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元吉臉上滿是震驚、委屈、氣餒,福公公趕緊解釋:“哎呦,李公子,可千萬別多想啊,陛下、公主、還有老奴對你可是絕對信任的啊,隻不過這次的祭祀大典實在過於重要,事關陛下,乃至整個皇室、朝廷的臉麵和尊嚴,而你現在又正處於風口浪尖之上,與之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選擇,明白了嗎?”


    這話李元吉自然聽得明白,不過依然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不清楚他口中所謂的“絕對信任”到底是真是假,或者說有幾分真幾分假。於是便定定地盯著他的臉,見他臉上的焦急神色倒真不像是假的,而且就算是假的,也比那些幸災樂禍之輩表露出來了鄙夷、嘲笑好上不少,於是便突然感覺心裏好受許多,然後趕緊擠出一臉的微笑:“哈哈,公公不必解釋,小子全都明白。”


    福公公有些不相信,立即問:“你真的明白?”


    李元吉往胸口上重重一拍:“當然。”


    福公公很欣慰,也在他的胸口上拍了一下:“好樣的。”然後突然放低聲音,“嘿嘿,這事陛下已經派人去調查了,老奴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盡管把心放在肚子裏。”


    李元吉連忙抱拳:“謝謝陛下,謝謝公公。”


    福公公“嘿嘿”一笑:“欸,別忘了公主殿下。”


    李元吉微微一愣,不明白這事與公主有什麽關係,不過還是抱拳加了一句:“多謝公主殿下。”


    福公公開心了,又給兩人一人交代了幾句後才放心離去。


    福公公走後,蕭虎便暗暗留意著李元吉的反應,見他一直在愣愣地發呆便趕緊問:“欸,沒事兒吧。”


    李元吉扭過腦袋,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兒啊,我能有什麽事。”


    蕭虎嘴角一咧:“我信你個頭,你那心思都在臉上寫著呢,騙鬼去吧。”


    聽了這話,李元吉急忙抬手在臉上搓了搓。


    見此情形,蕭虎有扯了扯嘴角:“憋屈吧,鬱悶吧,生氣吧,有火就發出來,有什麽好藏的,咱們又不欠誰的,要是換做小爺早就罵娘了。”


    李元吉眼睛一瞪,急忙提醒:“閉嘴,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蕭虎一臉的不以為然,不過也還是老老實實地放低了聲音:“怕什麽?這裏又沒有其他人。”


    李元吉一臉嚴肅:“沒有其他人也不能說。”


    蕭虎重重一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然後轉過腦袋不再說話。


    二皇子府邸。


    得知陛下將軍功匯報人的人選換成了自己,二皇子直接呆愣當場,直到看到李元吉寫的祭文,才從震驚中迴過神,當真是又驚又喜,開心的不得了。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於是立即衝進皇宮,準備向陛下解釋自己與那些謠言絕對沒有半點關係。然而陛下並沒有見他,隻是差人給他帶了四個字——“好自為之”。“好自為之!?”他默默地咀嚼著這句話,時而興奮,時而又感覺有些恐懼。


    膠東王府。


    膠東王剛迴來沒一會兒,楚宗寶就興衝衝地趕了過來,圍著他又是端茶又是按摩殷勤的不得了。


    膠東王的臉立即板了起來,然後冷冷地開口:“又闖什麽禍了?”


    楚宗寶不願意了,立即反駁:“爹,您也太小看孩兒了,孩兒早就不是那個天天惹事的敗家子了,孩兒現在忙的可都是家國大事。”


    膠東王不想聽他胡謅,立即插話:“有什麽事就趕緊說。”


    楚宗寶這才笑嘻嘻地開口:“爹,今天朝堂上就沒有發生什麽?”


    膠東王一愣:“能發生什麽?”


    見父親不明白,楚宗寶便直接問:“那些督察禦史就沒彈劾什麽人?”


    聽了這話,膠東王陡然一驚,立即站起來大聲質問:“這事是你幹的?”


    楚宗寶立即否認:“怎麽可能?”


    膠東王一把抄起書案上的硬木壓尺,怒氣相向:“還敢否認。”


    楚宗寶立即抱緊腦袋,露出一臉的可憐之相:“真不是我,剛才聽說朝堂有人參李元吉,所以就跑來問問。你知道的,我於李元吉那小子不共戴天,他倒黴了,我肯定要好好聽聽啊。”


    聽了這話,膠東王火氣頓時消減了一大半,再次確認:“真不是你?”


    楚宗寶一拍胸脯:“當然不是我,你要真不相信,我可以給你發個毒誓。”話雖然這麽說,可什麽誓也沒發。


    膠東王也沒有聽他發誓的意思,重新坐下,然後端起茶碗喝起茶。


    楚宗寶又趕緊湊過去:“爹,快給我說說,也好讓我開心開心。”


    膠東王麵色一冷:“出去。”


    見實在從這裏得不到什麽消息了,楚宗寶便不打算待在這裏獻殷勤了,重重一哼:“出去就出去,我問別人去。”說著拔腿就走。


    見這小子馬上就要走出門了,膠東王又趕緊出聲提醒:“祭祀大典一過,陛下就要派人徹查,如果是你幹的,這兩天就趕緊滾,滾迴赤穀騎軍。”很明顯他還是有些不相信。


    楚宗寶隻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邁步走出房門,這才哪兒到哪兒,都沒親眼看到李元吉倒大黴,他怎麽能就這麽走了。


    皇宮。


    換崗的袍澤一直走到李元吉和蕭虎的身前兩人才從渾渾噩噩中迴過神。


    見這兩人的臉上仍然帶著一副鄙夷之色,李元吉也就懶得跟他們打招唿,直接讓開位置,然後一走了之。


    蕭虎本來還想抱個拳意思意思,見李元吉這樣便也拔腿就走,而且走得大搖大擺,看起來牛氣哄哄的,囂張的不得了。


    見這兩個冒功的騙子如此囂張,這兩名一等禦前親衛直接愣住了,等兩人走遠了立即氣唿唿地破口大罵:“他娘的,什麽玩意兒,死到臨頭了還裝腔作勢,我呸。”


    另一人趕緊接話:“就是,要不是有人保,這會兒恐怕已經進天牢了,嗬嗬,被十六名督察禦史集體彈劾,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


    一路上李元吉再次遭到了無數的白眼和鄙視,不過這次他不在意了,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因為覺得不值得。


    走出皇宮,見蕭虎要走,李元吉又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蕭虎立即迴頭問:“怎麽了?”


    李元吉迴答:“不是去醉仙居嗎?”


    蕭虎“嘿嘿”一笑:“你倒是比我還急呢,不過還是改天吧,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性,這樣子簡直影響小爺的食欲。”說完便甩開他的手屁顛屁顛地走了。


    聽了這話,李元吉又趕緊抬手搓臉,搓了好半天,覺得感覺好了一點這才抬腿往家裏走。一走入家門,他又看到了胡伯伯、胡姨娘、文秀,他知道他們又是來看望自己、支持自己的,當即感覺一陣暖流迅速流遍全身,將這一天積累的鬱悶、委屈衝得煙消雲散。


    發現孩子迴來,兩家人立即熱鬧鬧地圍著圓桌坐下,一起享受晚餐。期間胡大人又將今天朝會上發生的事情單獨給李元吉講了一遍。


    李元吉聽了隻感覺一陣咋舌,直到現在才知道今天朝會居然會如此熱鬧,然後立即端起酒杯敬了胡伯伯一杯,然後便準備將祭祀大典更換人選的事情講出來。


    然而剛講到一半便被胡伯伯打斷了:“哈哈,我們都知道了,沒事兒,看開點,遠離那些蠅營狗苟我倒是覺得不是壞事。”


    李夫人忿忿不平地接口:“的確不是壞事,不過也太便宜那個二皇子了,我看這些謠言八成就是他製造出來的。”


    聽了這話,李大人趕緊提醒:“不得亂說。”


    李夫人滿臉怒氣:“本來就是。”


    直到這時,李元吉才知道了人選已經換成了二皇子,心裏突然又有些不舒服,不過卻不是因為失去匯報人這個身份,而是因為那份祭文,要知道那可是他和父親的心血。


    經過這次朝會,李元吉感覺接下來總應該能過幾天平靜的日子了,然而事實卻與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這個謠言還沒消停下來,大街小巷中又接連爆出了更多的流言蜚語,有“十六名督察禦史不畏強權,冒死彈劾冒功騙賞的小人李元吉。”有“騙子李元吉失去了陛下的信任。”有“騙子李元吉被剝奪了祭祀大典匯報人的身份。”......


    得知這些流言蜚語,李元吉重重一歎,感覺心裏是真的有點苦了。


    從那天馬盡忠上奏參李元吉起,公主也已經連續好幾天沒見過李元吉了,她很納悶父皇為什麽不讓他來“送”東西了,於是便走出去暗暗打聽了一下,這一打聽差點嚇出個好歹,於是立即氣衝衝地往禦書房趕,結果剛走出後宮大門剛好碰到了福公公。


    得知公主準備去禦書房“興師問罪”,福公公趕緊將她攔了下來:“哎喲,殿下,您就別去惹陛下心煩了,陛下這麽做也是為大局著想啊,而且明天就是祭祀大典了,說什麽都來不及了啊。”


    公主重重一哼:“你們就是不相信他。”


    福公公趕緊解釋:“這從何說起啊,陛下最......”


    公主立即插嘴:“把他換下來是為大局著想,我能理解,可是你們為什麽不讓他來見我了。”說完才意識到說漏了嘴,一對小臉“唰”得變得跟血一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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