**邊一俊美男子,都疑惑地多看幾眼。


    「這裏一切安好?」


    「迴稟盟主,外有七十二鐵衛把守,內有三位前輩,一切安好。」


    封龍徐徐點頭,嘉許道:「你們都辛苦了。這裏是武林禁地,萬萬不能大意。這位是我義弟,是白家三公子少情,雖然不識武功,卻俠義闊達,為人忠厚。」


    白少情聽封龍為他大戴高帽,抿唇一笑。


    「我們不入重地,不過是去蝶泉看看。」封**為武林盟主,眾人當然不阻攔,紛紛讓路。


    封龍迴頭一笑,帶著白少情朝前而去。


    山林很大,右拐多時,出現一條羊腸小道,封龍領著白少情拾階而上,不到三十步,又有岔口。朝岔口走了多時,似乎又是一片小林。


    封龍迴頭:「累了?很快就到。」他頓了頓,忽然笑道:「不然……大哥抱你。」


    白少情失笑:「還沒累。」身子卻不知不覺靠了過去。


    身子一輕,已被封龍抱了起來。


    才走了幾步,封龍停下。


    「就是這裏。」


    原來這麽近。


    白少情下地,抬頭一看,原來是這小樹林中間一片空地,方圓不過三丈,草地上開著紫、白、黃、紅的小花。


    「大哥如此辛苦,就是要我來看這一地的小花?」


    「你看見草地中央的泉眼沒有?」


    白少情再看。草地中果然有個泉眼,小小的,水也不大,潺潺湧出,澆灌周圍的草地。


    「既然叫蝶泉,一定和蝴蝶有關係了?」


    封龍點頭:「傍晚,這裏就是蝴蝶之國。」當時殘陽仍在,他話音剛落,空中傳來異動。


    隱隱聲響在林中飄揚而來。


    白少情眉毛一動:「一定是蝴蝶來了。」


    不一會,風聲驟起。


    一隻常見的花斑蝶,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在泉眼旁徘徊。一會,又一隻白色蝴蝶出現。


    白少情忽驚訝地喊道:「印度紫羅蘭!」他細長的手指一伸,指著剛從林裏竄出的一隻蝴蝶。


    蝴蝶大約有手掌般大小,遠看就象一朵正盛開的紫羅蘭,是極為少見的品種。


    驚喜中,風聲更盛,嗡嗡聲轟鳴入耳,眼前一花,成千上萬的蝴蝶,居然同時從林中飛出,一起聚到泉眼附近。


    壯麗之極,炫美之極。


    白少情眼中炯炯有神,看著滿天蝶舞。封龍站在他身邊,微笑不語。


    過了片刻,似乎約定好一般,蝴蝶忽然轟然而散,朝四麵八方飛走。一盞茶的功夫,走得一隻不剩。


    「好美……」許久,白少情才幽幽歎了一句。他轉頭看著封龍,輕輕吐出兩字:「多謝。」


    封龍緊緊抓住他的手一握,又很快放開。


    「不過是看看蝴蝶,有什麽好多謝?」


    「此處看來是武林禁地,大哥為了少情看看蝴蝶,居然冒著風險帶我進來。」


    「我是武林盟主,帶兄弟進來,有何風險。」封龍笑道:「少情,你不要多疑。」


    「落人口實就不好。」


    兩人一道走近那泉眼,仔細觀察。白少情歎道:「這樣神奇的地方,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這裏近百年來都是武林禁地,除了極為重要的人,怎能知道這裏?」封龍淡淡道:「但它被封為武林禁地,卻不是因為這個蝶泉。」


    白少情輕輕點頭,卻沒有開口發問。


    封龍道:「這座山裏,藏了武林中最大的寶藏。聽說裏麵除了財寶外,還有兩顆可以增加一個甲子功力的驚天動地丸。為了這些東西,武林中人一直沒有停止尋找它。八十年前,寶藏入口被人發現。」


    「就在這裏?」


    「就在此山中。」


    白少情選塊幹淨的草地坐下:「大喜事?」


    封龍苦笑著搖頭:「寶藏入口被人發現,引起江湖一陣血雨腥風。當時的武林盟主為了武林安危,請來十三名絕世高手看守此地。從此,這裏成為禁地。」


    「武林的事真多。」


    「可是寶藏到底也沒有人可以進去。」


    「為何?」


    封龍道:「隻因為這個寶藏的設計,實在是太巧妙了。」


    「巧妙到知道入口,也無法進去?」


    「進入很容易,拉動銅環就行。」


    白少情眨眨眼睛,忽然微笑起來:「讓大哥歎氣的,恐怕就是那些看似簡單的銅環吧?」


    「不錯。」封龍點頭:「正確的入口機關隻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銅環卻有十三個。這位設計機關的絕情大師當年在武林赫赫有名,他設計的機關,隻要開啟不當,地宮就會沉下,永遠不讓任何人進入。」


    「那可真絕情。難為武林中人,這麽多年來眼巴巴看著巨大的寶藏在身邊,卻要苦忍著不碰。」白少情的微笑,瞬間變得更動人:「難道不能碰一碰運氣?」


    「無運氣可碰,銅環上圖案各異,哪一個都可能是對的那個。」封龍苦笑:「為了不讓魯莽之人誤將機關引動,我們還不得不把入口看守起來。」


    天色已漸漸變暗,白少情似乎覺得稍涼,略略朝封龍靠來。


    「冷?」封龍搭一手在白少情肩上,暗中運功,助他驅寒,口裏續道:「其實也不是毫無法子可想。絕情大師死前曾留下一本機關譜,其中記載了他曾設計的機關的開啟方法,隻要弄到那本書,開寶藏簡直是易如反掌。」


    「那本書的下落,一定很多人追查。」


    「為了那本書,也已生出不少殺孽。」封龍幽幽歎了一聲。


    「最後,是不是落入某人手中?」


    「西山藏平,可我們到最後找到他時,他的屍體已經腐爛了。」


    「機關譜呢?」


    封龍搖頭,又道:「拿到機關譜也無用。這裏好手如雲,誰可以無聲無息潛進來開啟寶藏?」


    這一點,白少情倒是同意的。


    尤其是把守在入口處那三個胡子花白的老頭,武功深不可測,白少情一靠近便被識破行蹤。


    幸虧當日當機立斷,逃之夭夭。


    剛剛封龍馳馬帶自己入林時,差點以為行常已露,要被抓過來讓那三個老頭認人呢。


    白少情忽然歎了一聲。


    「大哥,你當真把碧綠劍送我?」


    「當然。」


    白少情被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看,心頓時又撲通撲通猛跳起來。白少情輕輕瞅他一眼,似乎打算做某事,點頭喃喃道:「那好……」


    「好點了?」


    「嗯?」


    「你不是冷嗎?」


    時正盛夏,怎麽會冷?白少情一直暗中感覺封龍傳過來的熱力,綿長而無起伏,顯然一直心機坦蕩,不曾有任何隱瞞。


    想起自己對封龍處處欺騙,不由有點不安。


    兩人深夜出林,找了河邊一片綠地過夜。


    清晨醒來時,隻剩封龍一人,白少情的包袱和碧綠劍,和白少情的人一道,已經不在了。


    封龍也不詫異,視線一轉,落在身邊草地一封信上。


    打開,裏麵是白少情工整的字跡少情打攪大哥多時,此刻該獨自遊學去了。昨天所言機關譜,少情曾有奇遇得窺其秒。弟非武林中人,一直不知此中幹係,聽大哥一提,才知道事關重大。今特憑記憶繪出所窺者,但是否可用,還請大哥斟酌。


    下麵密密麻麻,居然是默寫出來的機關設置,寶藏中的十三個銅環也赫然在列,每個銅環拉開後的機關變化重重,都在其中。


    封龍仔細看了半天,默記在心,忽然輕輕一笑。他向來氣宇軒昂,此刻這一笑,卻露出一點懾人魂魄的冷酷無情來。


    原想著要耗上更長時間,不料他卻輕易投降了。


    「這隻小蝙蝠兒……」輕輕說了一句,語氣中卻又帶了點不自覺的曖昧親昵。


    白少情留書離開,一路上心卻很亂。


    默出機關譜其實不甚理智,日後封龍假若仔細追問來龍去脈,還要費一番心思周旋。但一月之期已滿,碧綠劍又不得不送上正義教,一想到這,愧疚之心頓起。


    他一生負人著實不少,但從不負娘親。沒想到今天,不忍負之人又多了一個封龍。


    當初得到機關譜的時候欣喜萬分,想到寶藏中可以增進功力的驚天動地丸,更是一夜也不肯等,飛赴而來。


    不料有了機關譜卻闖不過守護寶藏的高手,差點把性命丟在林中,當時真是恨透了武林盟主這道命令。


    反正機關譜在自己手中有等於沒有,不如賣個人情給封龍,算抵償這把碧綠劍。


    反反複複將這些在心頭過濾,白少情甩甩頭忘記那月光下的銀河,還有飛舞空中壯觀無比的蝶群。


    一物換一物而已,碧綠劍換個寶藏吧。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到了金陵。


    一月期滿的當天,白少情攜著碧綠劍,昂頭跨入莊園。


    依舊鳥語花香,如世外桃源。


    這次,向冷紅一早就等候在客廳中。


    桌上,居然還放著一壺新沏的龍井。


    「向副教主似乎算定我會攜劍而來?」


    向冷紅笑得象個鄉下的大財主,這個大財主似乎今日正要接第五任的姨太太。


    「你在我門前已經徘徊了三天,手裏一直拿著碧綠劍。」向冷紅嗬嗬笑道:「如果我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也太沒有臉了。蝙蝠公子,恭喜拜師成功。」他伸手。


    白少情冷漠地揚唇,垂頭看看手中溫暖的碧綠劍,眼中似有不舍:「不是由我親自交給教主?」


    「由我代交,驗過真偽,你就是我正義教中人了。」


    碧綠劍,被向冷紅粗糙的手握住一頭。白少情咬牙,一根一根,鬆開白皙的手指。


    向冷紅拿劍,仔細審視:「果然是碧綠劍,封家莫天涯,從此不足懼也。」他轉頭,指尖一彈,簾後轉出一個身形中等的男人。麵無表情,垂手等著吩咐。


    「司馬家最小的兒子剛剛師成滿藝,你將此劍送到江南分壇,要左壇主把他在江南道上截住,用這把劍殺了。」向冷紅看似隨意地將碧綠劍交給下屬:「屍體送迴司馬家。」


    「慢!」白少情微微一震,蹙眉道:「向副教主,這是為何?」


    「江湖四大家,以封家和司馬家近年後輩傑出者眾多。」向冷紅道:「我們當然要做點功夫。」


    「如此說來,正義教是要陷害武林盟主了?」坐下悠然啜了一小口龍井,果然滿口餘香。


    「聽說封龍與白少情是結拜兄弟,」向冷紅臉上泛起一絲不解其意的笑意:「白三公子不會不忍心吧?」


    白少情不做聲,隻微微揚唇,轉頭詐作欣賞牆上書畫。


    白少情看著拿劍的人影閃沒在簾後,他心中有異,麵上卻微笑不斷,拱手道:「劍已經交了,明日此時,少情再來拜見師父。」


    不待向冷紅答話,轉身邁出客廳。


    出了莊園,立即一路急奔。


    他輕功卓越,左撲右拐,轉到一處山林,在其中穿插片刻,不時停步蹙眉,似在分辨追蹤方向,過了片刻,知道所追之人就在前頭,從懷裏掏出一顆紫紅丸子。


    「前麵的兄弟請留步。」


    林中果然有人,正垂頭趕路,聽見身後喊聲,全身戒備地轉頭。


    「何事?」看見是在分壇見過的白少情,戒備神色稍減。


    白少情微微一掃,他背後一個長形包裹,顯然是將碧綠劍包在裏麵以免惹人注意。


    「向副教主還有事吩咐,」白少情悠然向前,攤開手掌露出紫紅丸子,笑道:「兄弟身攜貴重之物,一路風險甚大,這一顆東西,是向副教主給你防身的……」


    掌心白皙溫潤,托著紫紅丸子著實好看。


    那人低頭去看,鼻尖忽然聞到一陣幽香,剛露詫色,已經軟倒在地。


    白少情冷冷看他倒下,輕笑道:「不要隨便聞別人的東西,向副教主難道沒教過你?」他眼中流露一絲孩童詭計得逞時的頑皮笑意,很快收斂,蹲下翻看那人身後包裹。


    解開時,卻隻看見一把普通的長刀。


    心中兇兆立生,白少情臉色一變,猛然彈跳起來,疾退。


    但已經遲了,身後風聲已起,腰側微微一麻,雙膝頓軟。


    白少情撲通一聲,倒在林中。那雙晶瑩的大眼睛,卻還睜得大大。


    向冷紅笑吟吟的臉,出現在頭頂。


    「這叫螳螂在前,黃雀在後。」向冷紅道:「你不舍得那碧綠劍,徘徊三日才送上,我怎會毫無戒心?」


    「向副教主叫個平庸之輩送碧綠劍,原來是有心算計。」


    「平庸之輩?他可是我手下十大金剛之一。你下在碧綠劍上的藥,可當真歹毒。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白少情倒不畏懼,清冷的眸子淡淡一瞄:「這藥是南山派殷若水最近製出來的,誰知道叫什麽名字?我一路而來,怕有人偷劍,抹了點在劍上,掉了便於追蹤,竊賊也會中點小毒,原本就無可厚非。」


    「狡辯無用,你自己和教主解釋吧。」


    指風又起。


    白少情被向冷紅一指點中穴道,幽幽閉上眼睛。


    胸前酥麻,是穴道被解的感覺。


    白少情徐徐睜眼。


    會遇到什麽?白少情很冷靜,正義教並沒有善男信女,何況向冷紅說了要將他交由教主處置。


    為什麽要事先在碧綠劍下藥,為什麽暗中奪劍,任他蓮舌亂翻,恐怕也逃不了居心叵測四字。


    優美的薄唇抿了抿,想起曾經得罪過正義教的人沒有多少個死得痛快。正義教,似乎還設有專門折磨人的刑堂,堂主赫陽,聽說心狠手辣,對淩辱人犯有天生的癖好。


    「醒了?」


    溫柔的聲音貫穿耳膜,白少情驀然震動,睫毛微顫,瞬間驚喜交加,叫了聲:「大哥?」剛要伸手與封龍相握,卻敏感的察覺一絲異常,視線立即下垂。


    封龍腰間,碧綠劍靜靜懸於其上。


    目光一接觸那汪暖綠,白少情重重一挫,頓時僵直。


    他總是晶瑩散發著精明睿智的眼睛,頃刻緊緊閉上,象不忍迫自己去看世上最殘忍的事情發生在眼前。但那入目的綠,已經象毒藥一樣侵了進來,刺痛他的眼睛,從眼中延脈絡而下,緩緩侵蝕他的心髒。


    俊美的臉,抽動著,扭曲。


    修長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掌心,被刺出的鮮血一滴一滴,滴淌下來。


    封龍站在床前:「你很驚訝?」他的語氣平和,除了多了一種白少情從不曾聽到的決斷和威嚴,還象往日那般醇厚。


    白少情沒有迴答。


    他已沒有任何力氣迴答。從看見碧綠劍的刹那起,他仿佛已被一劍刺中胸膛,最後一絲的力氣都泄走了。


    他的全身,都在不知不覺地顫抖,就象迷失在雪地的路人一樣,不斷戰抖著,不過是為了骨骼摩擦擠出一點熱量。但當戰抖停止時,也就等於到了生命盡頭。


    「我當初知道封家族長曆代都是正義教主時,也很驚訝。」封龍徐徐道:「但很快,我發現,原來同時當正義教教主和武林盟主,是這麽有趣的一件事。」


    他低頭,靜靜凝望著白少情。


    「少情,你為什麽要從向冷紅手中奪碧綠劍?」他忽然輕輕歎氣。


    仿佛被烙鐵碰了一下,白少情霍然抬頭。烏黑的眼睛,赫然睜得極大,就象要活活撐裂眼眶似的。


    看著白少情憤怒的目光,封龍笑了:「我明白。」


    你明白什麽?你明白什麽?白少情心中狂叫起來: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為什麽奪那碧綠劍,縱有一千個理由,也沒有一個理由是為了你!


    他緊緊拽住身側的床單,牢牢盯著封龍。


    眼中的怒濤翻過一陣又一陣,他才緩緩低頭。


    「封大教主,你好厲害。」才說第一句話,他清亮的聲音,竟已嘶啞。


    「少情,你該叫我大哥。」封龍微笑:「縱使你不肯再認我這個大哥,也應該叫我一聲師父。莫非……你已放棄橫天逆日功?」


    白少情咬牙,他猛然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兩口氣。


    再睜開眼時,臉上居然已經一派平靜。


    「師父早知我是蝙蝠。」


    「當然。」


    「師父早知機關譜在我處?」


    「西山藏家的輕功獨步武林,那行蹤詭異的蝙蝠所用的輕功,剛好與西山藏家的輕功大同小異。」封龍輕道:「既然能得到西山藏平的武功秘籍,想必機關譜也在蝙蝠手中。否則,我事務繁忙,怎會為了區區蝙蝠專程到白家一趟?」


    白少情蒼白的臉依然蒼白,此刻,卻已經不再僵硬。


    他忽然笑起來:「師父要機關譜,何必費這麽多功夫?直接開口,徒兒怎能不立即親手奉上?」


    「萬一你不給呢?」封龍偏頭,深邃的眼睛盯著白少情,幽幽道:「你這樣的人萬一倔強起來,卻是什麽事都做得出的。何況……我實在有點喜歡你叫我大哥。」


    「多謝師父垂青。」白少情口齒流利地感謝,已經從床上下來。「拜師儀式還未完成……」他如在自己家中一般自在,走到窗前,拿起一個小杯,倒了半杯熱茶。


    走到封**前,居然毫無扭捏,從容鎮定地跪了下去。


    茶杯高舉過頭:「這杯拜師茶,請師父喝下。」


    封龍居高臨下,微笑不語。


    「師父為何不喝?難道師父反悔,又不想收少情了?」白少情抬頭,清冷的眸子往上一挑:「還是師父擔心杯中有毒?」


    封龍微微揚眉,伸手。


    指尖碰到茶杯瞬間,手腕一翻,暗運功力。白少情已經有所動作,奮力一跳,掌中亮光一現,不知什麽時候藏在掌中的小刀已經刺到封**前。


    封龍疾退,護體功運滿全身,出掌。


    「嗯!」一聲悶哼,白少情被掌風拋到床上。他扭動兩下,猛然翻身坐起,惡狠狠地瞪著封龍,唇邊已帶著一絲血紅。


    那把形狀怪異的小刀,正被封龍悠閑把玩。


    「山東胡家刀?此刀專破護體神功,是內力深厚者的克星,一直被山東湖家視為家傳珍寶嚴密收藏,居然也被你弄了來。」


    白少情冷冷道:「可惜,不是你的克星。」


    「你內力修為再強一點,那就難說了。」封龍走前幾步,在床邊停住。「少情,你做事向來考慮周全,今日為何不顧後果?」他歎氣。


    歎氣中,指風疾射,連點白少情胸前六處大穴。


    白少情仰麵倒在床上,眼睛卻還睜得老大。他臉上的悲憤和淒傖,封龍從來沒有見過。記得武林名宿張如林一家七十二口被正義教逐一屠戮,當張如林臨死前發現一直期待的救星武林盟主與正義教教主就是同一人時,他驚訝憤怒的表情,也不如白少情此刻。


    修長的指,挑起白少情略顯單薄的下巴。輕微的顫栗,從嫩滑的肌膚傳遞到指尖。


    「你的不甘和抵抗,猶如第一次被人觸碰。」封龍道:「我卻知道,你已不是第一次。」他眯起眼問:「我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碰過你?」


    白少情反問:「你可知道,我會多少門派的武功?」


    「三十四家。」


    「那麽,」白少情冷漠地揚唇:「便不止三十四人。」


    封龍的臉,瞬間繃緊,緩緩地,唇角又揚起。


    「三十四……」封龍坐下床頭,低頭審視:「原來已經有三十四,看來他們都已嚐過你的滋味,也都已到了地府。」


    「嚐的不止三十四,殺的也不止三十四。」白少情眼中森冷:「還有幾個暫時放過的,日後再殺。」他神色一凜,盯著封龍道:「你若碰我,也會和他們一樣下場。」


    「你殺得了我?」


    「遲早而已。」


    封龍似笑非笑,他叱吒風雲的手,輕輕撫過少情的臉。


    「這般神仙似的人兒,怎可以有肮髒的身體?」封龍柔聲低語,在白少情耳內吹了一口熱氣,「我會讓你迴複初生時的幹淨。」


    少情聽出不妙,發亮的眼睛轉到封龍英俊的臉上。


    封龍站起來,手一揮,重新點了他幾處大穴。


    剛剛才暗中運功緩開的一點點血脈暢通,轉眼又被封死,白少情不由狠狠瞪了封龍一眼。


    「乖乖待在床上。」封龍道:「封家的點穴功夫,勉強解開隻會讓你後悔。」


    看著封龍的背影消失,白少情哪裏會聽他的話,立即勉強運功。熱流轉到胸前被封的穴道處,運了兩個小周天,卻仍無法衝開穴道,反而有一種輕微的麻痹感從穴道處升起,緩緩轉為入心的酸癢。


    漸漸的,全身竟然像有螞蟻在身上咬一樣的難受。


    汗珠,從白少情額上無聲滲出。


    「就料到你會勉強衝開穴道。」倔強的下巴,被輕輕挑起。不知何時,封龍已經迴來。「憑你那些微內力,也想破我的點穴?」一絲譏諷在眼裏閃爍。


    白少情烏黑的眼眸,冷冷望向一旁。


    人在屋簷下,不做無用的口舌之爭。


    「少情,可聽過花容月貌露?」封龍手中握著一個瑪瑙瓶子,雕工細致,一看就知道裏麵的東西珍貴無比。


    少情驀然一震,「苗疆的花容月貌露?」


    「花容月貌露是苗疆聖藥,美貌女子更視之為性命。萬一容貌被傷,隻要將這花容月貌露敷在上麵,肌膚表麵就會被慢慢侵蝕,隨後長出新膚,如初生嬰兒一般嫩滑。」封龍淡淡道:「當然,當花容月貌露在肌膚上腐蝕舊有傷痕時,多少也會有點不舒服。要美嘛,少不了得吃點苦頭。」


    其實,敷那花容月貌露,等待著的,又何止一點點苦頭?


    寒氣延脊而上。


    「你……」白少情抿唇,警覺地問:「你想怎樣?」


    「原來……你膽子也並不很大。」封龍大手一伸,將毫無抵抗力的白少情翻過身來。「嗤」的一聲,黑衣下擺被輕易撕下。然後分開他白皙的大腿,讓粉紅的**暴露出來。


    受辱的神情在臉上浮現,白少情受製於人,反抗不得,咬牙不語。


    他雖然以色誘人,卻從不會真把自己的身體給人糟蹋,沒想到一時氣急用言語刺激封龍,竟會惹來這種可怕的後果。


    隻是他性子剛強,事到如今,說什麽也不肯辯白。索性仰頭閉上雙目,聽天由命。


    「好美的顏色。」封龍撫著嫩滑的腿,「讓眾人猥玩太過可惜。少情,你怎可這般不愛惜自己?」


    下一刻,瓶塞被拔出的聲音響起。冰涼的瓶口,堅定而緩慢地插入白少情體內。


    花容月貌露在狹長的通道內淌瀉而過,一遇肌膚,即溶出絲絲血水,竟是要將一層肌膚完完全全融去。


    「嗚……」緊咬的牙猛然用力,鮮血從唇上滴下。被藥物侵蝕的劇痛,從最敏感的地方如龍卷風般蔓延全身。若不是穴道被封,白少情恐怕已疼得在床上翻滾。


    「別把自己咬傷了。」封龍凝視著他,厚實的掌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輕輕一彈,又點中他後頭大穴。


    牙關無力的鬆開,這下,連咬牙的權利都不再有。


    白少情的眼中,射出毫不掩飾的怨恨。


    封龍微笑,「此刻若說這是為你好,你一定不服氣。」微笑不變,輕輕抬起他的臀,讓侵蝕肌膚的液體,進入到身體更深處。


    掌下的身體,顫得更加厲害,但那黑色的眼瞳,卻還射出不肯屈服的光芒。


    「少情,從今日開始,你就如初生嬰兒般,幹幹淨淨。」雙手撐在他的頭部兩側,封龍居高臨下,緩緩靠近,眼中神光炯然,「從今日始,你隻屬於我。從頭到腳,一發一絲,都屬於我。」


    熱唇覆蓋上來,掠走肺部所剩不多的空氣,也掠走他開始模糊的神智。


    「花容月貌露雖珍貴,我卻不會吝嗇。既然敢誇口三十四人碰過你,我就用它幫你洗三十四次。」


    黑暗中,封龍的聲音,如從地獄邊緣傳來。


    一字一句,懾人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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