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在意起這個女子?


    似乎是她在朝堂上的穩重成熟,又似乎是麵對他時的風輕雲淡,他性子生冷,不善言語,他原以為這個女子同她一樣,可是她在朝堂上卻可以侃侃而談,遊刃有餘,又與他截然不同。


    她其實算不上多麽美麗,京城的大多數閨秀都比她貌美,可是他卻偏偏覺得隻有她最順眼。


    當父皇告訴他,東嶽要和西楚和親,他必須迎娶西楚的東平公主時,他第一次反抗他的父皇,可是,除了司馬桓和沈渭當麵駁迴父皇開戰的聖意,連崔雁也列舉了和親的數條好處,群臣附議。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他中意的女子不中意他。


    後來東平公主到了燕京,這個女子身上的那種淡然和矜貴竟然和崔雁有幾分相似,他想也許他中意的或許不是崔雁,而是那種淡然從容的氣度,娶了這個東平公主也是一樣的。


    但是這個東平公主太過貌美,連沈渭都打上了她的主意。


    一夜過後,遭受整個燕京笑話的不僅僅隻有那個東平公主,還有他。


    他開始酗酒,在皇宮裏的涼亭裏一醉就是一天。忽然有一天,他舉起酒杯準備一飲而盡,一隻素白的手卻從他手中拿過了酒杯,隨之,一道熟悉又動聽的聲音仿佛從隔世傳來,“殿下,你好歹是個皇子,連那個公主都不曾像你這般消沉,你可知道如今整個燕京,整個朝廷是如何看待你的?”


    是了,那個東平公主已經成了沈渭的側夫人,不僅如此,還在他的後院活得風生水起。


    連一個女子都比他堅強,難怪崔雁不中意他。


    “我的事,與你何幹?”既然不中意他,就別再給他希望。


    “雲墨凡,你不是喜歡我嗎?既然喜歡,就不要為了別的女子失掉自己。”崔雁在他略微有些驚訝的眼中將他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酒可不能讓你一勞永逸。”


    他目光微沉,眉頭輕鎖,似乎是有些疑惑地看著她,“那你喜歡我嗎?”


    崔雁微微一笑,輕輕地將酒杯放下,禮貌而恭敬的朝他行了個禮,然後轉身走了。


    她總是這樣,從來都不給他答案,卻讓他執著於答案。


    他猜想,她或許是對他有意的,她或許是想鞭策他。於是他不再酗酒,他開始攻讀所有的經典,他開始勤於上朝,開始協助父皇管理政務,他想讓她對他刮目相待。


    可是她一直不冷不熱,若即若離。


    後來,當雲墨宸和雲夙夜迴到東嶽,他發現這個女子竟然開始仰慕雲夙夜,的確,雲夙夜是有這個本事,他忽然有些羨慕她,竟然能讓表麵上淡然,實際上極為高傲的崔雁佩服如此。


    雲夙夜在東嶽的這大半年,崔家變成了一個沒有實權的花架子,他卻是欣喜的,如此一來,崔家便拒絕不了皇室的賜婚。


    時間似乎過得飛快,轉眼間他已經喜歡這個女子三年了。


    上元節的時候,他出宮去賞花燈,遇到了她。她沒有發現他,一個人在橋邊上提著花燈轉悠,他就悄悄地跟在她身後,默默地看著她,看著她從未有過的笑,看著她從未有過的暢然。


    忽然,他感覺到有幾雙眼睛往她的方向看過來,橋邊的人不多,他藏在一棵樹後麵,看到她身後有三個行跡鬼祟的男子悄然接近她,他心下一驚,立即從樹後走了出來,與崔雁打了個照麵。


    “謙王殿下,好巧。”崔雁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在燈火的照映中多了一抹柔色,愈發顯得她清麗動人,“你也來賞花燈?”


    雲墨凡俊顏上不禁浮現一抹緋紅,有些怔然,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輕聲問道,“崔尚書,不如一同賞燈?”


    “好啊。”崔雁唇角的笑容微微擴大,走到他身邊,偏頭問他,“聽聞江邊有遊船賞夜景,殿下可感興趣?”


    忽然,那三個男子走上前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為首的一人邪邪的笑道,“小美人,別管那個小白臉了,跟爺幾個一起去玩玩呀?”


    崔雁冷著一張臉,剛準備開口拒絕,雲墨凡卻將她護在身後,從腰間抽出了劍,目光一沉,直接揚手一揮,劍光一閃,那為首的男子衣衫盡碎,化作片片碎布飛舞。


    “再不滾,下一劍,碎的就不是衣服了。”他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目光裏的冷意讓那三個男子渾身一抖,一溜煙的功夫,他們就跑了。


    崔雁忽然笑了,目光中劃過一絲了然,“方才你一直都跟在我身邊?是因為那三個人才現身?”


    雲墨凡微怔,麵上的紅意漸漸蔓延到了耳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謝謝你。”崔雁眉眼裏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她隨即黛眉一挑,說道,“殿下,你的臉好紅,可是身體不舒服?”


    她這麽一問,他的臉就更紅了,訕訕地道,“燈火,燈火太亮了。”


    崔雁眼中含了更深的笑意,主動拉起他的手往前走,“殿下,我們去遊船上瞧瞧?”


    她手裏的燈,明明是黃澄澄的,哪來的紅光?


    遊船上。


    周圍大多是互生情愫的男男女女,崔雁和雲墨凡倚在船欄邊上,看著在夜色中蕩開的江水,和開在倒影裏的燈花,氣氛有些微醺,崔雁忽然問道,“殿下,當初我勸說先帝讓你娶東平公主,你怪我嗎?”


    雲墨凡偏頭看向她,她的側臉被月光和燈光勾勒出一個極為美麗的輪廓,他不禁看的有些呆怔,迴過神來,輕聲道,“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你,因為你不喜歡我,而我喜歡你。”


    他這話讓崔雁心中莫名一疼,她輕輕歎了一口,喃喃地道,“若不是爹爹和爺爺不肯讓我嫁到皇家,我又怎麽會做那些不甘情願的事情?所謂知己易成,情人難得,便是這個道理。”


    “如今你願意陪我一同賞燈,一同遊船,也是因為你認我為知己?”雲墨凡心中忽然有些不甘,他轉過身,定定的看著她,似乎在尋求一個答案。


    “你可還有別的紅顏知己?”她這般說,便算是默認了知己的關係。


    雲墨凡好看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抿了抿唇,說道,“我不需要知己。”


    他想說的其實是,我隻想要你。


    “那你想要如何?”崔雁似是揶揄的一笑,緩緩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崔雁如今倒是不急,因為如今她的爹爹和爺爺再也不能左右她的婚事了,隻要雲墨凡敢,他向皇上要一道聖旨,他們的事也就成了,眼下這個靦腆遲鈍的皇子似乎還沒有感受到她的心意,以為她隻是在戲弄他。


    雲墨凡目光微沉,眼眸中忽然多了一抹暗色,他忽然伸手將崔雁攬入了懷中,在她耳邊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娶你。”


    崔雁微微一驚,手裏提的花燈落到了地上,那花燈忽然變亮了,一道火光從中蹦了出來,那火苗沿著崔雁的裙邊開始燒了起來,崔雁立刻推開雲墨凡,遊船上的人都被這火光吸引了,紛紛退散開去,有人大喊走水,遊船上一陣喧鬧。


    雲墨凡直接提起那個著了火的花燈往江水中一扔,水聲過後,燈火已滅,但火勢也燒上了雲墨凡的衣袖,他用另一隻手牽過崔雁,拉著她往江中一跳。


    “燒傷沒有?”雲墨宸緊緊地抱著她,擔心的問道。


    崔雁搖了搖頭,她側頭看向雲墨凡的手,燒起了一片水泡,再看向他額頭上的汗珠,崔雁心中微動,道,“我們先上岸吧,江水冰冷,你的手又受了傷,必須去醫館看看。”


    上岸後,雲墨凡直接把她送迴了定國公府,耐心地叮囑她道,“迴去泡個熱水澡,早些休息。”


    “你為何不去醫館?不如我去請府中的大夫來給你看看?”崔雁有些擔憂,轉身看著他,黛眉輕蹙。


    “不必,小傷。”雲墨凡唇角綻開一抹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示意她快進去。


    崔雁隻好進了府。


    第二天,燕京就傳開了三皇子和崔尚書遊船卻雙雙落水的流言。


    此時,雲墨凡早早趕到了朝廷,等到官員都差不多到了,卻依然不見崔雁的身影,後來才知道她落水後受了涼,下朝後,他對登基不久的雲墨疏道,“與陛下要說的事情改日再說,臣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雲墨疏看著他急急忙忙的王宮外走,再想想今天是哪位朝臣沒有來,再聯係一下近來燕京的傳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雲墨疏直接擬了一份聖旨,眉開眼笑地朝旁邊的殷公公道,“等三哥迴府後就昭告天下。”


    雲墨凡下了朝直接就去了定國公府,他知道崔家那兩個老家夥不會讓他進去,所以他直接翻牆進了崔雁的閨房,在窗外悄悄的看著她,崔雁裹在被子裏,正在喝藥,俏臉有些蒼白,雲墨凡心下一疼,在窗戶邊上一時站得有些發怔。


    崔雁看到了他,心中微動,披了一件狐裘就走了出去,朝他問道,“你怎麽來了?”


    “你快進屋,外麵冷。”雲墨凡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好。


    崔雁直接抱住他,在他懷裏笑道,“不用進屋,這樣就不冷了。”


    ------題外話------


    崔雁和雲墨凡的番外就到這裏了,他們也算是修成正果啦!這些番外寫到這裏就差不多了,如果還有想看的番外請在三天之內告訴大河哦!大河要開始準備新文啦!是一個高冷的佛係少女和一個腹黑的流氓王爺之間的故事哦!新文開坑時間暫定於9月20日,容大河先整理一下大綱哈,(也稍稍休息一下),親們,我們下本見咯!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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